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還沒說出口,程容簡就擡起了頭來,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她。他這副樣兒,倒讓江光光那已經要說出口的話噎在了喉嚨裡。
程容簡端起了牛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這才說:“那天怎麼了?難道那天,你是故意的不接的?不然,你怎麼那麼心虛?”
他往椅子上靠了看,帶了些懶散的看着江光光,那張完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上的笑容似是而非的。
他現在倒是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了。江光光原本是要坦白的,對着他那一副樣子,話就說不出口了,只是抽了抽鼻子,慢吞吞的說:“我有什麼好心虛的。”
她確實沒什麼可心虛的,她和周來的關係程容簡已經知道。她和周來之間,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程容簡臉上的表情並未有任何的變化,修長漂亮的手指握着杯子,慢慢的喝着牛奶。
他沒說話兒,過了會兒,纔開口問:“你在這兒呆了那麼久了,就沒打算回家?”
江光光是沒想到他會問這話題的。微微的刺痛了一下,怔了一下,隨即低頭對付着碗裡的粥,說:“孑身一人,哪兒都是家。”
她微微的垂着頭的,長長的眼睫毛在蒼白的臉上留下淺淺的陰影。她的聲音是很平靜,完全看不出情緒來。
程容簡的手指在杯壁上敲着,倒是沒有說什麼。江光光微微的有些恍惚,心底的疼痛一點點的蔓延開來,她的指節有些泛白。
家,這個字,她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想起過了。她的家,早已破碎在她還青澀的年紀裡。她甚至,不敢去回想,那些擁有過的溫暖,以及歡聲笑語。偶爾在深夜想起,那些,都遙遠得,像是在上輩子一般。
程容簡看着對面的位置上低垂着頭的人,摩挲着杯子沒有動。餐廳裡一時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他沒多大會兒就收回了視線,將杯子放了下來。然後慢條斯理的說:“賭場那邊已經開業,以後繼續跟着阿南。”微微的頓了頓,他接着說:“要是在這兒住不習慣,就搬回你那狗窩去。”
書房那晚的事兒,他之後就沒再過問過。江光光原以爲,他怎麼的也會弄清楚了纔會放她走的。
明明是無時無刻的不想離開的,到了這會兒,心裡卻是滋味雜陳着。她的動作頓着,過了那麼會兒,纔開口說:“謝謝二爺。”
程容簡的眉頭挑了挑。意味深長的一笑,說:“你知道,我要的謝,不是口頭說說,而是行動。”
他的手指那麼有節奏的在桌上敲着,語氣裡是輕佻兒曖昧的。
江光光的頭皮就硬了起來,好在這時阿凱從外邊兒走了進來,她就當做沒聽見。
原本以爲阿凱過來,是找程容簡有事的。但卻並不是,他叫了一聲二爺。就拿出了一信封,放到了程容簡的面前。
信封是厚厚的,程容簡嗯了一聲,淡淡的掃了一眼。阿凱並沒有多餘的話,立即就退下去了。
程容簡就將信封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說:“這是給你的。”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將信封拿過來打開,裡邊兒竟是一沓一沓的粉色鈔票。她就將信封推了回去,沉?了一下,說:“謝謝二爺。這些我不能要。”
程容簡就掃了她一眼,脣角勾了勾,慢條斯理的說:“怎麼,嫌不乾淨?”他的語氣是淡漠的。
江光光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那麼句話的,微微的怔了怔,隨即說:“不,院子那邊是您替我修整的,不是一筆小費用。”
豈止不是,他買的那些東西,都是大牌的。她並不是不識貨的。
程容簡的嘴角又勾了勾,說:“讓你拿着就拿着,廢話哪那麼多。”他說着又重新將信封推回了江光光的面前。
江光光還想說什麼,他又慢條斯理的說:“放心,什麼都吃,就不吃虧。給你的,和他們是一樣的。”
那麼久他都是沒提過這事兒的,不知道怎麼突然的就給她那麼大一筆錢。江光光就沉?了下來,她沒再推辭,將信封收了起來,這才說:“謝謝二爺。”
程容簡有那麼幾分的漫不經心的,說:“是我該謝你纔是。”
江光光還未反應過來,他接着又說:“苟三的事,阿凱告訴我了。”頓了頓,他看向了江光光,慢條斯理的問道:“你覺得,他能用麼?”
