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林傾傾的話，喬莫不由一愣。
過了一會兒，他纔開口：“記得當初我見他的時候，他穿着軍裝。你是害怕毀了他，才選擇分手的吧？”
林傾傾點了點頭，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她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告訴別人了，卻發現，原來還有個人能夠理解她。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喬莫問道。
“我17歲的時候，就喜歡他了。”林傾傾回憶過去，眼底有光一點點升起。
他看着她的模樣，脣角微微勾了勾，臉上有類似落寞的情緒。只是，林傾傾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什麼都沒有看到。
“如果他想起了你，那麼，你們之間就什麼障礙都沒有了。”喬莫看向林傾傾，語氣帶着幾分遺憾。
“可是，他卻忘了啊……”林傾傾的聲音變輕。
許久她察覺到喬莫一直都沒有再說話，不由擡眼看他。
他的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裡，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出神，渾身卻透着一種令人壓抑的情緒，讓她無端有種想要掉淚的衝動。
“喬莫？”林傾傾叫他，想起他說他喜歡男人的事，不由問道：“你的事，也很難受吧？”
畢竟，這個社會對於同性戀，還是很難接受的。所以，她和白亦晗承受壓力的時候，喬莫應該也同樣承受着痛苦。
突然之間，林傾傾的心底升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起來。
“什麼？”喬莫回過神，問道。
“你喜歡……男人……”林傾傾斟酌道：“你喜歡的人，現在在哪裡？”她似乎沒有聽到過喬莫和誰打過曖.昧電話，而且，之前他說他的朋友在a市，也沒見着他去找他。
“我喜歡的人……”喬莫的目光凝在林傾傾身上，許久，他才輕輕地笑了：“卻不喜歡我。”
林傾傾聽到他輕描淡寫的話，心底有輕微的疼痛。他們又同病相憐了啊，白亦晗忘了她，喬莫喜歡的人不喜歡他，呵呵，他們這個組合，是不是失敗者聯盟？
“對不起，我不知道。”林傾傾總覺得，喬莫平靜的外表下，似乎壓抑着什麼。
“沒關係。”他思索了一會兒，突然認真地看着她：“傾傾，將來，如果我們分開了，還會是朋友嗎？”
林傾傾愣了愣，點頭：“當然是。”
喬莫是個不錯的人，雖然他們註定不會在一起，但是，她卻真心希望能夠交這麼一個朋友。
“好。”他笑了笑，身體好像放鬆了些許。他一邊幫她換毛巾，一邊拿起體溫表：“傾傾，再測一下。”
很快，體溫表顯示，溫度已經降到了37.7度。
“還有些低燒。”喬莫說着，收起體溫計，又關了燈：“傾傾，你睡吧，退燒藥的作用還要一會兒才能完全發揮出來。”
“嗯，你也睡吧。”林傾傾道：“喬莫，謝謝你。”
“我等你睡着了再過去。”他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感冒藥裡有鎮靜的作用，你放鬆下來，一會兒就能睡着。”
“可是你……”林傾傾還要說什麼，卻被喬莫打斷：“沒關係，我再觀察一會兒，再幫你換兩次毛巾。”
林傾傾只好妥協，不知是不是因爲將心裡話說出來了，她漸漸還真的放鬆了很多，很快，就呼吸漸沉，睡了過去。
黑暗裡，喬莫又給她換了兩次毛巾，伸手摸了一下林傾傾的額頭，確定體溫又下降了些許，他在牀邊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
西衍雙電影最後一天殺青，林酒酒帶着承承和諾諾去片場玩。
幸好他們到的時候，最後一個補拍的鏡頭也都拍完，要不然，兩個對民國服裝格外新奇的小傢伙，還真能把現場弄得雞飛狗跳。
季凌風看向手裡拿着玩具手槍，學着他耍帥的承承，眸底有複雜的情緒升起。
他走到承承前面蹲下來：“承承，叔叔下次要是拍戲，請你好不好？”
承承轉了轉眼珠：“報酬是什麼？”
季凌風不由失笑：“承承想要什麼？”
承承思考了半晌：“我不要錢，只要女主角是姑姑。”
一旁，西衍雙聽了，哭笑不得：“承承這麼喜歡姑姑啊？”
承承連忙點頭：“姑姑漂亮！”
季凌風將承承抱了起來：“承承，但是你看看，你當男主角，女主角卻這麼高，電視怎麼演？”
承承看了一下，還真是啊，他被季凌風抱起來才和西衍雙一樣高，這身高的差距是不是大了點？
他不由委屈地撇了撇嘴：“姑姑，要不然你等我兩年，承承一定好好吃飯，早點兒長大！”
“好，姑姑等你。”西衍雙親了承承一口。
一旁，諾諾拿了一把扇子在手裡，學着扇了幾下，也興致勃勃道：“姑姑、姑姑，諾諾也要演電視！”
“諾諾想演什麼？”西衍雙問道。
諾諾想了想：“諾諾要當女俠！”
她努力回憶了一下林酒酒之前看的一部電視劇，想到裡面打架最厲害的是一個叫陳二爺的人，於是，拍了拍小胸脯：“諾諾要演諾二爺！”
