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長長嘆出,但他並沒有意識到什麼,只是如常態般回覆。
“我不會丟下你”。
這句話對於玲瓏女來說已經滿足了她的心願,她此刻的面容就代表着她的無悔。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法則融合的參天巨人邁出了步伐,進入了仙山。
仙山之中,道韻的波動逐漸明顯,一條條法鏈顯化,衝向巨人。
法鏈沒有選擇將其捆縛,而是不斷的鞭打,每一次的擊打都在巨人的身體上留下了不可恢復的傷痕,讓着巨人步履維艱,幾次倒下又幾次站立。
陳志與玲瓏女悄然跟在巨人身後,聖主爲其二人隱去了氣息,但這種隱匿之法不是完美的,只要他們稍有不慎,那麼法鏈就會立刻感知到這兩人。
巨人作爲先鋒,玄冥魄輔佐於左右,爲其分擔,聖主以自身的神通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護衛這兩人。
他們行進於滿天法網中,道韻所散發出的光芒,勝過此刻的陽光,就如他們漫步在充滿殺機的金光世界中,一切都如他們想象的那樣進行着。
但到了仙山中間位置時,滿天法鏈突然靜止了下來,就如這一片天被定格,而後,一陣陳好似劇烈摩擦的聲音響起,在這一方定格的畫面中,逐漸生出了肉眼可見的裂紋,隨後,互相錯位。
這一片天化爲了萬千碎片,在這之後,這萬千碎片竟開始挪移,有序不亂,重新佈置,或是重疊。
在仙山外的聖主,此刻看到了這一幕,他的眉頭突然緊皺,連呼吸都已屏住,他正在自己的識海搜尋關於這一幕的記憶。
十幾息後,聖主的面容瞬間失色,他不顧自身安危直接衝進仙山,直奔陳志。
“陳志!快退!那是必死的劫!”
聖主化出一隻巨手就要將陳志與玲瓏女抓回,想讓他們脫離那一片已經分裂的空間。
然而已經晚了,當陳志與玲瓏女剛剛回頭的一瞬間,一塊碎片落下,將他們與聖主分隔兩端。
在那一塊碎片中,兩道法鏈從中飛出,衝向聖主,準備將其一併拉回到那一片空間中。
聖主避開了一條,但沒能避開第二條,法鏈穿過他的左臂,生出倒刺,一股龐大的力正在拉扯他的身體。
聖主自知那種力帶有道韻的加持,他無法掙脫,而後,果斷一掌擊在自己的左臂,順勢將其扯斷。
一陣哀吼之後,他帶着還在噴灑的血液飛出了仙山,被修士們玲瓏托起。
“鏡像,死亡神殿,那是姬朧月的道,從來沒有人能從中走出來”。
在聖主身後的這一衆修士,他們聽到聖主的話語後各個面色煞白,他們知道,這是他們人族最強者的最強道法之一,曾經困死過一尊天外神靈,而今對於陳志他們,這絕對是不可走出的劫。
聖主滿是悲痛的眼神,自己心中的希望就此破滅,他知道,接下來在九州所發生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承擔,於是,聖主的身體開始懸浮於天空,將自己的話語融入進道法中,讓其擴散整個九州大地。
“自今日起!九州大地將有災禍降臨,所有九州之修,誓死守衛!”
一時間,九州大地一片譁然,凡是修士就皆已做出了戰鬥姿態,一些不懂修行的百姓則開始屯糧,製造器具,以備戰時所需。
聖主再命與他一起千里的千名名混元道仙分散於九州各地,助其一方戰事,而自己再次獨自一人留下來守護這座仙山。
一來,這仙山是通往南極之地的必經之地,在南極之地隱藏着關於這顆地星的秘辛,二來就是此時正在仙山中的陳志與玲瓏女,他雖篤定二人無法走出,但心中還有那麼一絲希望沒有破滅。
在那一方空間中,也就是死亡神殿中,陳志與玲瓏女已深知大難即將來臨。
那一方空間內的碎片已經完成了重組,那是一個巨大的球體,這球體看去只是薄薄的一層,很是脆弱,而實際上這個球體中有千百層,每一層都是那些碎片所化,而每一層都是一場劫難。
此時法相凝聚而成的巨人已經碎滅,玄冥魄也已消散,僅剩陳志與玲瓏女二人立於其中。
對於他們二人來說,這死亡神殿與外面的天地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一層薄膜而已,他們依舊可以看到外面天地的一切,就連風吹吹過的聲音也聽見,而唯一的區別就是在這裡的道韻比外面濃郁了幾分,也僅僅只是幾分而已。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若從外向內看,在這死亡神殿內充滿了如羊脂玉一般白嫩的觸手正在上下浮動,而每一根觸手都輕輕浮在他們身上。
