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睿來電話?!她倆不會真出事兒了吧?!
“喂?蔡睿!你在寢室呢嗎?”我說話太快,急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見到於淼淼她倆了嗎?她倆昨天回去沒有?”
讓我意外的是,對面回話的是於淼淼而非蔡睿:“我們回去了,我們現在在醫院呢!”
“啥?醫院?”扶着沙發坐下。我感覺自己腦袋有些暈,“你們怎麼了啊?你和張倩還好吧?你們昨天什麼時候走的?爲什麼會去醫院?你爲什麼用蔡睿的手機給我回電話啊?”
我問了太多的問題,於淼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結結巴巴了好半天,一向心直口快的於淼淼很苦惱:“小樂,你有時間嗎?你有時間的話,你就來醫院一下吧?我們三個都在這兒呢!是出了點事情,不是我和張倩,是蔡睿……神書安要是有時間的話,你帶他一起來。我和張倩第一次碰到這個事兒啊,我倆真是嚇傻了。他可能會比較懂些,說不定能幫上忙。”
估計真是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了,不然於淼淼不會說話顛三倒四的。
掛斷了電話,神書安問我怎麼了。我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只是說要出去一趟。神書安擔心我有事兒,他說要跟着我一起。而我也不敢怠慢。抓緊時間整理洗漱,草草的收拾一下,我帶着神書安去了醫院。
於淼淼在醫院門口等我倆,見到我之後她抱着我直接哭了。應該是事情太緊急來不及換洗,她還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神書安困惑的看看我,我同樣不解的看看他。我昨晚基本上一直跟他在一起。發生什麼事情我真的是毫不知情。
“小樂,我害怕,真的,我從來都沒這麼怕過。”於淼淼說話時。她整個身子都在控制不住的發抖,“我和張倩研究了一晚上,我們都沒想好該怎麼解決這個事兒。”
我安慰的摸摸於淼淼的腦袋,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於淼淼也不顧及形象了,她用袖子擦擦鼻涕,說:“你們兩個昨天走了之後沒多久。我和張倩就回來了。本來嘛,我們兩個也不是多想出去玩,只是怕你被欺負,才湊熱鬧過去的。我們兩個回到寢室時大概一點多吧,那時候蔡睿已經睡下了。不想吵醒她啊,我們兩個也沒開手電筒,直接拿了盆就去洗漱了。”
開始一切正常。洗漱完她倆就各自上牀睡覺。於淼淼大咧咧的沒注意,張倩很是心細的聽到了屋裡有滴水的聲響。擔心暖氣漏水把寢室泡了,她倆小心翼翼的開手電筒查找。而這一開手電筒才發現,蔡睿的牀板上不斷的往下滴血?!
“爲什麼會有血啊?”我很震驚,“蔡睿不會是……自殺了吧?”
於淼淼搖頭,她的頭髮都粘在臉上:“不是,她流產了,用藥流的,流的不乾淨,所以才大出血的。”
“流產?”我奇怪,“蔡睿有男朋友嗎?沒聽她說過啊!而且流產……在寢室裡流產……她現在怎麼樣了?”
說起這事兒,於淼淼又一次的嚎啕大哭:“她沒有男朋友啊,她是被強、奸的!就是學校後面那條沒修完的小路上……你搬新家那天,她不是自己跑出去了嗎?爲了不讓張倩追上她,她特意走的小路。那幾天降溫,基本上沒人經過那裡。蔡睿她就……小樂,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跟她吵架的!如果那天我不跟她吵架的話,可能就沒這事兒了!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我倒吸口冷氣,瞬間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你先別急着認錯,你告訴我蔡睿怎麼樣了?”我掐着於淼淼的身子搖了搖,“於淼淼你別哭!你振作點!報警沒有?通知老師沒有?通知蔡睿家人了沒有?你倒是說話啊!”
“小樂!”神書安將我抱過來,他提醒道,“你也冷靜一點!問題要怎麼解決,還要看蔡睿的意思!蔡睿現在的情緒估計很脆弱,我們不能刺激她。”
雙手無力的垂下,我和於淼淼一樣的愧疚。雖然事情的發生並不完全怪我們,但作爲她的室友同學,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很難說毫無責任。即便後來因爲些誤會漸行漸遠了,可我們畢竟同吃同住快三年,現在蔡睿她……我們應該怎麼幫她?