他這話題倒是跳躍得挺快的,一下子就跳到了苟三的身上。江光光就沉?了下來,過了會兒,才說:“他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
苟三因此就被程容簡盯上,這也並不是她的本意。程容簡手下的能人是多的,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想用苟三。
程容簡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沒再說話。江光光是想說點兒什麼的,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她就什麼都沒再說了。
雖然事情是因她而起,但如果苟三老奸巨猾,在沿河已經混了那麼多年,他要想躲掉程容簡,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也不知道程容簡,怎麼會想到要用苟三。
這事兒,不是她能干預得了的。江光光就沒再想下去了。程容簡既然讓她跟着阿南。她就是得去賭場的。
程容簡併沒有出門,倒是安排了車送她。臨走時江光光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那二爺,我今晚就不過來了。得收拾收拾那邊……”
程容簡倒是沒說什麼,淡淡的嗯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來。江光光的身體微微的頓了頓,才往外邊兒走去。
車子早等在門口的,江光光上了車,看着手中的信封,只覺得沉甸甸得厲害。
程容簡出手倒是大方得很的,信封裡。應該是有好幾萬的。江光光就那麼看着,忽然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個人來。
錢她就存着,她在這世間,早已是無牽無掛的。雖然這點兒錢對那個人來說算不上什麼,但也算是她的心意。好歹,是她給了她這條性命。
江光光就閉上了眼睛。
賭場已經開門了,但經過上邊兒那麼一掃,生意是差了很多的。來玩的人也是寥寥無幾的。
這樣的清冷是前所未有過的,底下的這些人看場子的人是拿分紅的,有人忍不住就罵罵咧咧了起來。說道:“二爺到底是什麼意思?最賺錢的碼頭給了別人,現在賭場又是這樣子,咱們弟兄還活不活了?咱們弟兄是不是得找南哥要個說法?”
他這就有些煽風點火的意思了。江光光就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尖嘴猴腮的,一口大?牙。
原本就停業了那麼久,他那麼一說,立即就有人附和了起來,說:“對,咱們就該去問問南哥。要是沒錢咱們都得去喝西北風。”
這邊的生意從未那麼的慘淡過,誰的心裡都是沒底的。聚集在一起的人就嚷嚷了起來。都嚷着要去找阿南要一說法。
阿南這時候是不在的,這些人是刻意的想要鬧事。江光光在邊兒上聽了一會兒。就走了過去。
場子裡的人都知道她是跟着阿南的,大?牙帶着頭,見着她就嚷得更厲害。有幾分要她給說法的意思。
江光光的視線在人羣裡掃了掃,淡淡的笑了笑,說:“你們跟二爺也有好幾年了,二爺虧沒虧待過誰,你們心裡都清楚。這次的事兒,如果不是二爺力撐着,各位現在未必能站在這兒。現在這樣兒,大家不說共渡難關,反倒是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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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兒頓了頓,剛要接着說,阿南就從帶着人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的說道:“誰要是想走,不留。”他的視線變得犀利起來,冷冷的掃過衆人,接着說:“但誰要想鬧事,這兒的規矩,大家應該是知道的。”
他的話一出,底下立即就安靜了下來。他是剛回來的,但已經有人將挑事兒的人都告訴他了。他那冰冷的視線就停留在了大?牙的身上。
大?牙往後縮了縮,卻又不甘心,說:“那南哥說怎麼辦,現在場子裡那麼冷清,我們大家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要養。”
阿南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個淡笑來,說:“你這尊大佛太大,看來這兒是留不住你了。”說完,不待大?牙再說話,他就掃向了在場的所有人,一字一句的說:“大家跟了二爺的時間都不短了。二爺有沒有虧待過你們你們的心裡再清楚不過。有肉吃的時候就叫二爺,只喝湯就不樂意了。這等忘恩負義的人,這兒也留不起。”
他的語氣說到最後就冷了下來,“所有要走的都出來,只是想好了,走了,就別再回來。”