“噗！”周圍聽到她這番豪言壯語的，全都笑得前仰後合。
而諾諾卻毫不自知，想了想又道：‘我要天麟哥哥當壓寨夫人！”
西衍雙強忍住笑：“天麟哥哥是誰？”
“是她男朋友。”承承語氣不鹹不淡：“一個上幼兒園大班的小屁孩。”
“哈哈，諾諾這麼小就有男朋友了啊？”西衍雙捏了捏諾諾的小臉，裝可憐道：“你看，姑姑都二十多歲還沒有男朋友呢！”
“姑姑，你看承承那麼喜歡你，要不然，就讓承承當你的男朋友吧？”諾諾思索片刻道。
西衍雙一轉眼，就看到承承滿眼期待地看着她。
“姑姑也很喜歡承承，但是，承承長大，姑姑都老了……”西衍雙嘆息一聲。
“要一樣大的嗎？”諾諾動了動腦子，大眼睛將周圍掃視了一圈，繼而眼睛一亮，大聲道：“季叔叔和姑姑看起來一樣大，要不然姑姑就做季叔叔的女朋友吧？”
因爲她的聲音嬌脆，吐詞清晰，所以，一語落下，整個片場的人都看向了季凌風和西衍雙。
有人笑道：“諾諾，凌風本來就是西衍小姐的男朋友啊！”
“真的嗎？”諾諾困惑地道：“但是姑姑說她沒有男朋友呀？姑姑，你到底有沒有呀？是不是季叔叔？”
西衍雙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季凌風，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孩子就愛這樣。”
“姑姑，你怎麼不告訴諾諾呀？”諾諾執着地要一個答案。
“姑姑和季叔叔是好朋友。”西衍雙偷換了概念。
諾諾想了想，拍手道：“諾諾明白了！姑姑是女孩，季叔叔是男孩，所以姑姑是季叔叔的女朋友，季叔叔是姑姑的男朋友！”
季凌風聽了，笑了笑：“嗯，諾諾說得對！季叔叔帶承承和諾諾去拍幾張照片？”
小孩子有時候認準了某個東西，往往很執着，所以，最好不要和他們較真。
然而，西衍雙聽到季凌風那句話的時候，卻有片刻的失神。她看到季凌風一手抱着一個寶寶過去，腳步也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諾諾，姑姑給你拍！”
林酒酒在越澤宴那邊看了一會兒拍的鏡頭，正要去找承承和諾諾，就見着西衍夜走了過來。
她不由一愣：“你不是說，要一會兒才能來麼？”
今天上午是西衍夜送他們過來的，但是，他說去調查杜家的事有了眉目，需要離開一會兒。
“沒想到杜家起了內訌，所以一切進行地比預計的還要順利。”西衍夜道：“接上寶寶和小雙，我們在路上說。”
從片場出來，林酒酒正要去停車場，就見着越野車開了過來，她看到駕駛座上的陸宸川，不由訝然道：“少爺，你怎麼變成了司機？”
陸宸川下車，將寶寶們放到了後面的兒童座椅上，等大家都上了車，這纔開口道：“他們都交代了完了，我也就過來了。”
他駛上了快速道，這才緩緩開口：“四十年前，父親的大哥迎娶了m國內閣大臣的女兒，而原本，那個她是菲爾斯家族某青年一直喜歡的女人。其實，原本這只是一場情事。但是，後來內閣大臣成了總統，而大伯母也爲西衍家族帶來了很多合同和經濟利益，西衍家族逐漸風生水起。”
“巧合的是，原本，菲爾斯家族綜合實力一直都在西衍家族之上，但是，就在大伯迎娶大伯母的那一年，接連遇到了好幾次經濟事故，受到了不小的創傷。漸漸地，菲爾斯家族實力削弱，西衍家族變得興旺，所以，菲爾斯家族從此便記恨上了西衍家族。”
陸宸川道：“我和大哥出生之前，他們就已經在計劃了。他們成功地用死嬰換走了大哥，原本是要將他送到杜家，可是，中途發生意外，抱大哥的人突然中風，而大哥也不知所蹤。他們一直都在尋找機會，直到一年多以後，再次找到了機會，我纔會有了那次的意外。”
林酒酒想到陸宸川當年受的痛苦，也有些氣憤難平：“少爺，那你當初中毒，也是那時候他們安排的？”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將我帶到杜家，然後培養成一個變.態的西衍邢，和西衍家族自相殘殺。”陸宸川道：“只是，杜天皓的生父私心裡把我們兩個換了，菲爾斯家族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們以爲我是禁地裡那個男人的骨肉，爲了斬草除根，對我下毒。”
林酒酒點了點頭：“少爺、夜哥哥，你們打算怎樣對付菲爾斯家族？”
西衍夜聽到林酒酒的問話，不由擡眼看了一眼陸宸川。
他的兄弟，多年來備受毒素折磨，然而，當時他也答應過索菲亞，留她的家人一條生路……
彷彿讀懂了西衍夜此刻的矛盾，陸宸川衝他笑了笑：“阿夜，你要做什麼，不用考慮我。”他舉了舉自己的雙手：“不論怎樣，現在我已經好了。”
“二哥……”西衍夜心神一震。
雖然早就知道陸宸川是他的哥哥，但是，卻是他第一次這麼真誠地叫他。
陸宸川被西衍夜這一聲叫得有些恍惚，他愣了愣，繼而語調輕鬆道：“阿夜，按照你原本的計劃就好。”
西衍夜突然想到，過去看到過的一句詩：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原來，這就是血濃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