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偷襲

遭遇偷襲

原本計劃好的休假泡湯了不說,晚上還得幫人周天帶班,凡瑀嘆口氣也就認了。

到傍晚的換班時間,整個醫院大樓上至天台下達車庫全被粉色氣息給包裹了,就連凡瑀平日裡散煙的電梯旁吸菸室內都漂浮着巧克力才能散發出的甜膩香味。

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這也從另個層次反映出我國人民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就連擺在醫院大樓各個角落的紙簍裡,除了裝有平日裡隨處可見的廢紙包裝袋以外,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它還裝有幾朵敗了色的玫瑰,簡直就是費洛蒙過剩產物。

劉青一進辦公室就看到留在科室裡的人全在商討晚上情人節安排,整個辦公室裡只有凡瑀一人仍坐在桌前整理案例,既沒加入討論,身上衣服也沒換,顯然沒要下班走人的意思。

“呃?你怎麼還在?”劉青上前問道:“我記得今晚上不是你當班啊。”

“幫周天帶班。”凡瑀放下手中案例,從抽屜裡取出眼藥水,“你待會出去嗎?”

“帶紅茶是吧。”劉青給自己倒了杯水,“知道了。”

“謝了。”凡瑀擰開眼藥水蓋,仰頭點上。

“咱倆誰跟誰啊。”

當劉青接好水一擡頭迎上的便是點過眼藥水後凡瑀那雙泛紅眼眶,蒙層水霧的淡色瞳孔,細密的睫毛,配上那張臉。這……怎麼看都讓人產生顧盼生姿暗送秋波的想法。劉青立即搖頭嘖舌:“你說,這要是給手術室那小女生看到,那都恨不得自己就是那瓶眼藥水吧……”

凡瑀神色未變地看着和自己相識多年的同學加同事劉青,語氣平淡:“紅茶要英式。”

“是、是。”劉青像是對凡瑀的漠然習以爲常,“對了,還有……”

“還有你別讓那女人碰我的紅茶。”凡瑀收拾完桌子起身,“碰了,你替我扔了。”

劉青抽了一下:“人上次不過是想替你帶杯茶而……”

凡瑀神色冷漠:“不需要。”

“喂喂,你再拒絕人家也不必這樣吧。”劉青擰了下眉。

凡瑀的臭脾氣這麼多年來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學生時代裡就是這副死人臉的模樣,性格也是反覆無常到極點,就連有時跟自己說話時也尖酸刻薄到讓人火大。

雖說後來逐漸收斂,比起以往,現在的凡瑀已經算是溫柔客氣了,但對待一個纔來醫院實習沒多久的後輩並且還是新手的小女生採用這種的態度,劉青還是頭一回見到。

而凡瑀只是撇撇脣,什麼話都沒說地走出了辦公室。

其實凡瑀除了有潔癖,還有有點怕香水。

所以當聞到自己那杯紅茶杯口有香水味時,凡瑀想都沒想直接就扔進垃圾桶。雖然不能肯定死,但誰都不希望在喝紅茶的時候,還要有着同時喝下別人口水的這種顧慮。

喜歡一個人這沒錯,可你把它誇張化了,那就讓人噁心了。

在醫院裡上過班的人都知道,晚上醫院最忙的科室永遠是急症室和手術室。平日裡都有可能忙到焦頭爛額的了,再加上2月14這個馬馬虎虎也能算上特殊日子的情況裡,那就折騰人吧,一晚上能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太多。

這邊是因爲分手失戀想不開喝酒喝到胃出血的;那邊是一時激動心臟病突發的;這裡是因爲帶人上高速兜風結果卻整出車禍的;那裡是給人點菸花當驚喜結果卻燒傷自個的。

別以爲這些都是瞎編,你去醫院急症室呆個幾天就會發現這世界之大,非吾輩所能及也。一言抄百語: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相反,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沒了。

一般急症室值班醫生應付不過來的病患,還要臨時找各科室的醫生們來問診,人手不夠時,自然會打電話叫人回來。

比如你半夜三更跟周公幽會時,醫院一個電話CALL你了,你不去,那你明天就等着被訓吧,完了獎金沒有不說,情節嚴重者還要通報上級。

當凡瑀正在處理一個不知是因爲啥而摔下樓梯結果導致小腿被硬石擦傷的學生時,就聽到手術室的護士小姚站在走廊盡頭大喊:“凡醫生!凡醫生在嗎?”

聽聞凡瑀立即放下手頭的患者走出診室,見小姚急的連無菌口罩都沒來得及拿下地向自己所處方向跑來。

“什麼事?”凡瑀問。

小姚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帶着口罩甕聲甕氣地對凡瑀說:“凡醫生,手術室剛有一病人送來。薛醫師叫你過去看看。”

“行。”凡瑀把手中的紗布剪塞給一旁實習醫師手裡,指着之前的病患說,“你來。”然後和小姚一齊趕往手術室的方向。

可匆忙趕到第一手術室門口時就見一羣人堵在門口扎堆不散開。而手術推車正被擋在吵鬧的人羣外,推着推車的小護士抗議的喊聲全被那羣人吵雜的對話給淹沒了。

小姚也試圖上前分開人羣,可沒幾下又被人羣給推了回來。

“都給讓開!”凡瑀喊道,上前一把撥開人羣外圍露出個縫,拉着推車就擠進去,硬生生地把人羣分出一條路出來後喊着:“不是家屬的都讓開!”