“張倩在上面看着她呢!她做了清宮,也輸了血,現在情況穩定些了。”於淼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無奈的敲打自己的腦袋,“我和張倩發現時,蔡睿已經滿身是血了。她強撐着一口氣求我們,說這事兒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家的情況你也清楚啊,她爸媽偏愛弟弟,根本拿她不當回事兒。要不是蔡睿考上了重點大學,估計她爸媽一早就把她嫁掉了。如果知道蔡睿被人強姦了,還有了孩子,她爸媽肯定……”讓她回家務農去了。
我問:“不報警嗎?”
“蔡睿早就跟學校反映了,學校也把強姦她的人找到了。”於淼淼無奈的搖頭,“強姦蔡睿的人,是給學校修路的工人。追究起來,學校監管不當,是有責任的。所以校方的意思是,希望這件事兒能夠私下解決。不報警,不聲張。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此而已。”
“怎麼私下解決?”
“保研。”
果然。
“那蔡睿的意思呢?”
“接受。”於淼淼苦笑。
於淼淼沒說出來前,我已經想到問題的答案了。其實在我們學生中,一直有“保研路”的說法。學生如果在學校裡發生了危險或意外,通常情況下,校方是不希望聲張的。一來對學校聲譽不好,二來學生在私了中也能得到彌補和獲利……這樣的潛規則條款,實在是讓我厭惡。
在我看來,同犯罪行爲妥協,無疑是爲虎作倀。
神書安藉口說去幫忙買飯,他體貼的給我和於淼淼留出空間。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於淼淼攥着我的手,她的掌心冰涼。我也沒好到哪裡去,潮乎乎的,全都是汗。
雖然我們寢室平時說話聊天都很沒節操,可那畢竟是玩笑。我們的思想奔放,行爲卻還算保守的。更何況強姦這種事兒,只要是正常的女性都無法接受。尤其還有了孩子,蔡睿受到的創傷打擊肯定很大。
“我們要怎麼做呢?”我小聲問於淼淼,“我們要怎麼做她才能開心點?”
於淼淼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呢!你是沒看到蔡睿的樣子,我從來沒見過她那樣。咱們四個中,她算是最驕傲的了吧?也算是最優秀的了吧?來醫院的路上,她竟然給我和張倩跪下了,她求我們別往外說,讓我們一定要給她保密。她覺得我們會爲了打擊她,而故意把這件事兒說出去……小樂,以前咱們和她是有過不愉快,打過架,也撕過。可我對天發誓,我真的不希望她遇到這樣的事情,真的不希望!”他鳥吐血。
話一說完,於淼淼又哭了。在醫院的走廊裡,我們兩個是抱頭痛哭。我不懷疑於淼淼的話,因爲我知道她的心情跟我一樣。雖然我們女生吵架會孤立一方或者冷落一方,但那些只是幼稚的小打小鬧。從心裡上說,我們並不希望真的給誰帶來嚴重的精神和肉體傷害。
而當小打小鬧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慘重局面,其結果,是我們無法承受的。
張倩打過電話來,她說蔡睿醒了。我和於淼淼去洗了把臉,趕緊跑過去。因爲住的不是單間,病房裡面有不少人。蔡睿住在最裡面的那張病牀,空氣悶熱,流通不好,隱隱還有腳臭的味道。
見我們兩個過來,蔡睿的表情很是平靜。擺擺手算是打過招呼,接着蔡睿就不說話了。慘白的圓臉蛋上是病態的紅暈,躺在病牀上,她薄的幾乎看不出厚度。看她的樣子,我心酸的有點想哭。可考慮到蔡睿的情緒,我咬咬牙,還是忍住了。
張倩和於淼淼輪流看護,她們兩個已經一夜沒休息了。神書安買好飯菜回來,我在病房裡看護,他們拿着飯菜去外面吃。
蔡睿不太能吃什麼東西,她只能喝些醫院的粥湯。給她餵過了飯菜後,我又幫她擦手擦臉。不確定蔡睿是不是想說話,我也不開口。盡心盡力做我該做的事兒,我只希望她能舒服開心點。
我把洗臉水倒掉後回來,蔡睿眼神專注的一直看我。我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害羞的笑了笑。蔡睿虛弱的開口,她啞聲說:“小樂,你信嗎?最開始……我是想報警的。”
“那爲什麼不報警呢?”蔡睿如果想報警,我是非常支持她的,“你有什麼擔心顧慮你說出來,我們大家幫你想辦法。”
蔡睿痛苦的搖頭,她苦笑:“你理解不了,我有多恨那個男人。每天每天,我都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可……王校長,他勸我不要這麼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