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趙高一聲令下,在原地待命的衆侍衛迅速上前,手中長戟齊齊攻向夭灼將其圍困其中,一切只待陛下定奪。
嬴政毅然負手立於高處,微微昂首,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態,微風帶起他墨色衣襬,那居高臨下的優勢更襯托他身材偉岸,渾厚的聲音道,“你方纔說什麼?”
夭灼目光輕蔑掃過四周兵器所帶的寒光,神態自若的擡頭看着臺階之上的國君,柔媚的聲音一字一頓重複道,“我是妖,陛下可敢近乎?”
嬴政一陣仰天大笑,看着下面被重兵包圍的纖瘦女子,頓時心生好奇,再次高聲道,“朕身爲真龍天子九五之尊,普天之下,有何不敢近?”說罷正欲下臺階,卻被趙高搶先攔在身前道,“陛下請聽奴才一言,莫要受這妖女蠱惑,當心萬金之軀!”
嬴政卻絲毫沒有停步,眼神斜睨着趙高,“朕倒想看看她怎麼個蠱惑法!”
趙高擡頭看着那向來不可一世的陛下,一時語塞。
夭灼抿脣一笑,精緻的小臉上平添幾分俏麗,“夭灼本是洛水之濱的九尾小狐,出身卑微卻心比天高,昔日爲妖之時,便定論唯有冥界至尊纔可與我匹配,如今我已修成人形,且又修成亡音,自然只有凡界至尊之人才可與我比肩,而放眼四海,能收服六國一統天下,堪稱凡界至尊唯有陛下一人矣!夭灼願助陛下執掌天下,不知陛下是否成全?”
嬴政定睛看着臺下的女子,玲瓏精緻的五官,眼波盈盈暗藏媚惑,勾起的紅脣更添幾分妖嬈,而她此刻竟毫不避諱的擡頭直視自己,面容閒適,神色依舊,嬴政心下一嘆,如此女子,當真世間少有!他讚許道,“如此膽識,深得朕心!與天鬥,與妖共,此生快哉!”說着又是一陣渾厚笑聲。
夭灼微微俯首一拜,道,“夭灼謝過陛下!無以爲報,遂願呈上三份薄禮以報陛下洪恩!”
“哦?”嬴政一時心中竟有幾分期待,“你還帶了禮物?”
“今夜清風皓月,夭灼先借此良機獻舞一支,爲陛下呈上第一個份禮物!”說罷,她雙手一展,兩道白綾左右相對飛出將圍在她身邊的衆人悉數排開,夭灼雙手再次交錯,白綾在空中再次轉向,迅速從周圍侍衛手中卷出大批長戟又鏗鏘有力的刺入地面,圍成一圈,恰好將夭灼圍在其中,她微微一笑,瞬時間大批白綾破空射出,衆人只感覺夜幕之下一片白色相互交織,待白色散盡,衆人皆是眼前一亮,乘着茫茫夜色,此時正有一個圓形白色高臺映入眼簾,以刺入地面的長戟爲臺柱,由數道白綾相互纏繞而成的檯面之上站立着夭灼一人,纖細身段輕盈曼妙,雙手各執起一段白綾,她再次淺淺一笑,“陛下看好了!”
只見她猛一揮手一道白綾橫空飛入玲瓏殿內,直擊向殿內左側放置的那架大型編鐘,“咻”的一聲白綾一端已緊緊繫在鍾架的木質橫樑之上,另一端依舊在她手中,隨着她右手揮舞,系在橫樑上的白綾便在左右搖擺中擊中編鐘,隨着她手中白綾的移動而自成曲調,舒心緩慢的音律輕揚而起,夭灼在高臺之上開始拂袖起舞。時而纖腰慢擰,蓮步輕移,時而翩然飛起,裙襬飄搖。白綾飄逸,若仙若靈,步步生蓮,綽約多姿,雖然均是素
白之色,但那妖嬈的舞姿加上那絕豔的笑容卻讓人覺得宛如一朵朵緋色桃花在月光之下慢慢從含苞到綻放,衆人皆是看得如癡如醉。
似是毫無徵兆的曲調猛一轉調,衆人忽覺眼前一亮,彷彿有一陣清風迎面而來,將那綻放到極致的桃花一吹而散,瞬間無數花瓣漫天飛舞,樂聲婉轉如清泉般劃過心間,彷彿讓人早就忘了置身何處,忘了自己,忘了一切,滿腦海中都只有這漫天桃花綻放之舞!夭灼猛然白綾一收,自高臺飛身落於嬴政之側,“陛下,這支《桃夭》舞曲陛下可看好了?”
一時間編鐘餘音未止,衆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嬴政更是意猶未盡,從來沒有哪支舞能讓給他帶來如此飄飄欲仙的感覺,他收回心緒,慢慢拍手道,“好個桃夭舞曲!美人身輕如燕,舞姿曼妙舉世無雙!”他拉起她的手道,“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夭灼,好名字!從今以後,你便是朕的舞妃!”
豈料夭灼竟回絕道,“陛下,夭灼並不擅長歌舞,難當此封號,夭灼願爲夭妃!”
“夭妃音同妖妃,你不怕別人拿此嘲諷?”
夭灼目光微暗,道,“臣妾本就是妖,何懼他人多言!再者說,有陛下在,何人敢嘲諷夭灼?”
嬴政心頭微動,如此性子真是越來越招人喜歡,“既如此,朕依你便是!”
