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萬籟俱寂,風殘影正立於殿門之外,其他影衛們皆是在暗中潛伏。聖堂側殿中站立着二人,搖擺的燭光投下兩條修長的身影,身型威武的風印凰負手而立,微微側頭,“明日便是比武之期,你準備如何了?”
“爹,有您傳授的槊法,再加上我的自創劍法,明日之戰,孩兒自當會讓他輸的心服口服!”風朔承躬身,自信滿滿的回答。
“不!承兒!”風印凰回頭看着他,眸中透着犀利寒光,他壓低了聲音道:“你要輸給他!竭盡全力又不漏痕跡的輸給他!”
風朔承一臉驚訝,嘴巴張了張,轉而問道,“孩兒不明白!”
“承兒,你是嫡長子。自小在爹身邊長大,由我一手調教出來,爹怎麼會把這聖風谷百年基業拱手他人?”
風朔承立刻躬身俯首道:“孩兒願聽爹爹教誨。”
風印凰眸光微閃,輕嘆一口氣,“你可知道這十年來爲什麼聖風谷會隱退江湖?”
“孩兒當時不懂,後來聽孃親說,一切源起三十年前,爹接任聖風谷谷主之時。叔父風印凡等人拉攏天地二門門主從中作梗,硬是將聖風谷分裂成兩派,分庭抗禮,最終是爹帶人平了內亂,可是那幹人等並未真心臣服,而是在二十年後也就是距今十年前,風印凡再度篡奪王位,並且搶走了風族的聖脈。十年前的那一戰,父親雖勝,但風族亦是損失慘重,連刀光劍影兩大護法也損失其一,故此隱退。”
聽到槊承說起孃親,風印凰猛然想到已經過世三年的夫人,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他緩緩點頭,轉而望着門外守候的風殘影,想到曾經的刀光劍影兩大護法左右護衛的情景,不由心頭一震,肅然道,“承兒,爲今之計,重要的是尋回風族聖脈,天方烏鼎。”
“天方烏鼎?聽聞可以將天下神物提煉出靈力的天方烏鼎?”風朔承眸光放光,追問道:“當初,風印凡等人將它竊走,現在會在何處?”
風印凰緩緩點頭,“雲海神洞。”
“爹說的可是位於聖山最頂峰的雲海神洞?”
“不錯。”風印凰稍有停頓,“當初那些逆徒帶着烏鼎逃竄至頂峰,並藉助七彩虹光封印了洞門,想來裡面必然是兇險非常!所以,這次你們二人戰勝者雖然能繼承我的禹王神槊,更重要的是去尋找天方烏鼎!”
風朔承略有所悟,自告奮勇昂然道:“孩兒自認資質不在二弟之下,亦可以去尋找天方烏鼎。”
“爹相信你的御風術和劍法均在他之上,只是……找到烏鼎只是其一,其二便是風族剛剛復出,尚需一個人帶領風族殺出去。而槊延身懷星魂之靈又有碧水寒晶在身,他的野心更決定了他是不二人選!待到風族平定外患,一切太平了,便是他功成身退之時!”風印凰一聲輕哼,“很多事情不需要親力親爲,善用人,纔是王者之道。”
風朔承一副恍然大悟之態,心中頓時一樂,高聲讚道:“爹果然高明!孩兒受教。”
“槊延對我並未臣服,以他的野心和謀略,加上星魂月魄之靈,再加上他日從島上拿到玄日刃,恐怕他不會滿足於聖風谷。”風印凰轉身看着搖擺的燭焰,眸中寒光微聚,“所以,明日無論如何,你要輸給他。”
“孩兒謹記!”
“他有星魂之靈和碧水寒晶,明日要小心應戰。時辰不早了,歇息去吧!”
“是!爹也早點安寢。”他說着轉身正要退出,又被風印凰攔下:“記住!要竭盡全力又不漏痕跡的輸給他,萬不可讓他看出一絲端倪!”
雖有一絲不甘,但風朔承還是立刻俯首道:“孩兒謹記。”
次日一早,風和日麗。衆人已經齊齊聚在聖堂後院中,寬闊的場院中間,臨時搭起一座兩米來高的臺子,臺子正對面坐着風皇和蝶姬,左右依次端坐着四大門主和四大長老,各個面容嚴肅,似乎此戰關係到他們的存亡,又有諸多侍衛分立周遭,皆是一身壓抑的黑色,個個噤如寒蟬,無形中凝成一種嚴肅氣氛。
闌珊和英馳站在星魂身後,他們對面便是風朔承,他持劍而立,神色悠閒。
闌珊對着星魂小聲道:“支持你!相信你一定會贏!”
