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說夏明珠的消息爲何如此靈通,僅僅只說眼前,夏明珠想要和解這事,夏明珠是什麼人,周子言心裡清楚得很,想要破鏡重圓,就算周子言肯定,恐怕夏明珠也未必會是真心,何況,周子言這次回來,僅僅只是爲了尋找數次加害自己跟江雪雁的幕後主使,對百歌集團公司裡面的事情,根本無意參與,無意參與百歌集團的事情,也就對夏明珠沒什麼威脅。
夏明珠能夠知道自己回來,想來也應該知道自己回來無意參與百歌集團的事物,也就是對她沒什麼威脅,而對夏明珠沒什麼威脅,她知道自己回來之後,急急忙忙趕過來向自己表明想要和解、破鏡重圓的意思,這不會是跟幕後主使這件事有關吧。
只不過周子言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隨即便暗暗腹誹了自己一句,現在自己身負血海深仇,可不能搞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夏明珠有些不大正常,但夏明珠肯定不會是那個數次對自己跟江雪雁不利的幕後主使。
——夏明珠那樣做,對她自己可是半點兒好處也沒有。
即如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夏明珠也纔出任執行總裁不到兩個月,也算是根基未穩,在這之前,她又怎麼會想不到要對自己不利,那就是損人不利己、自斷後路。
所以,周子言估計,夏明珠急急忙忙趕過來,多半是因爲害怕自己回來之後,立刻跟她提出離婚!如果周子言這個時候提出跟她離婚,那麼,夏明珠豪門貴婦的生活,恐怕也是春夢一場。
因此,周子言只是對夏明珠是如何知道自己回來這事心存疑問了。
夏明珠倒是嬌嗔的說道:“你周子言早就是個公衆人物了,突然就是江家的太子爺,又突然無緣無故的消失,再加上江董早前派人四下尋找,天下都爲之轟動,你現在隨便在哪裡一露面,還不頃刻之間便是滿城風雨,何況,還是在火車站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你可倒逍遙快活,可你知道我有多擔心……”
周子言這一次回來,本來就沒有半點兒遮掩隱藏的意思,在火車站等車露面,也的確有不少的人曾對自己投過來異樣的目光,這一點,周子言自然是心中有數。
如此一來,周子言只得嘆了一口氣,夏明珠的回答,當真可謂滴水不漏,還特意提到自己僅僅短暫露過面的火車站,當真讓自己無可辯駁。
不過,夏明珠所責怪周子言在外逍遙快活,讓她擔心等等話語,卻是言不由衷,這一點,周子言自是心若明鏡,只當是夏明珠的敷衍之辭,也不去理會。
見周子言沉吟不語,夏明珠眼圈一紅,又是嗔道:“子言,你該不會這麼小氣,還會記着之前我們兩個人的矛盾吧。”
周子言淡淡的一笑,索性把話跟夏明珠說明,省得她疑神疑鬼的。
“夏總,這麼跟你說吧,我現在是江家大少爺,我也得回到百歌集團去做事,但你放心,我只是想順順江董的意思,到公司裡面去任個閒職,混幾天日子。”
周子言這話原本是想要暗示自己這次回來,就算還會去百歌集團,但是無意去跟夏明珠等人做對,更不會威脅到夏明珠,所以讓夏明珠放心,也用不着假情假意的跟自己繞圈子,還想着要複合什麼的。
只是周子言這話,在夏明珠聽來,反倒如同晴空霹靂,一下子劈在了她的頭上。
夏明珠聰明是不錯,但是夏明珠這人最大的毛病也就是壞在這太過聰明之上,再加上天生女人狹隘的氣量,使得周子言原本是暗示夏明珠儘可不必多心的一番話,夏明珠竟然反着來聽了。
按照夏明珠的理解,周子言這麼不鹹不淡的說,除了是還在跟自己慪氣之外,很明顯的就是警告自己。
順順江百歌的意思,江百歌什麼意思——江百歌的意思,那就是掃盡百歌集團裡面的蛀蟲,重振百歌集團。
讓周子言到公司裡面去任個閒職,以周子言的能力,江百歌能讓他任個閒職?恐怕,就算讓周子言任個閒職,不但是個暫時的權宜之計,恐怕還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既然周子言是百歌集團的太子爺,就算任個閒職,那也是見官大一級,誰都得聽他的,另外,也正因爲周子言任的是閒職,又見官大一級,纔有的是時間排兵佈陣,一旦佈局完成,就能一舉獵殺蛀蟲,排除異己。
如此,周子言的這話,夏明珠聽着,自然不啻於一聲焦雷,在自己的頭上炸響。
怔了好一會兒,夏明珠這才顫抖着說道:“周子言,你當真一點兒舊情也不念……”
周子言端起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淡淡的笑道:“夏總,你我現在的情形,許多事情,也用不着再去糾纏,總之,你我是兩條路上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只有一點,我只希望好自爲之,有些事情,不要做得過頭……”
“你……”夏明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起來。
有了之前的曲解誤讀,現在周子言這麼說,在夏明珠看來,這就是警告,是最後的通牒,夏明珠怎麼會不害怕起來。
“你……你還有點兒良心嗎?”夏明珠慘白着臉,指着周子言,半晌才說道:“周子言,我……我不會跟你離婚,就算是拖到死,我也會跟你耗着……”
周子言怔了怔,夏明珠不是幕後主使,這一點,周子言早已經想得明白,也沒打算跟夏明珠爲難,但夏明珠既然提到離婚這事情,也算是觸到了周子言的痛楚。
之前跟夏明珠結婚,那是爲了因爲夏明珠知道自己身份,以及知道自己報復江百歌的目的,爲了要穩住夏明珠的才做出來的事情。
說到底,兩個人只是爲了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罷了。
就算中間周子言的確願意爲夏明珠付出自己的感情,但那份感情,卻依舊叫夏明珠給親手毀了,跟夏明珠的婚姻,也早就完了,解除婚約,離婚,那終究是遲早的事情。
但這時候,夏明珠跟自己見面,三句話都沒說完,馬上便用這樣的話來威脅自己,這讓周子言禁不住惱怒起來。
“反正我是不會繼承江家的什麼財產,江家現在什麼情形,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要不要耗着,那也隨你,別把我一番好意,當成街邊的爛柿子,信不信由你!”
