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一夜的顛簸,三人終於在黎明時分抵達洛水之濱,天空隱現灰白色,船身猝然一停,船身的猛然搖晃將三人喚醒。英馳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闌珊,帶着幾分驚訝,望了望遠處天邊微紅的朝霞,聲音略有虛弱,“我……還活着?”他環視着陌生的四周,“這是在哪裡?”
“洛水之濱。”星魂說着起身躍到岸上。
闌珊撐起身子,看着英馳蒼白的臉色,稍有遲疑,便上前扶着他下了船。
英馳回頭看着水月青舟消失在水面,霎時間明白了許多,猛地想到了暮雪的生死未卜,他抓住闌珊的手,道,“你能否找到幽冥燼,幫我喚回暮雪之魂!”
手腕被他抓的生疼,知道他是滿懷希望的期待,但自己的回答怕是要讓他失望,闌珊低聲回道,“幽冥燼說過,正常的輪迴之道是任何人都無法干預的……”但立刻又轉口道,“月城中仙方術法居多,說不定會有什麼辦法,不要着急,先回月城。”
英馳眸中劃過失落,一種很深邃的失落,他閉目無奈喚道,“暮雪……”緊接着只覺得胸前氣息一滯,又是一陣咳嗽,牽扯到身上的傷口一齊發痛,尤其是後背,英馳緩了口氣,一時提不起力氣,頭部暈眩感橫生,只得在闌珊扶持之下,慢慢走回月城。
翌日,咸陽城便傳來消息,大婚之事敗露,秦廷上下一片憤慨之聲,嬴政如受奇恥大辱,拍案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蒙毅帶領兩萬精騎征伐月城,另有長公子扶蘇和夭妃併爲監軍使者,且隨行帶有定秦輔秦雙生之劍,定要畢其功於此役,一舉奪下月城!
兩日後,月城之中,闌珊等人應師父之命等在風月殿之外,莫沉溪和漣漪比肩而立,沉靜而和睦。月澈則是對着星魂拉拉扯扯,竊竊私語中一副不依不饒之態。
闌珊暗自轉頭掃了一眼,似乎只有自己和英馳才分站兩側,顯得有些不和諧,目光忍不住在他清瘦的側影上停留了片刻,臉色還是那麼蒼白,不覺有些心疼,自從來了月城他總是目光冷冷盯着某處發呆,投給自己的也是一副漠然的寒冰之態,見他朝自己望過來,闌珊匆匆別過臉,以避免目光尷尬的交織。
“放開!”月澈一把甩開星魂之手,猛地拔劍直逼闌珊後心而去。
闌珊毫無知曉,只聽得“叮”的一聲脆響在自己身後響起,這纔回頭,見英馳手持玄日刃正立於自己身前,而另有一劍刺入身旁紅柱,劍柄之處尚在搖擺。見此情況,闌珊已經明白了三分。
此刻的月澈揉着手腕滿臉大怒道,“竟敢對本宮出手!你算什麼東西!”
英馳收劍不語,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冷冷的盯着她。
“他是我的貼身近衛!”闌珊說着不顧衆人反應,直接攔在英馳身前,對着月澈道,“不知我哪裡得罪了公主,惹得公主拔劍相向!”
月澈扯動嘴角露出一副冷笑,“月魄大人這麼快就忘了你在本宮臉上的凌辱之罪?”
闌珊這才注意到她臉上那兩處淺淺的紅印,不仔細看當真看不出來,但自己記憶之中似乎並未有此舉動,難道是當初夭灼回到月城所爲?
星魂上前攔住月澈,“我說過了,此事不是闌珊所爲!是狐妖……”
月澈直接打斷道,“什麼狐妖?那麼多侍衛宮女在場!我還冤枉她不成?”說着轉向身旁的霜降和婉雲,“你們說,本宮冤枉她了嗎?”
兩名侍女均是低眉斂目的模樣,怯怯道,“公主所言皆是事實。”
闌珊不想和她纏下去,不耐煩道,“你想怎樣?”
月澈一笑,“當然是還治其人之身!”說着便要往前,硬是被星魂拉在一旁。
月澈瞥見父親出了風月殿朝這邊走來,也只好罷手,只是憤恨的瞪着闌珊,那眼神的意思很明顯:有的是時間跟你慢慢算!
闌珊示意性的看了看英馳,這纔回瞪過去,哼!有本事先過了他這一關!
除了英馳還站在原地,衆人皆是上前俯首一拜,道,“見過城主。”
城主月清揚上前道,“爾等此去咸陽,有驚無險實乃幸事。”
闌珊回道,“多虧了星魂和英馳聯手突破重圍!”
提到英馳,月清揚定睛看着一旁孑然而立的少年,身量高挑,滿臉肅容,臉色略顯蒼白但眉宇之間卻很是剛毅,自上而下似有一股浩然之氣縈繞,他讚歎道,“聽聞公子乃屬齊國將門之後,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英馳微微欠身,“城主過獎。”
“公子此行來月城,可願助我月城攻秦?”