星魂露出不易察覺的暗笑,回身衝她點頭,這才和
風朔承一併拜見父親大人。
風皇朗聲道,“今日,四大門主和四大長老均在此爲你們作證!你們二人就在臺上比武,把對手打下臺者便爲勝者。勝者便可繼承我的禹王神槊!若是再能從雲海神洞中尋得風族聖脈,那便是我聖風谷的繼承人。”
雲海神洞?風族聖脈?星魂稍稍疑惑,怎奈大戰在即,他也沒有多問,只是和風朔承一起俯身道,“謹遵父親之命。”
說完,二人同時躍上高臺,寒風輕拂而過,二人皆是衣袂輕飄,對峙了片刻。
“我說過,你會是我最強勁的對手,想不到這麼快就應驗了!”銀光一閃,風朔承‘唰’的一聲拔出長劍,“二弟,公平起見,這裡兵器這麼多,你挑一件順手的,免得別人說我勝之不武。”
星魂側頭看了一眼臺子旁邊的一排兵器架,刀劍槍棍甚至長鞭弓箭樣樣俱全,他一聲輕笑,“不必,我不善用兵刃,開始吧!”
“既然如此,二弟可要留心了!”說完,一把長劍已經直衝着星魂刺來。
闌珊和英馳二人同時一驚,這麼快的身手?宛如一道迅疾的黑影,攜着那抹銀光襲向星魂。
星魂一愣,幾乎是瞬間功夫那道銀光已經逼到了眼前,他來不及躲閃,只得與利劍擦身而過。再次穩住身形之時,左臂之上多了一道醒目的血痕,星魂瞄了一眼,不由暗思,面前之人的御風術絕對在自己之上,如此快的速度,一時間讓他提高了謹慎。
風朔承倒不着急追擊,得意的看了一眼劍身處的鮮紅,“二弟,可要當心了!”說話時,長劍當空一劃,再次朝他刺去。
星魂迅速調動星魂之靈,霎時間真氣在身前凝成一道屏障,正阻礙那長劍的強勢進攻。
風朔承似乎早有所料,飛身臨空而上,霎時間一道劍光幻化萬千劍影,從各個方向將星魂圍起。
星魂看着自己周遭的重重劍影,這一招和風殘影的捕風捉影陣甚是相像,憑着速度和力度的密而集中,劍影的力道在瞬間強勢很多。所幸的是星魂自身術力足以抵抗這一會兒,畢竟當下之際還不想調動星魂術,他想看看面前之人的極限之招會是什麼。
風朔承再次將萬千劍影收在手中,運足內力,朝星魂飛奔而去,劍身青光一綻,其中蘊藏着一股怪異的靈力不斷增長。
瞬間流光四散,星魂的結界被破,風朔承手中長劍乘勝刺入。
眼見凌厲劍氣欺身而來,一直以來很少有人破了他的結界,星魂有些憤然,雙手結印而出,迎上那道劍光。
星魂術一出,藍光四射中攜着強韌的勁風將風朔承的長劍排開。
風朔承見長劍離手,便空手上前過招。星魂毫不畏懼的迎上,二人身形交錯之中,似乎是不相上下。
自知御風術在他之下,此時只能儘快致勝,星魂找準時機一掌正擊中他肩頭。
那飽含內力的一掌着實不輕,風朔承身子不受控的向後飛去,眼見就要凌空跌落臺下。
一旁的風殘影迅速上前從空中攔截住風朔承,二人再度穩穩落地。
風朔承喘着氣息,看着臺上的星魂,眸中閃過一絲憤然,神色透着不甘。
星魂道,“承讓。”
風朔承站直身子,撫了撫衣服的褶皺,“二弟武功卓絕,大哥佩服。”
此時,闌珊和英馳皆是相視一笑,滿臉歡喜的看着高臺之上的星魂。
風皇起身道:“此戰乃是槊延取勝!那麼,即日起,禹王神槊便由二少主掌管!諸位可有異議?”
此時,門主和長老們相互看了看,皆是用讚許的目光望着臺上的星魂,一副點頭附和之態。
“既然如此。”風皇大臂一揮,“來人!將禹王神槊請出來,送到清風閣!”
“慢!”星魂從臺上飛下來,走到風皇面前,微微俯身道,“槊延不善用兵刃,禹王神槊還是放在父親這裡較好。”
風皇略微思忖,“也好。剛纔也說了,此次比試得勝者若是能去雲海神洞尋到風族聖脈,天方烏鼎,便是聖風谷的下任繼承人。”
“哦?槊延對繼承風族之事不感興趣。”星魂眸光微閃,“但風族聖脈關係到風族存亡,願聞其詳。”
“雲
海神洞就在這聖山山頂,風族聖脈就在其中。怎奈洞門深邃,且需要七彩虹光才能打開!”
