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到十點,汽車卻還是在原地兜圈子。我們兩個坐在車裡,我歉意的對他笑笑。神書安的黑眼圈像是擴散了,他整張臉都是黑的。握着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直爆,神書安涼涼的說:“石小樂,可能剛纔你的話我沒有問清楚,所以理解上有了點偏差。你說的妥妥的,指的是什麼?是妥妥會迷路,是嗎?”
神明作證,我真的是想幫神書安的忙。我是希望他能早點做完報告,然後我們能早點回去。y大我都來了好幾次了,按理說應該不會找錯……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只有一個,那肯定是:“y大最近重新裝修了!要不就是改建了!不然我沒理由走錯的啊!要不,我們再繞過去看看?”
方向盤上的皮套被神書安攥的吱吱響,他瞥我一眼:“十分鐘前,我們走的那面。”
哦?是嗎?
“那你,”我試着想辦法解決,“你要不要試着給y大接應的人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我們一下?”
神書安的臉色又黑了幾分:“我出門打電話的時候,你說一定能找到路,你告訴我不用麻煩別人,我讓他們先去現場了。”
啊?這樣?
“石小樂,你知道黃金地鼠是什麼嗎?”神書安嘴角一挑,他笑的很是禍國殃民,“黃金地鼠是那種你把它眼睛蒙上,把它七拐八拐的送到別處,它也能以最短的路徑找回巢穴去的鼠類。石小樂,你明白這是什麼本領嗎?這是本能,找到出路是生物特有的本能……就你的認路水準你還讓我放心呢?還告訴我妥妥的呢?你睜着眼睛都找不到路,你還不如一隻瞎眼睛的地鼠。”
神書安話說的惡毒,當然,他說話一直都是如此惡毒。不過這次是我領路領的不對,我也不想跟他爭辯。解開安全帶,我準備下車:“你坐這兒,我去問路。我們就在y大里,我還能給你拐丟了不成?既然我說送你,那肯定能把你送到地方。”
“還是你給我老實兒等着吧!”將我按回到車座裡,神書安動作利落的開門下車,“讓你去問,你很可能連路都找不回來。”
重新把安全帶繫好,我鬱悶的對着神書安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看着神書安在路邊問路,我忽然感到很好奇。
神書安,他到底爲什麼找我呢?
最初我覺得,神書安是因爲我打他的那一耳光來報復尋仇的。可在電話裡,神書安堅持自己是來找標本對質的。見到我之後,神書安對丟失的標本壓根提也沒提。雖然語氣態度不怎麼好,但他確實是幫了我不小的忙……難道說,神書安真的打算不計前嫌,我們一起揮揮小手和過去告別了?
如果說這樣,也算是給我受傷的心以安慰吧!
看着窗外的校園場景,我鼻子發酸,忍不住想哭。還是熟悉的場景,還是相同的人,只不過一夜之間,感情全都變了。之前在這裡,我像是熱愛母校一樣熱愛。經歷過昨晚之後,我對待這裡卻如同後媽一般厭棄。
要不是在神書安的車裡,我真的要發泄一通大哭一場。而在神書安頂着一張臭臉回來時,我瞬間恢復正常了。
指了指後面的紅樓,神書安用慣有嘲笑的口吻說:“你帶着我一直在兜圈子,其實就在那裡。”
“哦!對!”我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是那裡沒錯。”
時間來不及,神書安抓緊開車過去。到樓下停完車,正好是十點。神書安拿着電腦和文件要上樓,我叫住他問:“能不能先把房卡給我,我想先回去休息。”
“你?”神書安關門鎖車,他不忘給我留個車窗縫換氣,“你給我坐車裡等着,我沒出來,你哪兒都不許去。”
“你別把我自己鎖車裡啊!”我假裝痛哭,絕望的拍着車玻璃,“你放我出去啊!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神書安大踏步離開,他看也沒看我。我假裝哭着哭着,竟然真的哭了出來。
周圍沒什麼人,我哭的是暢快淋漓。嗚咽的回聲在停車場飄蕩,聽起來有些瘮人。哭了能有五分鐘,我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拿紙擦擦鼻涕,我最終決定還是給自己省點力氣。
手機裡和金鍵有關的東西,被我通通刪掉。聯繫方式,一起出遊的照片,以前我犯錯誤時給他寫的檢討,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物是人非,我看着看着,是又哭又笑。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y大,在這裡把東西都刪掉,也算是一種告別了。
等到神書安做完報告出來,我擦鼻涕的紙已經用了一堆。y大醫學系的學生會主席跟着一起過來的,看我哭的蠢樣兒,他稍顯尷尬的進退不得。避免影響自己形象的神書安主動和我劃清界限,他丟了個垃圾袋給我,解釋說:“路上正好碰到一個學妹,剛失戀。”
八成誤會我們是情侶吵架了,神書安解釋完,岑森暗自鬆了口氣:“呵呵,我帶你們去吃點飯吧?想吃什麼?”
哭了太久,我的情緒有些怏怏。神書安和岑森沒太在意我,吃飯的過程中他們一直在聊些細胞真菌感染之類的話。幸好我也沒在意他們,不然好好的一桌子菜就可惜了了。化悲憤爲食慾,我吃的自己肚皮都緊了。
神書安和岑森像是遇到了知己,聊到天黑他們才停下。看樣子今天又走不了了,我只好認命的和神書安回酒店。
浴室只有一個,回來就被神書安搶了先。我在外面聽着神書安的洗澡水聲,想着要不要錄一段拿回去賣錢……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門。
我走到門眼處看了看,來的怎麼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