陳志與玲瓏女完全看不到那一幕,他們只是有輕微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風正在拂過他們的身旁,在他們的心中還生出了一絲舒適感。
而大概半柱香的時間,陳志的身體突然一軟,踉蹌幾步。
這時的他才感覺到了異樣。
“玲瓏,這片空間會吸收人的精氣,你一定小心。”
此時的玲瓏女則與他完全不同,對於玲瓏女,她雖然也有感覺到有風拂過身旁,但卻沒有精氣流失的感覺。
玲瓏女雖然沒說,但只是兩三息的時間陳志就發現了他與玲瓏女的區別。
陳志疑惑的看着玲瓏女,玲瓏女兩眼有淚光浮動在眼眶,但依舊沒有說什麼。
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因爲此刻,在她的識海中,她的師尊,上靈尊者的虛影正盤膝而坐。
兩人相互對視幾息之後,玲瓏女深吸一口氣呼出,面容就如釋放了心中的一切顧慮。
她的笑臉依舊甜蜜,對着陳志說到:“具體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師尊爲我煉化的法寶,他將法寶祭煉在我的識海,我一直都不知道那東西有什麼用,直到現在它好像才發揮出作用,貌似在這片空間內的一切法則都無法觸碰到我”。
玲瓏女說完後的表情也還顯出了一絲可愛,這讓陳志更是有點摸不着頭腦。
“玲瓏,你告訴我實話,從我們來到這九州大地後,我就感覺到在你身上有一些隱秘,只是我一直無法摸清那種感覺,也不好直接問你,直到此刻,那種感覺讓我有些不安”。
玲瓏女依舊扮做可愛模樣,竟開始了調侃。
“自進來這裡後,我處處都不如你,處處都讓你守護,我一次,讓我來,走,這一次,我揹着你回到屬於我們的人世間”。
這或許也是玲瓏女自懵懂之年到現在唯一一次表現出小女子的模樣,雖讓陳志有些不適應,可他還是極力的去也接受。
在玲瓏女心中,她已明瞭,自己的時間到了。
玲瓏女拉過陳志,身子一縮,將後背貼敷在陳志的懷裡,躬身將他背了起來。
“哎呦~我都沒想到你會這麼重”。
陳志面容雖是同樣有甜美的笑容,但在他的心中也是一陣緊張。
玲瓏女揹着陳志很是平穩的走出了那一方空間,而在們走出的那一刻起,在那一方空間中有一根觸手緩緩伸了出來,穿透了陳志的身體,沒入了玲瓏女的心,與她的心臟緊緊相連。
她們每走一步,那一方空間就會向他們挪移一步,就如她揹着陳志又拖着一輪白日。
如玲瓏女所說,自那一刻起,這裡的所有道韻都像是沒了感知力,對他們二人視而不見。
與此同時,在玲瓏女的識海中,上靈尊者的虛影發出了長嘆,隨後消散。
玲瓏女的腳下一頓,表情一瞬間的僵硬。
“玲瓏!怎麼了?”
玲瓏女心中一緊,再次掩飾。
“我……我好像忘了一件事,你耳朵來,我悄悄告訴你”。
陳志輕輕探下頭,正準備聆聽玲瓏女的話語,而在此刻,在陳志的臉頰上有一股溫熱瞬間擴散到了他的全身。
玲瓏女吻向了陳志的臉頰,這或許纔是玲瓏女此生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陳志驚愕萬分,玲瓏女面色緋紅。
兩人都在無語中,兩人或都在回味那一刻的美妙。
也在他們的這一刻起,玲瓏女的身影逐漸變得虛幻,而他們各自都還沒有發覺。
仙山的盡頭已盡在眼前,仙山中的那股道韻也已變得微弱。
在玲瓏女邁出仙山最後一步時,陳志從玲瓏女的後背掉落了下來。
或許是那輕微的疼痛才讓他從幸福中甦醒,看到了此刻的玲瓏女。
她的身影已接近透明,陳志已經落地,她還依舊保持着揹負的姿態,她的臉上還有笑意,她的嘴裡好像還在說着什麼,她完全忘卻了自己的身形已經消散。
“………玲……瓏”。
陳志的聲音顫抖,像是全身都已癱瘓。
從後方傳來陳志的身音,玲瓏女面容一變,轉身看向了陳志。
這時的她才緩緩看了看身後,已是空空如也,她卻完全不知,她看向了自己的身體,幾乎已經完全透明,而後龜裂,化作了顆顆碎片飛向天際。
只剩下一顆心,還在原位飄浮。
在天際之上,顆顆碎片一瞬間的聚攏,凝結出玲瓏女的模樣,如釋重負一般,她緩緩看向了墜落在地的陳志,而後,再一次龜裂,隨之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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