“謝陛下!”夭灼順手挽上嬴政手臂,站在其身側。
趙高慌忙退後一步俯身道,“陛下,這……”話說一半時嬴政的眼神,已經讓他再也不敢多言半句,只是垂首退到一邊站着。
事出突然,站在不遠處的五人一時不知所措,扶蘇上前鄭重道,“父皇,此事非同小可,這妖女可變作闌珊姑娘模樣,騙了兒臣數月,如今又潛入宮中殿前獻舞,兒臣恐其居心叵測,請父皇三思!”
嬴政這才瞥見站在院落角落處的扶蘇,道,“朕自有分寸,皇兒不必憂慮!”
“父皇……”扶蘇欲再次上前反駁,卻被嬴政厲聲喝道,“退下!”
闌珊頓時愣住了,這該怎麼辦呢?她看了看身前的扶蘇,無奈又轉向旁邊的英馳,卻見他滿眼皆是癡迷,碰了他良久都沒反應,闌珊便使勁踩了他一腳,“喂!舞結束了!人家已經不跳了,還看什麼!”
英馳如夢初醒般瞪着闌珊,“幹嘛啊!她確實跳的很美,不信你問他!”說着他又轉向身旁的星魂,卻無端覺察出強烈的殺氣,他立刻對着星魂小聲道,“不要亂來,這裡可是咸陽宮!”
星魂忍不住握緊拳頭,努力剋制着自己全身止不住的殺意,爲什麼!這明明是第一次來咸陽宮,爲何第一次見到嬴政就會有如此強烈的殺意?此番情境明明不應該出手的,他只能努力調動星魂之靈,試圖壓制那股殺意,卻不想反而促其生長,迫使他不由自主手中結印,猛然攻向嬴政。
眼見咒印突然飛出,夭灼迅速白綾一展將其衝散,冷眼掃過被白綾困住的星魂,她轉向嬴政道,“陛下,那五人除了公子之外皆是要捉拿臣妾之人,陛下說該作何處置?”
嬴政轉向扶蘇道,“皇兒,可有此事?”
“回父皇……確有此事,但是吾等……”扶蘇正
欲解釋,誰知不等他說完嬴政便下令道,“除了英馳和皇兒,一律格殺!”
闌珊一驚,這嬴政真的是暴君?第一次見面就要拿‘一律格殺’做見面禮?她發愣之際卻聽到追命說了一句,“朝暮生死蠱……”
“什麼?”闌珊問道。
追命看着不遠處的星魂道,“他中了朝暮生死蠱?”
“不錯!”夭灼補充道,又轉向嬴政,“朝暮生死蠱乃是人魚族巫術,陛下可有聽說?”
嬴政搖了搖頭,稍稍好奇的看着夭灼道,“美人果然見多識廣!”
夭灼淡然一笑繼續道,“深海之下有雙生蠱蟲,朝生暮死成對而生,雖生命短暫,但它們身具靈性且心有靈犀,人魚族對它們施以巫術歸認敵主……”她說着望向嬴政道,“想來這次朝暮生死蠱的敵主正是陛下。”
“人魚族?”嬴政隱約憶起當時爲得到鮫族至寶碧水寒晶,似乎確實曾下令與鮫族一戰,但卻尋寶無果,他輕哼一聲,“說下去!”
“一對蠱蟲認定敵主後便用銀針分開植入二人體內,一爲朝生蠱,一爲暮死蠱,不遇敵主它們便會一直沉睡於宿主體內,一旦有一方與敵主相遇,敵主的氣息便會引發蠱蟲甦醒,甦醒後便會激起蠱蟲產生無端殺氣,而且會盡快吸食宿主靈力,只等身中暮死蠱的那人將另一方的朝生蠱取出融入自己體內,即可在一瞬間釋放蘊藏在朝暮生死蠱的最大威力!”夭灼停住話語,吞下了最後的一句話從而將敵主置於死地!
聽到這熟悉的詞彙,星魂只覺左肋處此刻劇痛無比且迅速開始蔓延全身,憶起當初在洛水之濱漣漪曾在自己身上下蠱,但是不想竟會這麼快就應驗。此刻更是提不起一絲氣力,竟被夭灼簡單的白綾困在原地。
夭灼上前道,“此刻一定全身上下劇痛無比吧!那是蠱蟲由脈絡進入你的五臟六腑吸食你的靈力,一切只等那位對你下蠱的藍鮫女子了!”
嬴政眸中劃過驚訝,他定睛看着眼前滿目兇光的少年,道,“來人,現在就給朕誅殺這刺客!”
“且慢,陛下有所不知。”夭灼補充道,“他便是月城月尊真人入室弟子,月刺定名爲星魂,還有她……”夭灼擡手指着闌珊道,“月刺定名爲闌珊,如此算來,星魂月魄均在此處,且蠱蟲既然已經甦醒,便只有幾個時辰的壽命,我等只需稍候片刻,那藍鮫女子必會前來用暮死蠱吸取星魂之靈,臣妾再以此取到月魄之靈,陛下便可收爲己有。”
“你妄想!”闌珊憤憤道,“月魄之靈絕對不會給你,我們有玄日刃在此,況且還有他!”闌珊指着身旁的追命道,“他是奉命專程來捉拿你的!”
夭灼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差點忘了俊哥哥還在這裡!上次承蒙你照顧,使得我也對那種窮途末路的狀態產生好奇,所以很想知道爾等接下來會作何反應!”
追命並不回答,依舊持劍而立,滿臉肅容,絲毫不爲她的話語所動。
嬴政側頭看了看身旁笑的燦爛的夭灼,“愛妃不怕巫蠱合體之時,他們一起聯手而攻?”
夭灼只是妖媚一笑,“陛下放心,屆時臣妾自會呈上送給陛下的第二件禮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