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劑的味道讓人不適,是醫院嗎?
難道我跟電視劇中的女主角一樣,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病牀上,父母、愛人在病牀旁哭得稀里嘩啦……父母是不指望了,愛人——
趙蘇漾睜開眼,後腦勺還是悶悶地疼。環顧四周,自己真的躺在病牀上,手背還插着針頭,袋子裡的藥水還剩一大半,看來輸液剛開始不久。渾身都很疼,一看全是傷,活動活動筋骨,發現手腳應該沒斷,傷也都是皮外傷。
特案組其他幾個人陸續進來,見她醒了,紛紛噓寒問暖。
“孤軍深入敵營,過五關斬六將平安歸來——小趙女英雄啊!”
“對,小趙絕對是功臣。你看,一個嫌疑犯宋幽燁,兩個在逃犯周克、孔上前,且不論生死吧,陸續被發現,奇蹟!”
“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咱們吳總長親口說要進行嘉獎哦。”
趙蘇漾昏昏沉沉的,一時愣着沒回應。
“小趙醒了?”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威嚴聲音。
“岑戈呢?”面對剛推門而入的吳建彬總長,回過神來的趙蘇漾連禮貌都不顧,坐起來問。
“我在這裡。”最後進來的岑戈微笑着回答。他的額頭、臉頰也有些擦傷的痕跡,腰側有些厚重,怕是也經過了包紮處理,總體上並無大礙,看上去精神狀態很好。他站定,望着她,眼中盡是和煦的柔光。
趙蘇漾和他對視幾秒,放心下來,又躺了回去,沒一秒鐘又詐屍一樣坐起來,“呃……吳總長好!!”
吳建彬笑了起來,擺了擺手,叫她躺下。“你跟的這個案子基本水落石出了,你的表現很優秀,明天嘉獎令就下發陵州各局。”
他看了看岑戈,繼續說:“岑凝也終於被確定是連環案的被害人之一,從她屍體上提取到的槍彈痕跡和我們從宋幽燁家中找到的槍匹配上了,另外,你之前申請併案的男公關案,也是宋幽燁的‘傑作’。取證工作還在進行,我們在他投資經營的幾處悠然酒店發現地下室,拆掉重新粉刷、裝修過的地方,提取到一些被害人的血液。遺憾的是,宋幽燁在逃亡過程中拒捕,不僅啓動了藏在酒店裡的炸藥,還一併引爆車裡的炸藥,連人帶車都……車上還有一名女性,估計是騙你進電梯的女服務員,同時也是他囚禁的新被害者。”
因爲頭部受傷,吳建彬的一大段話趙蘇漾聽得雲裡霧裡,腦子還是一片混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屈旌迫不及待地問:“對了,你從悠然酒店失蹤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趙蘇漾剛要答,餘光見岑戈朝她看過來,好像要提醒她什麼。她馬上機靈地搖搖頭,“我頭疼得很,一時想不全。我好好回憶回憶,想好了馬上彙報。”
“也是。”吳建彬頷首,和藹地說:“嚇到了吧?好好休息一下。”
總長走後,特案組其他人又坐了一會兒,除了那天沒有出勤的羅優蕊,其他人都不同程度負傷,聽說他們有的因爲離燃燒的車輛太近而灼傷,有的在搜尋她和岑戈的過程中被斷裂的鋼筋劃傷。雖然個個掛彩,可眼中都飽含破案後的喜悅。
“好了,我們就不打擾了,留給年輕人一點時間嘛。”付經綸挑眉笑道,拍拍岑戈的肩膀,轉身走出病房。
趙蘇漾抿嘴,好像在剋制着什麼,眼睛一直往門口看。待大家都走了,病房內只剩一個岑戈時,她撒嬌似的伸出雙手——“岑隊抱抱我!”