星魂問道:“七彩虹光是何意?”
“便是天上的彩虹之光。”蝶姬起身繼續道:“可是彩虹本就很難遇到,而云海深洞的洞口又延伸在不見光之處,怎能將七彩虹光映照進去呢?”
風皇接着道,“曾經試圖用燈盞蒙上彩色布條,希望能營造出七彩虹光,可是最後都是徒勞無功。”
星魂也是一副沉思之狀,“確實難辦……”
風皇道:“所以,我曾想,用禹王神槊或許能強行打開封印的洞門……”
“風皇不可啊!”爲首的長老已是須發斑白,一副老氣橫秋之象,他起身拱手道,“這禹王神槊乃是風族至寶,代代相傳,萬一有何閃失,吾等怎麼向整個聖風谷交代啊!”
“長老所言甚是。”風皇點頭,轉向槊延,“總之,去雲海神洞取天方烏鼎的事情就交由你處理了,也算是對你的磨練。聖堂門下的影衛和外圍弟子你可以隨意調動,禹王神槊也交給你了,具體做法,我不再過問。”
星魂稍有遲疑,終是俯首道,“謹記父親之命。”
“那大家就此散了吧。”風皇說着轉向風朔承道,“承兒,你跟我來。”
衆人散去,星魂幾人走在回去的路上,闌珊望着那道血口,不知怎麼,自從上次見到英馳重傷之後,自己就開始對血紅之物特別敏感,“你沒事吧?”
星魂瞥了一眼,“一點小傷。”
闌珊不禁高興道,“哼!你那個什麼大哥,那天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麼自己得到親傳,現在還不是輸的一敗塗地。”
“我倒覺得沒這麼簡單,似乎是他在有心承讓……”星魂神色稍稍凝重,“方纔過招之時,他第一次出劍,明明可以刺中我的要害,但他卻劍走偏鋒,只是劃傷了我。第二次出劍時,劍氣步步緊逼,但殺意卻在打開結界的瞬間蕩然無存。”
“是嗎?我也不懂什麼劍招什麼殺意的,反正贏了就好了……”闌珊突然轉向英馳,“你不是很會用劍嗎?風朔承的劍招很奇怪嗎?”
英馳稍稍思忖,點頭道:“確實有些惹人懷疑。他刺了兩次,第一劍是在入刺時突然改變角度,而第二劍則是從起勢開始就走偏,但他把分寸控制的很好,着實讓人很難察覺出來。”他說着看着星魂,“既然你發現他的殺意亦是減收,那必是用劍之人有意爲之,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件事。”
看着星魂點頭,闌珊道,“看你們二人現在挺和諧的嘛!當初還非要說什麼暫時的朋友,永遠的敵人,這樣不是挺好的嘛!”
二人只是相視一眼,各自又自顧的看着前方。
此時,蝶姬從身後趕來,“槊延,你真的要去雲海深洞找天方烏鼎嗎?”
星魂思索了片刻,看着她:“你想說什麼。”
這似乎是他這麼久來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蝶姬一愣,“雲海神洞在聖山之巔,這十年來從未有人踏足,我不希望你去以身試險。”
星魂目光轉向遠方,“欲承其位,必承其重。”
蝶姬眸中劃過一絲猶豫,語氣透出慎重:“你想承其位?”
“我說過,這裡會是我的新起點。”
蝶姬稍一猶豫,“原以爲,這裡只是你暫時的退路,等你想好之後便可以重新走出去。”
蝶姬依舊是豔麗如初,只是神色不像以前一樣妖嬈,眸中更是透出爲人母的擔憂,星魂望着她,一時間感覺有東西堵在心口,他轉頭道:“既然是風族少主,自然該助風氏一族東山再起。”
蝶姬點頭,“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不必了。”星魂轉向闌珊二人,“你們都有傷在身,先回去休息吧。”
和英馳相視一眼,闌珊道,“你胳膊受傷了,要不一起去孤明墨的百草堂吧!”
星魂低頭看了一眼,“也好。”
蝶姬道,“十年前,風族內亂,天方烏鼎被一干人等強行帶去了雲海神洞。百草堂離那裡很近,說不定孤明墨會知道些什麼。”
三人目送蝶姬的背影,闌珊道,“那我們快走吧,說不定還能問出七彩虹光的事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