英馳看了他一眼,他不像是個霸氣凜然的一城之主,更多的像一個溫和的父親,英馳便拱手恭敬道,“暴秦不仁,人所共誅!在下願爲城主派遣!”
月清揚緩和一笑,道,“公子身系玄日,天命不凡,不敢言派遣。只願我等共同助月城應付此劫。”
此時,身着道袍的老者身後帶着數名弟子緩緩而來,闌珊三人迅速上前俯首道,“弟子見過師父!”
月尊真人點頭,看了英馳一眼,道,“你當真願意共同啓用幻月珠?”
英馳腦海中閃過那大火繚繞的神英山莊,雙親以及暮雪最後的容顏,不覺然心緒暗涌,卻只是簡單道,“是!”
“好!”月尊真人轉向星魂道,“聽聞你被亡音所傷,要緊嗎?”
“勞師父掛念,現已無礙。”星魂頓了頓繼續道,“夭灼的亡音之咒,竟能被笛聲所喚,所幸亡音只是初成,我等才得以逃脫。”
“亡音既然出自音律,定會與音律相鳴而生。”月尊真人轉而道,“爾等本是有傷在身,不宜去闖禁地千尋,怎奈秦軍壓境而來,如今,加上亡音初成,取出幻月珠亦是迫在眉睫。”
“那就別耽誤時間了!”闌珊催促道。
“既如此,你們隨我來吧!”月尊真人轉身朝千尋方向走去。
月澈硬是上前拉住星魂,“我也要去!”
星魂低聲斥責道,“別鬧了!”
月澈指着漣漪,“她能去我爲什麼不能去?”她又轉而看着闌珊,加重了語氣道:“你若是不答應就是心中有她!”
星魂拗不過她,道,“一切聽我的!”
月澈滿
臉喜色的點點頭,上前跟在他身邊。
此時,六個人別過城主隨着月尊真人去往禁地千尋。繞過彎曲的小道,來到了一片空曠之地,從外面看不過是平靜的一灣淺水,月尊真人廣袖一揮,周遭結界立刻散去,那灣淺水之上立刻浮現出一座高塔。
其餘月刺弟子在門口止步,只剩下真人帶着他們六人依次進入。周遭全是看不清的朦朧,上空彷彿是黑暗無際的星空,光線微乎其微。莫沉溪結印解了二十八星宿陣,周遭稍稍明朗。
月尊真人再一揮手,彷彿有三個幽深黑暗的洞門聳立在他們面前,他負手而立,道,“上次一別,爲防不測,爲師已將墨龍弓和引鳳箭藏於虛實行空界的念門和末門之中。”他轉身繼續道,“行空虛實界之內,分爲三大界門,從左至右依次是念門、欲門和末門。置身其中雖然是幻景,但你們進入其中所見之人,便會映射在那人的夢境中。念門,會呈現你內心深處最初的執念,爲師便將引鳳箭藏於其中。”他轉向星魂道,“你與引鳳箭結緣匪淺,此處由你前去再合適不過。”
星魂略微思忖,俯首道,“弟子領命。”
闌珊猛然憶起自己初次進入千尋而誤入虛實行空界的場景,忍不住看了星魂一眼,星魂會意,兩人相視一眼,卻也沒有表現出來。
月尊真人繼續道,“末門,就是你生命之終所歷之境,墨龍弓實屬水墨之龍所幻化,爲師便將它放逐在那裡。沉溪,此處由你前去可好?那藍鮫女子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弟子領命。”莫沉溪轉向漣漪微微一笑,道,“放心,有我在。”
月尊真人稍稍加重語氣,“此三門中,最難通過的便是這位於中間的欲門,它會呈現你內心深處至真慾望,使你沉溺消亡在慾望之中。世人誰能無慾無求?所以,此門所藏之寶着實難尋。”
師父的意思擺明了是讓自己去欲門嘛!闌珊不禁問道,“既然引鳳箭和墨龍弓都有了,不知這欲門之中是什麼寶物?”
“鎖時歷換,仙刻定格,那裡面的便是仙刻之鏈。”
闌珊心中一動,這不是自己一直要找的東西嗎?她欣然點頭,卻突然問道,“可是,我的月魄術好像一直被壓制,無法施展出來。再說了,無慾無求說來簡單,誰能完全沒有慾望呢……”
“你的月魄術是因爲幽冥界一行而被封,日後藉助星魂術自然可以開啓。”月尊真人道,“放心,這欲門之中不需要任何術法,只要保持清心鎮定,控制貪婪之度,切莫讓慾望侵心。”
此時,英馳上前道,“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慾望究竟是什麼,正好一同前往。”
闌珊看着他,心中倒是有一絲感激,但嘴上還是拒絕道,“不必了,免得被你連累了。”
“你不是說我是貼身近衛嗎?”英馳斜睨着她,“更何況,當初時仙救了你,我答應爲她尋到‘仙刻之鏈’。”
他竟然記得此事!闌珊心中一陣欣慰,但表面上只是裝作不情願的回道,“既然避無可避,只得奉陪到底。”
於是,六人兵分三路各自邁向幽深的黑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