雖然惱怒,但周子言依舊說得很是平靜,與夏明珠激動不已的態度,截然相反。
周子言這麼一說,夏明珠更是如遭雷擊。
夏明珠千辛萬苦,不惜以身相許,爲的就是要得到江家兒媳這個身份,爲的就是要得到江家這份產業,好過上豪門貴婦的生活。
但在這一瞬間,夏明珠的夢算是徹底破滅了。
周子言要跟自己離婚,江家兒媳這個身份,就只能是曾經的了,另外,最讓夏明珠揪心的是,周子言不會接受、繼承江家財產,自然也就是光棍一條,就算提出上訴,也無江家財產可分,何況,真的要上訴的話,周子言自然也不會束手就擒,任由夏明珠來擺佈,到時候,夏明珠絕不可能贏得了周子言。
所以,夏明珠什麼也得到不到。
夏明珠怔了半晌,突然掩面哭泣道:“你……你……你這是忘恩負義……”
說着,夏明珠站起身來,掩面哭着,衝出江家。
看着夏明珠的背影,周子言忍不住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不管怎麼說,自己跟江雪雁都曾經欠下夏明珠一條命,但這個人情,周子言現在還不能去還,沒辦法去還!
若是隨隨便便幫夏明珠做一件事,就當還了夏明珠的人情,周子言這條命,也就不是那麼值錢了。
只可惜的是,自己既不能接受夏明珠,暫時又還不了夏明珠這個人情,這讓周子言處在多多少少都有些尷尬的境地。
弄不好,“忘恩負義”這個罵名,周子言還的揹着。
因此,周子言只有暗地裡嘆息一聲。
夏明珠剛出去沒多久,吳美儀就回來。
一進屋,吳美儀居然藏不住滿面喜色的問道:“小周,明珠走了?”
周子言淡淡的點了點頭,答道:“吳阿姨回來了?呃,夏總她剛剛走?”
“你們兩口子又吵架了?”吳美儀很是關心的問道。
其實,就在吳美儀回來的時候,她是碰上過了掩面哭泣着走出江家的夏明珠,還問過夏明珠幾句話,也知道夏明珠跟周子言吵過架。
現在這麼問,當然不是爲了責備周子言,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要不然,臉上的喜色怎麼會藏不住?
周子言坦誠,但默然的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哎呀……”吳美儀故作的嘆了一口氣,以一個長輩的口吻說道:“我說你們小兩口兒也真是,這纔剛剛結婚多久,你又出去這麼長時間,怎麼一見面就要吵架呢?能不能好好的說話啊……”
吳美儀這話聽着是責備周子言,但是吳美儀臉上藏不住的喜意,出賣了吳美儀的內心——巴不得周子言跟夏明珠兩口子吵架呢,能離婚最好!
雖然不知道吳美儀爲什麼會這樣想,但周子言算是看透了吳美儀的心思。
只是周子言不願太多的去跟吳美儀計較。
自己在這個家裡,依舊只能算是一個匆匆的過客,但自己要做的事情多着呢,也重要着,這些枝葉末梢的事情,周子言哪裡能夠去顧得上着許多。
周子言微微嘆了口氣,淡淡的答道:“我只是跟他性格不合,見個面吵個架,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周啊……”吳美儀又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這才說道:“本來,我這個……我也不好多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事情,不過有句老話說什麼來着,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夫妻之間哪,就是一對冤家,但也就是這樣一對冤家,才能湊到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