這個稱謂……真像利用工作之便偷.情的男上司和女下屬。
岑戈微嘆一口氣,上前將趙蘇漾攬入懷中。她的身子還是那樣軟,那樣暖和,此時還散發着一股藥香。他的下巴貼在她額頭上,因爲受寒,她還發着低燒,額頭熱乎乎的,手心也是。
她的手隔着厚厚的紗布,輕輕撫摸着他受傷的腰側,小心翼翼。
一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
“摸夠沒有?”
“沒。”
“趙蘇漾,我認爲……我們應該換個地方好好談談。”
“什麼地方?”
“一個不會隨時有人進來的地方。”
趙蘇漾眨眨眼,一臉無辜地看了看他,嘴一撇,難得嚴厲地說:“你不告訴我那個女的是誰,我就不停。”
下一秒岑戈握住她的手腕,“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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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這副敗下陣來的口吻和表情,趙蘇漾忍不住一笑——這樣的岑戈別人是見不着的,好像神秘的桃花源,只有像她這樣的有緣人才得一見呢。
他壓低了聲音,簡單地說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秋牡丹是臥底的事,關係重大,即便是趙蘇漾,他也絕不能透露。他只說,秋牡丹爲了逃生,跟他達成一致,她帶趙蘇漾去安全的位置,而他保證暫時不將她捉拿歸案。趙蘇漾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一時說不出話。
“……在悠然酒店的殘骸中發現了昏迷不醒的你。你住院兩天,挖掘工作也進行了兩天,一併找到了孔上前的屍體。至於周克,他不甘被我拘捕,逃生過程中十分不配合,被坍塌的磚牆砸中,傷勢過重,送醫過程中不治身亡。在他們用生命探測儀繼續搜尋,並未發現其他人。我想,以的本事,早就離開了。”岑戈望着窗外,無奈一笑。檢查周克屍體時,他在其手臂上也發現一處“fro”的紋身,看來,這些人都是frollo的信徒。這個frollo難道就是宋幽燁?
趙蘇漾豪氣地拍一下腦門,說:“該死的死了,該活着的得救了,岑凝案也水落石出,真是皆大歡喜!”
岑戈聽完,臉色微微一變。他瞥了一眼門外,俯低身子,在她耳邊問:“皆大歡喜?你不覺得很不對勁嗎?”
“……嗯?”她張了張嘴,外頭看他,“悠然酒店的貓膩查到了,受害人的血跡找到了,嫌疑人畏罪自殺了,孔上前、周克兩個通緝犯也得到了報應——這還有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的地方太多了。”岑戈再次壓低聲音說,“一,你去往百丈峰悠然酒店只是偶然,爲何隨後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有人早就佈置好的?二、嫌疑人宋幽燁,我看過他的生平、檔案,和我根本毫無交集,然而他卻知道我和、周克、孔上前的聯繫,集齊他們三人、佈置黑暗迷宮想置我於死地,何必?三、連環案的嫌疑人是個以殺人爲樂的瘋子,既然準備自殺,爲何單獨出逃引爆炸彈?在、周克、孔上前、你和我到齊的一瞬間將整個酒店炸燬不是更能得到快樂?四,我聽說宋幽燁前幾天剛剛通過了測謊,身負那麼多條人命,他連測謊儀都能騙過,爲何在最後一刻沉不住氣忽然自殺?”
聽完他提出的幾點疑問,趙蘇漾細思恐極,原以爲已經刷完了副本,誰知副本後還有個隱身大boss,她肩上剛卸下的擔子彷彿又沉重起來。她呆呆望着天花板,回憶着自己追蹤連環案至今的一點一滴,雖然過程很曲折,但自己在岑戈的提點下慢慢抽絲剝繭,終於篩出了宋幽燁這個嫌疑人。可以說,偵破工作總體很順利,直到自己去往百丈峰悠然酒店,一切才方寸大亂。
岑戈觀察着她的表情,問:“你把偵破過程跟我說一遍,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還有,你進入酒店後都看見了什麼?”