終於讓小護士把推車推進手術室後,凡瑀轉身就見到剛被人羣圍在中央團團轉的同科室醫生薛亦明。倆人合力疏散圍在手術室門口的人羣:“別沒事兒的在這堵着,沒好瞧的!”

等人羣散開了後薛亦明立即上前附耳跟凡瑀說明情況:“貌似是傍地面的,說是動上了。傷的都在這裡了,還有一個被捅了一刀的,正躺裡頭呢。”

“劉青呢?”

“劉哥在裡頭呢。”

“把那幾個實習生都喊來幫忙,完了你也趕緊回來。”

“行。”薛亦明撥開人羣就走了出去。

接着,凡瑀轉過身對全都看向他一人的人羣揚聲說道:“家屬都跟護士去填表交費。”沒等眼前人羣騷動完畢,凡瑀又對站在一旁的小姚說,“去報警還有登記備案,再把你們護士長阿蘭叫來。”

“好。”小姚點點頭正要離開,卻被突然衝上的人撞了個滿懷,“哎喲!你這人!”

“醫生!醫生!”一穿着皮夾克的小青年不顧小姚的阻攔湊上來追問,“裡面人怎樣了?”

“不知道,等着。”說完凡瑀不顧身後的吵鬧,直接走進手術室。

進手術室相對無菌區,消毒,換隔離服,戴口罩帽子。劉青拿着病歷夾站在一邊,側着腦袋擡頭看着正在調整口罩位置的凡瑀:“來了?”

“嗯。”凡瑀準備完後走到手術檯前扒開傷者眼皮,做初步問診。

“患者身上多處傷口我和薛醫生已做縫合處理,現在最嚴重的是右肋下處的刀傷,傷口共有二公分長。”劉青看着正在對病患進行心肺叩診的凡瑀說道,“我和薛亦明都認爲需要做開腹檢查。”

“開腹?你確定?”凡瑀擡頭看向劉青。

而對方將另幾項檢查放到凡瑀面前:“喏,看吧。內出血,已確認傷及肝臟。”

凡瑀接過一打檢查報告開始翻看,期間又擡眼看向另一邊的血壓,數值已低於50。凡瑀猶豫了一下問劉青:“主任呢?”

“他現在大概正在家裡和老婆喝紅酒甜蜜着吧。”劉青調笑。

那現在的情況是沒時間去找主任來確診了,光一張的常規檢查就夠嚇人的,病患現在急需止血和開腹手術。

凡瑀猶豫了一下,見薛亦明和手術室值班帶頭護士阿蘭一同走進來後橫下心,說:“立即做開腹準備。阿蘭,叫小姚把單子拿給家屬簽字。”

說完,凡瑀正要轉身去要開單,而劉青卻搶他先一步開好了單子,衝凡瑀笑道:“我來吧。”

“嗯。”凡瑀邊簽字邊對正做手術前準備的薛亦明問道,“報警了沒?”

“報了。”薛亦明從劉青手中接過病患的病例報告,邊記錄邊說,“估計警察現在就站在門口拉人錄口供呢。”

“你說現在的黑社會害人不?”等阿蘭接過凡瑀等人簽完字的單子走到窗口前交給外室的小姚後回到手術檯前,也開始幫薛亦明準備手術工具,嘴裡還不停地邊嘟囔道,“折騰人的!”

“你不就記恨人家打擾你看偶像劇嘛。”薛亦明揶揄,“多大人了。”

“你才偶像劇!你全家都偶像劇!”阿蘭瞪着薛亦明。

“行了。”凡瑀放下病歷夾,見小姚也把家屬簽字書拿來了,最後調整好手套說,“開始吧。”

直到凌晨二點,凡瑀才離開手術檯。

這次手術前後耗時三個小時,餘下的關腹工作已全權交給劉青和薛亦明負責,凡瑀幫把病歷寫了一點後,便摘下口罩走出手術室。

出手術室後,凡瑀先是跟自稱家屬的幾個人交代裡面病人的大致情況,然後繞開鬧哄哄的人羣,跟警察到一邊做口供記錄。

等錄完口供,凡瑀讓一直在外面負責傷患的小姚等會來主任辦公室找自己。隨後凡瑀人便急匆匆地趕往主任辦公室拿單據了。

可正當凡瑀準備走人時,餘光內就有一影子衝來,沒等凡瑀反應過來就已被對方拉到一邊。

“醫生,裡面那人怎麼樣了?”

凡瑀擡頭一看,原來是起初在手術室門口堵人的皮夾克小青年,見他神情慌張,凡瑀以爲他是病患的朋友,也就沒做他想,說:“馬上就能出來了。”

“這麼說,人沒問題?”對方又急忙追問,手抓着凡瑀的衣服不放。

凡瑀開始也當他是擔心病患才一時好心鬆了口,此時見對方這不依不饒的也有點煩,隨機敷衍地說道:“都說讓你等着了。”

就在凡瑀正要擡腿走人時,就聽到身後那個小年輕壓低了嗓音說到:“抱歉了,醫生。”

還沒等凡瑀來得及詫異和疑惑,後腦就被人重重地敲中,力度之大,凡瑀當場就頓住。

身形一晃、雙眼一黑、舌尖一僵、四肢一軟。

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