底下一時安靜極了,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沒有。已有人扛不住,賠着笑臉說:“南哥別和我們大家計較,我們就擔心場子裡的生意,沒別的意思,真沒別的意思。二爺對我們的好我們是知道的,還請南哥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他這話一出,立即就有人跟着符合了起來。大?牙夾在人羣裡,訕訕的也跟着符合。
阿南面無表情的,往裡邊兒掃了一眼,說:“既然不走,以後,就別讓我再聽見這樣的話。”
他說着看也不再看底下的人一眼,轉身往他辦公的地方走去。等着關上了門,他纔對着身邊的人說:“去查查,看看是誰在背後挑撥。”
身邊的人立即就應了句是,阿南看了看是時間,又淡淡的吩咐道:“查查大?牙,晚上把他叫到我這邊來。”
他在一羣人裡是有威信的,他一走,底下更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敢再私下議論。
江光光看了會兒,才往裡走。今天鬧這事兒顯然是早有預謀的,也幸虧阿南是壓得住的。否則。這事兒,以後還會有。
她往場子的方向看了看,如果一直那麼冷清,底下的人肯定還會鬧起來的。到時候,未必就會像今天那麼好收拾。
她的思緒微微的頓了頓,不知道其他的場子裡怎麼樣。如剛纔那些人所說的,既然碼頭是最賺錢的,也不知道程容簡怎麼會給了刀疤。如果說是因爲他挾持了她,她是一點兒也不相信的。
程容簡做事,不會是沒有目的。不可能那麼輕易的退讓。江光光的腦子裡有什麼念頭就要出來。卻又消散得無影無蹤的。她靜靜的站了會兒,一時就沒再想下去了。
晚上江光光並沒有再回程容簡那邊,而是直接回了小院。院子裡是冷清得很的,她到屋子裡開了燈,將那筆錢丟在了櫃子裡。
冰箱裡是並沒有吃的,就連水也是沒有的。她四處的看了看,重新又出了門。
到超市是有那麼遠的,今晚她也不打算再做飯了。在巷口吃了一碗油潑辣子面,然後才往超市。
回到院子裡的時候已接近是十點,明明是一個人呆習慣了的,這時候她卻覺得院子冷清得很。透露着一股子的孤寂。
她將買來的東西歸好類,該放進冰箱的就放進了冰箱,該放進櫥櫃的就放進了櫥櫃。
經過裝修之後,屋子裡是寬敞了很多的。連帶着光線也好了很多。只是透露着一股子陌生的味兒的。
江光光並沒有四處的打量,將東西放好,就往後院走去。後院也是經過休修整的,雜草除得乾乾淨淨的。她去看地窖時,才發現地窖並沒有被封起來,四周反倒是砌成了花池,移植了些花草。不注意根本就發現不了。
江光光原本是想下去看看的,最終還是沒有,在邊兒上站了會兒,就回了屋子裡。
洗了澡躺在牀上,她卻是怎麼也睡不着。是在自己睡了好幾年的牀上的,她卻是失眠了起來。腦子裡就不自覺的浮現出在別墅裡的點點滴滴來。她的心裡就變得有些空蕩蕩的,睜大了眼睛看着漆?一片的天花板,有莫名的疼痛充斥在胸腔中。許久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可樂介紹的人辦事兒是快的。不到一個星期,就給江光光打了電話,說是已經查到了。江光光就和他約了地兒,過去了。
江光光過去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打了招呼,本以爲他是要拿拍的照片出來的。但卻是什麼都沒有。
江光光也並不急,點了喝的,那人才開口說道:“你讓查的都查到了,只是你得加價。”
這種坐地起價的事兒也並不是沒有的,江光光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開口問道:“加多少?”
那人的眼裡露出了讚許來,說:“可樂說你爽快,倒是真挺爽快的。”
那人說着,就伸手比出了一個數字來。江光光看了一眼,問道:“東西拿過來了?”
那人聳聳肩,說:“什麼都沒有。我纔拿你多少錢,老虎屁股上拔毛的事兒我可不敢做。我還想多活幾年。”
江光光的心裡就咯噔了一聲,那人見她不說話,接着又說:“你要是相信,就給錢。你要是不相信,那也沒關係。要不是你是可樂介紹的,信得過,這事兒我還真就撒手不管了。”
江光光沒吭聲兒,把信封推了過去。那人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不管她和你有什麼恩怨,我勸你離遠點兒。她是陸孜柇的女人。”
這個答案,江光光是早猜到了的。饒是這樣,她仍是像是被敲了一悶棍似的,一時做不出任何的反應來。
那人接着又說:“我可是守了白天?夜的守了好幾天才守到的。陸孜柇不過也只去了一趟。沒到晚上就出來了。他們倆是在那女人住的屋子裡見的面的,我要是繼續跟下去說不定還真能拍到有力的證據。但要是被發覺,我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他這意思,就是說只看見陸孜柇進了那屋子。並沒有看到兩人在一起。但事情肯定是八九不離十的。
江光光的手指關節有些泛白,總覺得是有些不對勁的。崔遇是長得漂亮的,可那些夜總會裡的小姐,比她漂亮的多的是,陸孜柇怎麼就看上了她,並將她包了起來。
她是記得陸孜柇受傷的那次的,她讓他的人找人來照顧他,他的人是說他的身邊沒有女人的。他怎麼會突然將崔遇包了起來?
