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瞪大眼睛摔倒在地,匕首反握在自己手上。
助手看藝人受傷也不顧什麼了趕緊跑過去看,倒是沒有其他地方受傷,就是手掌心一道長長的口子,而且很深。
驚慌的原因是看到血嘩嘩的往下流。
胡亂爬起來丟掉匕首滿臉歉意跑到影帝面前,影帝看上去表情如常,只是捏着手腕,“我……鄭哥,對不起。”
“天哪這麼深的口子,下面的戲要怎麼拍!”助手驚呼出聲,覺得有點煩胡亂,這個新人搞什麼鬼。
一聽這話,胡亂頭低的快埋地上了,他怎麼就越了規矩擅自說出下一場,現在闖禍了。
鄭世斌呼口氣擡頭看胡亂低頭模樣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去指責,平淡吐出兩個字:“沒事。”
本來鄭世斌今天是全天拍戲,現在因爲受傷早早的去醫院包紮,胡亂曾經過去說自己家有醫藥箱而且離得並不遠,但回過來的是助手的幾個白眼。
“我們鄭哥全身都是保險,傷口這麼深你有沒有點常識,是要去醫院縫合的,怎麼敢讓你隨便包紮,要是留下難以去除的疤痕怎麼辦。”
語調太過尖銳顯得咄咄逼人,鄭世斌年紀大了沒有年輕人的那股衝動容易生氣,再說他就在胡亂對面知道他並不是故意的,所以立馬克制助手下一番的胡言亂語:“有訓人的功夫怎麼不去找車。”
意識到鄭世斌對自己的話不滿,助手訕訕道:“我現在就去。”
胡亂上前拿出面紙幫影帝擦拭傷口,歪了歪頭偷偷看人啥表情再次道歉:“鄭哥,真的對不起。”說話很小聲,耳朵發熱沒好意思去摸,他站直身子比影帝低半個頭,現在腦袋低着看起來比影帝矮一個頭。
站在鄭世斌的角度除了個發冠什麼都看不到,目光突然被胡亂假髮裡的耳朵吸引了,因爲它再以人眼可見也可察覺的速度在變紅。
他沒有說話,想躲避胡亂伸過來的手失敗了,對方畢恭畢敬站在他面前讓鄭世斌想到年初某夜晚在外面遇到的那個人,其實他早就不記得人家長什麼樣子,能有這個記憶就算是好的了。
胡亂戲裡眼角上揚隱隱透着捉摸不定,他頭低着,睫毛遮住了剛剛非常憤怒的眼神看着雲裡霧裡,氣質轉變得內斂乖巧。
鄭世斌眯起眼。
胡亂。
導演火急火燎進休息室急到不行,“還能拍戲不,你是男二,這一休息全組大部分時間都要休息了。”
執行導演在旁插嘴:“他傷的是右手啊。”
鄭世斌稍微動動手,冷冷的說:“先拍下面的,給我兩天時間。”
“行吧,等你。”導演撓頭沒辦法,看一眼鄭世斌的手心裡犯嘀咕:兩天,能結疤就要去燒香感謝了。
胡亂像是呆住了,手虛按着影帝。
鄭世斌對他淡然一笑,帶着陌生人之間的隔離,抽出自己的手轉頭對導演說:“不要讓消息放出去,會很麻煩。”
“我們知道,不會讓下面的人放出去。”
商談完下面該怎麼拍,導演就出去幹活拍後面的戲,鄭世斌看胡亂還沒出去,“出去拍戲吧。”
胡亂擡起頭,天氣熱的原因額頭冒着汗,眼眸黑到發沉看着他:“我下面到晚上纔有,傷是我弄的,我想去醫院……付錢。”說到最後覺得很抱歉。
鄭世斌驚訝的挑眉,真是‘單純’啊,眼見助手拿着東西往這邊來,他簡明扼要道:“不礙事。”
怎麼辦,他把偶像傷着了……
胡亂垂頭喪氣看幾個人圍着影帝離開,片場外蹲着粉絲,他們不想正面接觸上最後走的另一條道,他握着滿是血的面紙慢慢往導演那走。
女主角是二線明星,最近纔開始在屏幕上又活躍起來,胡亂見她在跟導演說話站着等了會纔過去,“導演,我晚上再來。”
“嗯去吧。”導演依舊是不理不睬的態度。
胡亂呼口氣,也就拍戲順利的時候能感受到來自導演的關懷。他的戲份很快就能解決,邊走邊想剛剛自己的失誤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化妝間,男主的助理剛剛從裡面出來,碰上他滿手血嚇一跳,趕緊走開。
剛想推門進去,胡亂擡起的手停在半空。
“你好好演戲啊,知不知道男主角這個位置多難拿,一大票的實力派演員給你搭戲,楊導的臉在你這就刷的變黑察覺到沒有,你拍的連那個羣演都不如。”
“我覺得我演的挺好的,不是說主角起初是嘻嘻哈哈的那種嗎?”
