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秀亞沉默看着站在角落的男人。
他從進來,就站在旁邊,低着頭,神情怯懦,雙手攪着握着,似得很緊張。
周澤雲目光掠過唐秀亞,停在男人身上。
男人的頭更低了,上前,對楚喬雅擡起頭。
楚喬雅睜大眼晴,在燈光下看清這個男人。
這,不是她的公寓小區保安嗎?
楚喬雅愣然望着他,對方說,“楚小姐,那晚我值班,周澤雲先生送你回來,他很快就離開了,然後有一個男人走過來,我在走廊看到你打開門,讓他進去。”
周澤雲靠在牆上,雙手放在口袋,冷冷看着對方,問,“那個男人是誰?”
保安渾身抖了一下,忐忑地擡起眼晴,小心翼翼地看着客廳的每個人。
目光停在張其飛的臉上,男人的眼光震了震,指着張其飛說,“就是他,那天是他進了楚喬雅小姐的公寓,到天亮才離開。”
楚喬雅臉色刷白,打斷對方,“不可能,那天晚上的男人不是張其飛!”
江彩蘋銳利地緊盯着小區保安,一個字一字問,“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聲音帶着力量,氣勢威嚴,“這裡不是你隨意說謊的地方。”
楚喬雅瞪着他,對江彩蘋激動說,“阿姨,他一定是被周澤雲收買了,”她白着嘴脣,說,“一定是周澤雲。”
張其飛不願意看到楚喬雅這樣,有了人證,還不相信事實。他對楚喬雅低聲說,“喬雅,那是我的孩子。”聲音充滿痛苦。
楚喬雅跳了起來,把臉轉向張其飛,二話不說給了張其飛兩個耳光。
清脆的聲響,震盪着午夜的空氣。
江彩蘋沒見過楚喬雅這麼失態,剛想說楚喬雅,楚喬雅一臉是淚,顫着聲撲倒在江彩蘋的身上,“阿姨,周澤雲要是不喜歡我,他可以讓我走,爲了唐秀亞,他怎麼能這樣羞辱我,找這樣幾個人,污衊我!”
江彩蘋想斥責唐秀亞,又急着安撫楚喬雅。
唐秀亞看着江彩蘋這樣維護楚喬雅,把她當女兒一樣關心愛護,心裡不是滋味。
她轉身走開了。
周澤雲大步走來,拽着唐秀亞,不許她離開。
唐秀亞勉強鎮定自己,眯着眼晴打量周澤雲,周澤雲也在打量她。
她瘦了,身子顯得小小,臉龐也是,眼晴下面是青黑色,顯然是沒有睡好。她的面色不是蒼白,而是冷漠,對現在面前的一切不在乎,也不關心。
是的,不管楚喬雅懷的是不是周澤雲的孩子,對唐秀亞來說,都不重要了。
她不會再和周澤雲在一起。
她不會嫁進這樣一個不被婆婆江采蘋接受的家庭。
她摔過跤,和柳相宇結過婚,不被蔣飛茹喜歡。
她知道不被婆婆喜歡,婚姻會有矛盾。
唐秀亞拿開周澤雲的手,周澤雲臉色一沉,握着她的手更緊。
楚喬雅看着兩人,痛哭失聲。
江彩蘋好不容易讓楚喬雅情緒平靜,冷利的目光飛向唐秀亞,對她大聲,“唐小姐,周家一直過得平靜,你打底打了什麼主意,用了什麼手段挾持周澤雲,讓他找來這幾個人假證!”
唐秀亞嘴角彎了彎,淡淡冷笑了。
她對江彩蘋說,“周澤雲會是被人挾持的人嗎?”她說,“看來你也不瞭解你的兒子。”
江彩蘋的聲音更尖利了,“陳媽,請唐小姐出去,這裡輪不到她來指指點點,教訓別人!”
兩個傭人過來逐客。
楚喬雅撲倒在沙發,臉上是淚,卻對唐秀亞擡起眼睫毛,眼底的笑和得意,深刻割着唐秀亞。
唐秀亞渾身發冷,喉嚨乾啞,胸腔翻涌着怒火。
她聽到自己用乾澀的聲音對周澤雲說,“再見。”她對他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然而這個微笑是多麼冰冷啊,周澤雲的身影晃了晃。
唐秀亞走出院子,彷彿還感覺到楚喬雅得意的目光攪着她的背後。
嘎吱一聲,傭人在唐秀亞的身後關上了門。
唐秀亞心裡一陣絞痛,從口袋找到煙,哆嗦着把煙點燃。
深深抽了一口煙,煙霧混在秋天夜裡的霧氣中,她的視線模糊,用力擦着眼晴,找到一條小路,往前面走。
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走出這段感情,而周澤雲逼着她過來面對,傷口被撕開。
頭暈目眩,她靠在路邊的一棵樹上。
一個人影衝過來,灼灼雙目像兩盞燈,盯着她。
不用擡起頭,唐秀亞也知道是周澤雲。
周澤雲不說話,胸腔激烈跳動。
好一會,周澤雲沙啞着聲,“你還是不相信我?”