江光光的腦子裡是有些亂的,連對面的人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她的手心裡出了密密的汗兒,她甚至不敢想下去。
她的身體一直是僵着的,手臂都發酸了,她纔回過神來。好在周圍的人並不多,並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她顫抖着手端起了咖啡,直到一杯咖啡喝完,她才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然後拿出了手機給崔遇打電話。
崔遇是並沒有接電話的,江光光將手機收了起來,這纔想起剛纔忘記問那人要地址了。好在是有電話的。她就發了個信息過去,讓那人將地址發過來。她給錢給得爽快,那人也是爽快得很的,沒多大會兒就將地址發了過來。
江光光看了看,結了帳,這纔打車往那邊。崔遇一直都是沒回電話的,江光光恍恍惚惚的坐着。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見崔遇時的樣子來,陸孜柇的卑劣手段她是見識過的。江光光一點兒也不敢去想,他接近崔遇是爲什麼。
她回過神來時,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她下了車給了錢,看着豪車進進出出的小區,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她拿出手機,想去撥崔遇的電話,但最終卻沒有撥出去。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蹲了下來,拿出了煙抽了起來。
她剛纔是有些衝動的,她就算過來了又怎麼樣?崔遇那天那樣兒,她應該是動了心的。她是完全沒有證據憑着猜測的,要是並非像她想的那樣……就算是像她想的那樣,崔遇又會相信嗎?
她和崔遇,說到底,也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頂多只能算得上是普通朋友。江光光就閉了閉眼睛。她沒有走,就那麼看着時不時的有車輛來往的小區。第一次見有人送崔遇的時候,她那時候就該察覺的。
江光光的心裡是壓抑得有些厲害的。等到煙抽得差不多了,她的腦子裡才漸漸的清明瞭起來。她該找的人,是陸孜柇,而不是崔遇。
她就從地上站了起來,正要離開,擡頭看向小區口時,就見崔遇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往小區裡走去。她的臉上是帶着微笑的,脣角時不時的抿着,完全就是一陷入甜蜜熱戀中的小女人。
要是換一個人,她是該替她高興的。可這會兒,江光光的心裡卻是難受壓抑得厲害,甚至不敢去看,崔遇那張滿滿的全是幸福的臉。
崔遇是並沒有發現她的,很快就進了小區裡。江光光看着她的背影,心裡沉甸甸的壓抑得厲害。等着崔遇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了,她才深吸了一口氣,往路邊走去,攔了車。
在車上她是閉着眼睛的。直到到了陸孜柇的場子門口,她才睜開了眼睛。付了車錢,她直接就往場子裡走去。
大抵和程容簡那邊是差不多的,冷清得很,守在門口的人懶懶散散的。見着江光光,守在門口的人就將她攔了下來,問道:“你來這兒幹什麼?”
江光光幾次落入陸孜柇的手裡,事兒鬧得大,他底下有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更知道江光光是程容簡那邊的人的。他的語氣雖是不善,但卻沒敢動手動腳的。
江光光的臉上面無表情的。也沒繞彎子,直接就說:“我要見陸孜柇。”她是不知道陸孜柇是否就在這兒的,但她只知道這兒能找到陸孜柇,只有來這邊守株待兔。
守門的幾人就笑了一聲,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了一遍,說:“你以爲我們陸少是誰相見誰就能見的?你也不回去照照鏡子。”
這羣人都是混人,語氣裡是輕蔑的。但礙於程容簡,卻沒有人敢出言不遜。
江光光是知道回受刁難的,她臉上的神色半點兒也沒變,淡淡的說:“我過來找他有事。”頓了頓,她接着說:“是二爺讓我過來的。”
謝謝貓貓,我是周杰倫腦殘粉兒SS,赤玉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