另一個聲音氣得說話都憋着:“不是讓你耍瘋,有點戲感。”
胡亂停留一會,嗯現在的氣氛不適合進去,可衣服什麼的都在裡面,小鮮肉的休息室有點遠估計是看化妝間沒人才先佔用的,周圍工作人員稀稀疏疏的坐地上休息,他撩起繁瑣的儒衫掏出手機開機,這個劇嚴謹除了羣演們的衣服,都是精細的活計,胡亂摸到衣服上的暗紋和刺繡,乖乖全是的。
蘇薇在拍現代劇兩人相隔甚遠,動態是穿着校服的照片,扎着單馬尾年輕貌美有氣質,胡亂點了個贊加評論,他就知道蘇薇缺少機遇。
一順溜全是照片,他沉思了會走到光線足的地方,靠着紙窗擺正表情對着鏡頭淺笑,要感謝當初蘇薇拉着他出血買個像素好點的手機,前後像素全是1600萬,拍出來的照片很不錯,她說不能浪費皮囊,好皮囊要配好像素。
考慮到劇中的角色,胡亂稍作低頭狀慵懶對上鏡頭,屏幕裡的青年頭髮用淡綠色頭巾束起,一身月牙白儒衫,裡面淡綠色暗紋提花棉長衫,白色暗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精緻。五官俊美,開着自然光模式像是瓷肌一般。他平常很少拍照沒有經驗,找個角度找半天都沒好。
索性當證件照拍,胡亂擺正手機點下屏幕中央的圓形按鈕。
發送成功。
可能蘇薇也正在搗鼓手機,胡亂才準備把手機放口袋裡就傳來震動。
【真帥!你最近都沒在線,忙什麼呢】
【你知道鄭世斌的新戲麼,我在裡面演一個配角】
胡亂以爲蘇薇會發來要爆炸的表情,沒想到是【好好加油】
【我以爲你會叫出來。】
蘇薇扇着小扇子不以爲然,叫出來那是以後,她現在可以和很多大明星一起拍戲,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揮動【昨天去參加一個酒會,碰上很多我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人,有空帶你見見】
點開發小照片再看,眉宇間全是自然發出的撩人。
她靈機一動,照片保存下來開始加工。
小鮮肉終於出來了,胡亂進去趕緊換衣服,帥則帥矣,帥不過熱啊!衣服下全是汗動都不想動,拍張照差點沒熱死,“夏天拍古裝還真是受罪。”換上常服一陣輕鬆,他對化妝鏡裡的自己眨眨眼,笑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收到蘇薇發過來的照片文件,照片調過色看上去柔和很多,之前的臉細看能看出點小瑕疵比如妝有點脫,蘇薇修過後還真是完美挑不出刺。
胡亂到家深思熟慮,他對着鏡子比對做出各種表情練習,拍的時候做表情很累,導演跟他說要放開一點不要拘束。
接下來短短几天,胡亂結束了自己全部的戲份完美殺青,悄悄在自己只有十幾個粉絲的大號上發條微博:嘿嘿,殺青了。
鄭世斌工作室是特別關注,他閒着沒事一條條翻最近的微博,沒什麼有內容的信息,從第一條到最後一條都是濃濃的老幹部語氣,例如:春節快樂,兒童節快樂……
最近發的是現在正拍的定妝照,嚴肅到不行,但是帥啊。
胡亂感嘆兩句男人味就是這麼濃,第一步保存,第二步點贊轉發。他想到自己也有一張定妝照,劇組是發到郵箱的。
於是他打開自己年代已久的筆記本電腦,等着開機兩分鐘結束下載,幹了一件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的事:將自己和偶像的定妝照P到一起。
定妝照背景都是白色,P到一起完全沒有違和感。
走的那天導演難得對他讚不絕口,除去和鄭世斌搭戲部分,表現的不錯。
胡亂對着導演不斷合十指感謝,機會難得趕緊混個好印象,以後加上名字的優勢好找活。
拿着工資喜滋滋的,他趁天色還早趕去菜場買條魚,“阿姨,能不能幫我弄好。”
“可以嘞!”
他拎着魚回去翻出保溫盒想清洗,真可惜拿出去太丟面了,不是丟他自己的面而是被送的那個人面,塑料的保溫個毛線。
“算了,時間來不及問問房東。”胡亂自言自語,調好火候下樓找房東,房東是40多歲的大媽,人挺好,聽說胡亂要做魚湯送人話不多說拿出長相最好的那個,“拿去吧,送回的時候記得洗乾淨。”
“沒問題。”胡亂一口答應。
鄭世斌兩天後真的來拍戲了,手掌心用布貼着,拍戲的時候鏡頭儘量不對着手,實在要露手也只是手背,傷到右手很多事都不方便,胡亂看到眼裡但不好去接近,因爲兩人的戲份是錯開的很少遇見,表達自己的歉意口頭上並不夠,送東西吧,人家影帝年收入上億都上榜了缺什麼?