唐秀亞低着睫毛,抽着煙。
周澤雲臉色鐵青,扳着她的肩膀。他沉聲,“沒有看見張其飛和那個小區的保安嗎?”每個字帶着燒灼般,刺進唐秀亞的心,“那晚碰楚喬雅的男人,不是我!”
唐秀亞的肩膀要被周澤雲捏碎,疼。她擡起頭,淡淡道,“我們結束了。”
“你給我住聲!”周澤雲的濃眉鎖着,陰沉着臉,陰沉着聲,“我沒有答應!”
唐秀亞呼吸急促,由於惱怒和灰心,一雙眼晴更冷更亮了。她冷冷地說,“你走吧。”
她的聲音從幽谷傳來,震得周澤雲五臟六俯都在刺痛。
周澤雲緊盯着唐秀亞,聲調冷硬,像冰塊撞擊着唐秀亞。“他們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嗎,爲什麼還是固執認爲那是我的孩子!”
唐秀亞皺着眉抽菸,把煙丟到地上熄滅。她振作一下,對周澤雲說,“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打算再和你一起。”
周澤雲額上的青筋跳動,厲聲打斷唐秀亞,“爲什麼!”
唐秀亞儘量讓自己平靜,聲音冷漠。“沒有爲什麼?”她說,“我就是不想愛你了。”
周澤雲身影踉蹌,往後退,瞪大眼晴。
他的眼晴血紅,連臉頰也血紅,呼吸沉重。
唐秀亞對周澤雲客氣疏離地欠了欠身,往前走。
她的雙膝無力,在打顫,想找個地方坐一坐,可是不行,周澤雲的目光如釘子,刺穿她的後背。
吃力的走着,周澤雲跑過來,把唐秀亞拽住。
他臉頰鐵青,強行把唐秀亞帶到她的車上,摔進車裡,砰的關上車門。
唐秀亞疲乏靠着車窗,街燈掠過車窗,在她的臉上投下恍惚的光影。
感情結束,唐家公司好不容易上了軌道,生意還可以,母親把她趕出唐家公司。
她閉上眼晴。
周澤雲在車後鏡看着唐秀亞,雙手握着方向盤,想一拳砸過去。
他控制自己的情緒,車子猛地在路邊剎停。
天空幾顆寒星,遠處的海浪聲傳來,周澤雲靜靜注視着唐秀亞,她渾身的寒意讓他惱怒,抓過她的臉,咬住了她的脣。
唐秀亞顫慄,睜開眼晴。
一雙如寒星的眼晴,讓周澤雲的胸口像被要捶了一拳。
他低啞地,沉聲說,“不是讓我和你約會,和你交往嗎?”視線幽冷如針刺着唐秀亞,咬牙切齒的,“現在,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和我分手?”
說着,周澤雲唐秀亞的腰,吻更深地覆着她的脣。
吻裡灸熱的熱氣,讓唐秀亞有瞬剎的迷茫。
她冷硬的心,動了動。
隨即,清醒起來。
她坐正身子,捧着周澤雲的臉,深深與他凝視。
她輕聲說,“不管楚喬雅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即使你那晚沒有碰她,”艱澀吃力說下去,“我也會和你分手。”
周澤雲直視着唐秀亞,好一會才找到聲音。“你這薄情的女人,”他啞着聲,“這麼快就厭倦我?”
唐秀亞雙手撫着周澤雲的臉,眼晴明亮。她笑了笑,喉嚨哽着,“你以前從來不告訴我,你母親這麼喜歡楚喬雅,把楚喬雅當自己的女兒。”江彩蘋這麼喜歡楚喬雅,是不可能會接受她的!
周澤雲在唐秀亞冷毅的目光,胸腔奔騰的燙熱凝結,平靜下來。
他深深靠在椅子,點着煙。
唐秀亞的心揪緊,對周澤雲說,“你母親是不會同意我們結婚,”她說,“之前我想和你結婚,想法太沖動了。”
周澤雲臉色冷峻,沒有說話。
唐秀亞說,“這裡沒有計程車,你可以把我送到街上嗎?”她要搭車,回到海邊小鎮。
周澤雲還是不說話,也不看唐秀亞,眯着眼晴,望着手上燃着的煙。
煙在夜裡,有着一點火光。
他狠狠的抽着煙,然後轉過頭,目光深沉凝着唐秀亞,問她,“你連和我一起說服母親的勇氣都沒有嗎?”母親不同意,可是,他不是堅定要娶她嗎?
唐秀亞看着周澤雲,愣了愣。
她說,“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認爲我可以改變別人對我的看法,只要我愛他們,柳相宇會愛我,蔣飛茹也會喜歡我。”她苦笑,“可是,我還是和柳相宇離婚了,蔣飛茹也沒有喜歡我。”
周澤雲看了唐秀亞一眼,下車站在外面。
很久很久,唐秀亞聽得他說,“你不可能讓每個人喜歡你,”他說,“我們只能對別人表達我們的誠意,但是,要是母親不接受你,我還是會和你結婚。”
周澤雲的堅持刺痛唐秀亞,她下車,拿過他的煙,放在脣邊抽了一口。
周澤雲注視着唐秀亞,她的眉擰着,他撫平她的眉毛,粗聲說,“要是你實在不相信我,可以讓楚喬雅做羊水刺穿,DNA會知道是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