下完醫囑,靜等着看救治的結果了,這一次,戴雲陽有了信心。他決定等出現好的效果再跟主任吳浩說。
他下樓來到一樓大廳,正好看見護士王冰冰漲紅着臉從候診大廳那邊過來,眼中好像還有淚水,忙問道:“怎麼了?”
王冰冰眨了眨淚眼說:“那邊候診大廳有幾個病人一個勁咳嗽打噴嚏,也不用手或者紙巾遮擋,剛纔都噴到我身上了,我就說你咳嗽打噴嚏,能不能擋一下,不然容易飛沫傳染。結果其中一個胖胖的女人竟然故意朝着我又使勁的咳嗽,還追着我噴,說我看不起她們病人,簡直蠻不講理。”
戴雲陽擡頭望去,候診大廳那邊果然咳嗽、打噴嚏聲此起彼伏,不由得皺了皺眉:“現在是流感高發期,流感可不能輕視,美國流感一年死亡兩萬人呢,可不是鬧着玩的,最好採取一下防範,讓所有醫護都戴口罩手套,避免飛沫傳染和接觸傳染。”
王冰冰聽戴雲陽這麼說,顯然是支持自己的想法,頓時高興起來,點頭說道:“對啊,早就應該這樣,這幾天病人越來越多,很多都是發熱病人,按理說應該去發熱門診的,可好多人都跑咱們這邊來了。”
“你提醒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我去找主任說這件事情。”
戴雲陽找吳浩說這件事,發現吳浩開會還沒回來,又決定去找副主任李豔玲和馬峰。
可是李豔玲在跟危重病人的家屬做病情告知談話,沒空,而馬峰則忙着外科那邊救治病人,也沒空聽他說話。
正在戴雲陽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時,護士長熊勝男正好從急救室忙完一個病人出來,看見他站在那裡,說道:“幹嘛呢?戴醫生,沒事情做嗎?正好,裡面亂成一鍋粥了,趕緊進去幫忙,需要人手的地方多着呢。”
“我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正好遇到你,你又是管這個的,要不你看看怎麼辦?”
熊勝男好奇地望着他:“啥事啊?這麼緊張。”
戴雲陽指了指候診大廳那邊:“來看急診的發熱病人特別多,很多病人不自覺,咳嗽、打噴嚏根本沒有任何防範,難以從病人角度做防範,但我們醫護人員應該做好自我防範,所以我想找領導商量一下,給所有醫護人員都發N95口罩和橡膠手套。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熊勝男點點頭,卻又爲難地說道:“我覺得你的想法有道理,但說實話,我們急診中心庫存的N95口罩和手套並不多,所有醫護人員都用上的話,不夠兩天的量。這種東西需要的不多,就算現在採購,生產廠家少,備貨時間肯定長,一時半會接不上趟的。”
“那現有的先發給大家吧,你覺得呢?”
“也可以,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過發完了就沒有了哦。”
“人手一套,節約着用。只是一個預防,說不定我的預感是錯的。”
熊勝男答應了,作爲副主任護師,她有權決定防護用品的使用,她也着實擔心醫護被傳染的可能,決定先把東西發給大家用着。
東西很快下發了,很多人都很驚訝,不知道爲啥要發N95口罩和橡膠手套,問熊勝男,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句:“發給你就穿,問那麼多幹嘛?”
當然遇到平時關係好的問咋回事,她纔會把擔心的事情說了。可惜,還是有大部分人不戴。
李豔玲和馬峰也拿到了分發的東西,聽熊勝男說了緣由之後,李豔玲到時覺得應該戴,而馬峰則不以爲然,都沒有拆封就扔回給了熊勝男,說他不用。
中午,吳浩回來了,聽說了這件事,也拿到了熊勝男給的N95口罩和手套,他什麼都沒說。
戴雲陽一直很關注整個發放,聽熊勝男說了大部分人都沒有要,而且只有少數醫護戴了,戴雲陽很無奈,搖頭道:“愛戴不戴,我不管了。”
熊勝男笑道:“本來嘛,既然是未雨綢繆,有些人認爲不會下雨,當然就不拿傘,嫌累贅,你自己願意拿傘,但不能要求人家都拿傘嘛。”
“說的也是。”
戴雲陽戴好了N95口罩,帶上橡膠手套,坐在急診內科診室繼續給人看病。
來急診門診看病的病人們雖然都很驚詫,但也沒多說什麼,看完病拿着處方出去了,可傍晚他去查房時出問題了。
留觀室第一間病房是個大房間,裡面八張牀,病人加上家屬有十多個,他一進病房,把衆人都嚇了一大跳,頗有些驚恐地戴着外形有些誇張的N95口罩的戴雲陽。
打預防針感染的壯漢正在輸液,快輸液完了,見到戴雲陽戴着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和橡膠手套進來,嚇得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指着戴雲陽說道:“出了什麼事了?”
“別怕,我是醫生,我來查房。”
“你們醫院是不是有傳染病啊?鼠疫、霍亂還是非典?只有發生烈性傳染病醫生護士纔會穿成你這樣子,——我的媽啊,趕緊逃啊!”
說着,他一把扯掉了手上的輸液管,用另一隻手按着,趿拉着一隻鞋子,另一隻沒找到也顧不上,當真是抱頭鼠竄出了留觀室。
戴雲陽趕緊叫道:“喂!你的手臂還要繼續引流消炎,你不能走啊!”
那壯漢已經鑽入了外面大廳的人羣中,嘴裡還嚷嚷着:“大家快跑啊!”
這幾句話象丟進油鍋裡的一滴水,頓時炸鍋了。
大廳裡候診的人一時不明白怎麼回事,張皇地望着壯漢跑出去,可留觀室裡的這些病人和家屬卻聽到他的叫喊,這年代可能很多人對鼠疫、霍亂的瞭解都只是電影電視小說上看來的恐怖,但是非典,很多人都經歷過那場恐怖疫情,當真談虎色變,一時間,這間留觀室的大部分人都跑出門了,除了幾個躺在牀上動不了的病人之外。
衝出來的病患一嚷嚷,外面這些人原先不明就裡,可聽到鼠疫、霍亂、非典,也跟着慌亂起來,不管別的,先跑了再說,一時間亂成一團,擁擠着往外衝。
好在急救中心大門很寬敞,只片刻功夫,大廳幾乎所有人都跑空了,還留下地上幾隻被擠掉的鞋子,男女都有。
剛纔在留觀室裡給病人換輸液瓶的護士王冰冰追出來讓大家不要亂,可沒人聽她的,都跑光了。
吳浩從屋裡出來,高聲問:“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