趙蘇漾想了一會兒,以一個小說作者的超強語言組織能力,將自己加入特案組以來所有事情都細細講了,最後,回答道:“我記得進了電梯後,隨便按了一個樓層走出去,那裡跟普通酒店走廊是一樣的,就是兩側房門上都貼着什麼東西。我一邊往前走,一邊看,左側門都是些史上著名連環殺手的事蹟和照片,被裝裱得很好,我想到了丁涵馨吞下肚的密文,當初,她應該被轉移到了這裡。我來不及多想,因爲我看到右側每扇門上按順序貼着幾張年輕女子失蹤被害案受害者的照片,保姆、白領什麼的,還有岑凝。我發現一個門上貼着一張男人的照片,正是那個被分屍、剝了臉皮的男公關!也就在那時,我腳下一空,掉在一個黑布隆冬的地方,一下子摔暈了。醒了之後我發現那裡空間很小,似乎有個門。很久之後那個門纔開,我一出去就被那個什麼周克抓住了。”
她的描述和秋牡丹的經歷大同小異,秋牡丹在貼着岑凝照片的門前駐足,而她在男公關照片的門前停下。
這兩扇門前都有機關,使站在門口的人墜落到下一層空間去。
岑凝、男公關案、數字7、周克、孔上前、測謊儀、frollo、宋幽燁……衆多繁雜的信息交織飛旋,看似亂七八糟,實則暗藏玄機,只要捻住其中一個點,用力一扯,整條主線就浮現出來。岑戈目光一凜,蹙着眉頭,好像從中發現什麼重要的東西。
“蘇漾,黑暗迷宮這個局——如果成功,一箭三雕,失敗了也無妨,至少還能讓宋幽燁成爲一個替死鬼。”岑戈語速很慢,卻字字攝人心魄。
“一箭三雕的意思是……”
“除掉我和宋幽燁,讓你成爲繼下一個受害對象。”
趙蘇漾不解地瞪大雙眼:“宋幽燁也是受害者嗎?可是證據表明,他就是連環案的兇犯,犯罪心理、指紋、地下室、受害人的血液、和益慈基金的資金往來……難不成他是無辜的?”
“他只是個傀儡,和孔上前一樣,都是幕後操縱者frollo的一枚棋子。”
“你知道幕後操縱者是誰?”她急急追問着。
“我必須找到證據。”岑戈心中有譜,卻賣了個關子。
趙蘇漾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針頭,“我跟你去!”
她這讓人措不及防的熱情和敬業着實讓岑戈又是無語又是無奈,這樣的她可愛又令人頭疼!算了,她的“業界良心”他又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不忙,我們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誰?”
“猜不出來,就安心養傷。”岑戈挑眉道。
趙蘇漾嘴一撅,深吸一口氣,轉身躺回病牀,被子矇頭一蓋,好像一秒鐘陷入沉睡一樣一動不動。
“蘇漾。”
“小蘇?”
“小漾?”
你才小樣!趙蘇漾翻了個白眼——我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你,岑戈。
岑戈安靜下來,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半晌,他又開口道:“……漾漾?”
“我不理你了。”趙蘇漾悶聲道。
撒嬌了……岑戈上前一步,手探進被子裡,她一口咬住不放。
“哎?怎麼回事?!”一聲暴喝,震得樑上的“靜”字都搖晃了好幾下。一個身材壯碩、面似如花的護士單手叉腰站在門口,指着趙蘇漾的牀位,“誰拔的針頭?!亂來!!”
趙蘇漾急忙鬆口,掀開被子,只見膀大腰圓的如花護士指着岑戈大吼:“是不是你?!嘿!這小子!反了你了!針頭你也敢亂拔!哈?!我&*$#^……”
正在經歷一輪狂風暴雨襲擊的岑戈默默望向趙蘇漾,她做賊心虛地又用被子矇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