瞅着影帝吃飯不方便的模樣,他就想煮湯。
他偶然間聽到助手打電話叫外賣,從而知道影帝在哪個酒店,粗略估計十幾分鍾就能到達。
左手拎着保溫盒,右手拎着水果不方便按門鈴。
胡亂轉到一隻手拎着有點不太確定是不是影帝的房間,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當初有沒有記錯,躊躇好久,最後還是按下去。
鄭世斌以爲是助手買藥回來,走過去開了門。
“鄭……鄭哥好。”胡亂看清來人真的是影帝放鬆口氣,抱着保溫盒無聲的說明自己來的目的:“鄭哥,對不起耽誤你那麼長時間誤工,我想不出能怎麼道歉,就做了魚湯……”剛洗過澡?偶像頭髮溼漉漉的。
亂的到來實在是意外,他語氣淡淡的:“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金屬般冰冷的男性磁性聲在耳邊響起,胡亂有種不祥的預感。
耳朵一熱,他放下手裡的東西說搓搓手,剛剛見到偶像一臉寒霜嚇到:“無意間聽見你的助手打電話定外賣,我就知道了。”不管怎麼說,都像傳說中的腦殘粉。
鄭世斌手抵着門框,走廊那邊傳來旅客的歡笑聲,他眉頭一皺:“你進來吧。”鄭世斌在外面是一派紳士,在家裡往往就是快寒冰,他側身往周圍看幾眼才關上門。
感覺和在片場的偶像不太一樣,胡亂嗯半天說道:“魚湯我剛剛做好的,鄭哥你嘗一嘗?”胡亂特別靦腆的一笑,鼻尖熱的紅紅的,就等影帝當他面喝了。
鄭世斌眼神隨意,瞅着胡亂保溫盒都舉到他面前了,他往後退一步無奈:“我去拿碗。”
在影帝拿碗的功夫,胡亂悄悄打量偶像住的地方,一塵不染跟沒人住似的。
現在行動很不方便,胡亂給影帝倒好魚湯,剛煮好的魚湯一打開保溫盒蓋,香氣四溢,他先狠狠吸一口猜味道應該不錯。
接過碗本想禮貌的喝一口,入口後把這話放腦後了,乳白色的魚湯包裹住碗中央的魚肉,味道鮮美,令他食慾大動,“這是你做的?”
“我之前跟房東太太學的,不知道鄭哥你喜歡不喜歡。”
鄭世斌又喝了一口說,惜字如金:“挺好的。”
胡亂聞到魚湯味除外的香氣,不能算是香味,很清冷的,在家的時候他煮湯很小心,魚又清洗兩遍確定乾乾淨淨,影帝現在喝的魚湯是自己親手做的,這個認知讓他一度興奮。
鄭世斌看人表情不對,手腳都開始抖,再看胡亂眼神一直盯着自己嘴邊的魚湯,兩眼放出愉悅的光。
“有什麼事?”鄭世斌左手不方便,最後還是轉爲右手,不拿筷子的話端個碗還是能成的。
胡亂一聽愣住,回過神尷尬低頭,“沒什麼……”主動給影帝加魚湯小心避開有魚卡的部分。
不怪他,煮的正對火候然而在路上是悶在保溫盒裡的,魚肉變得不堅強。
胡亂掏出面紙揉揉鼻尖,又熱又癢,“鄭哥,你不熱嗎?”
鄭世斌感受一下,看胡亂鼻尖紅通通的調了空調溫度。
胡亂這才注意到空調是開着的,溫度是26℃!
看一眼胡亂震驚的表情,鄭世斌摸不着頭腦奇怪的很,門外的腳步聲很吵雜,現在下逐客令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倚在沙發上淡淡問道,胡亂的潛力和長相應該不至於混到羣演的地步。
他揉揉耳朵,發燙,“三流藝術學院。”
那就沒差了,鄭世斌心下了然,對方不說他也沒興趣非要知道,冷漠問:“做羣演多久了。”
“一年多。”胡亂伸出一根指頭,目光對上影帝的下一秒匆忙移開裝作擦保溫盒,自演自說:“桌子髒了,我擦掉。”
鄭世斌碗抵着嘴脣沒下口,狐疑的看着胡亂不停地擦桌子。
“你就這麼怕我?”他冷笑。
“以前都是在電視裡見,現在見到真人有點緊張而且就面對面坐着,有點激動。”胡亂手相互攥着,回答的不亢不卑。
發自內心且真心實意。
這次總算是對上了他的眼,鄭世斌在胡亂的鼻子上視線停留,米粒大的面紙粘在鼻翼那,他一面皺着眉,一邊伸出手緩緩撫摸着手上的紗布,“你是我的粉絲。”
“是的”胡亂點頭,影帝竟然主動跟他講話,“高中和大學一直是你的粉絲,現在也是。”後面一句加的匆忙泄露主人的緊張。
“嗯。”
也就一秒的功夫,胡亂感受到全身血液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