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頂歌劇院,大門口--
許近亨剛摸出香菸,準備掏出火機打着火,啪地一聲,眼前火光亮起。
一個體型肥胖,眯眯眼,元寶嘴,有着雙下巴的男子,笑嘻嘻地看着許近亨,一臉的諂媚。
許近亨看對方一眼,眉毛稍微皺了一下,隨即就着火機,把煙點着,眯着眼,深吸一口,吐出。
看着嫋嫋香菸飄散,許近亨這纔對肥胖男子說道:“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肥胖男子就笑呵呵道:“想要打聽你和何大小姐的行蹤也不容易,我幾乎派遣了手下所有兄弟。”
許近亨點點頭“我倒忘了,這裡是澳門,沒有事情能難倒你這個土霸王肥佬坤。”
肥胖男子立馬笑道:“什麼土霸王呀,我只是食量大,在澳門多食了一些地盤而已。再說,如果沒有你們這些大富豪罩着,時不時分給我一點嘴邊食,我們這些撈偏門的早就餓死了。”
肥胖男子---肥佬坤所說的倒也是大實話。
一直以來很多人都以爲香港和澳門的社團很厲害,那些扛把子,舵主什麼的很犀利,可又有誰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靠這些真正大富豪的嘴邊食討飯吃。
打個比方,在香港和澳門最有名的夜總會,歌舞廳基本上都是幾個大富豪出資開辦的。他們這些撈偏門的想要在夜總會泊車,看場,就必須要乖乖聽這些富豪的話。不聽話,沒關係,直接把你攆滾蛋,讓別的社團駐紮進來。
再打個比方,現在香港澳門房地產火熱,那些有錢人看準了一塊地,想要拆遷蓋大樓,就會花錢僱傭肥佬坤,崩牙駒這些爛仔,讓他們充當走狗,把原住民拆遷走,免得耽誤工期。
不說別的,眼前這位香港船王的孫子許少爺,就掌管着很多碼頭和貨櫃運輸行業,跟在肥佬坤身邊的上千號兄弟很多都在碼頭和貨櫃討生活,只要許大少一句話,分分鐘就能秒爆肥佬坤,讓他衆叛親離。
所以說,很多人看香港電影看傻了,一直以爲這些撈偏門的搞社團的人有多威風,多神氣,實際上他們在真正有錢人眼裡,只是夜壺,只是打手,只是看門狗。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看見你這笑臉就知道有事兒。”許近亨和自己的競爭對手劉鸞雄截然相反,不太喜歡和肥佬坤這種人打交道,第一,有點降身份,第二,不太喜歡對方身上的那股江湖氣息。
相比之下,劉鸞雄雖然經常大罵“崩牙駒”爲“爛牙駒”,卻很喜歡和崩牙駒在一起胡天胡帝,覺得崩牙駒身上那股子土鱉草莽氣息,很對自己胃口。
實際上,肥佬坤也很苦逼的,他和許近亨接觸很久,可就是不能“走進”他心裡去,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肥佬坤覺得自己一直都在“單戀”。
“許少真會開玩笑,難道沒事兒就不能找你聊聊天?”肥佬坤涎着臉,賣萌。
如果肥佬坤不是個男人,而是一個美女,這樣賣萌或許會讓自己在許近亨印象中加分,奈何他是個爺們,還是個滿身肥膘,滿臉肥肉的肥佬,這個萌賣的就有些……讓許近亨忍不住想吐。
“只是可惜啊,這大劇院都是你們這些真正富豪才能進的去,我卻進不去,只能在這裡候着許少你了。”肥佬坤眯着小眼,吧嗒一下厚嘴脣,有些羨慕地看了看大劇院門口,感覺只要能進去,就說明自己不是一般人,也是上流人士了。
許近亨可沒工夫去顧及肥佬坤那顆一心向上,步入上流社會的上進心,問道:“我沒時間和你閒扯,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肥佬坤見許近亨真的不耐煩,這才收斂笑嘻嘻嘴臉,忙正經道:“其實這次我主要是找何大小姐的……”
“找她?有什麼事兒?”
“這個---”肥佬坤遲疑一下,最後還是原原本本把自己找何朝瓊的想法說了。
原來澳門地方小,什麼事兒都藏不住,何況還是傅查何三大家族翻臉,想要爭霸富麗華大酒店的土地。
這事兒一傳出去,立馬就驚動了很多人。
要知道,富麗華大酒店在澳門屹立不倒數十年,在寸土寸金的澳門,富麗華佔據的五萬平方英尺土地面積可是驚人的,按照當今土地價格計算,最少也價值上億;別的不說,倘若將酒店推到重建,建成三十來層的新酒店,亦或者直接推倒後建成超大型的百貨商場,甚至新型賭場,到時候所賺的錢絕對超過數十億。
作爲澳門土著,肥佬坤一直都是道上的“大水喉”,賺得多,花的也多,尤其在打點那些葡萄牙人時,更是捉襟見肘。最近肥佬坤更是和崩牙駒開戰,爲了爭奪一小塊樓宇建設,大動干戈,搞得整個澳門雞飛狗跳,最後肥佬坤獲勝,但也出了不少血拿來擺平黑白兩道。如此以來,他就更窮了。
越是窮,就越想撈錢。
因此聽到三大家族決裂,開始爭奪富麗華之後,肥佬坤第一感覺就是撈錢的機會到了。
要知道,只要自己能夠投靠三大家族中的任何一位大佬,日後那位大佬倘若奪得富麗華的批地,那麼不管是拆遷,還是建設,其中都有很多的油頭,單單幫忙安排工人,就能賺得流油。說白了,就是大富豪們吃肉,他們這些跑腿的喝湯。
思前想後,肥佬坤就認準了何家,認爲何賭王在這裡爭鬥中獲勝的機率最大。於是就找到了和何朝瓊有關係,將來很可能要做何賭王女婿的許近亨,希望許近亨能夠幫忙拉拉關係,讓何大小姐應承自己,日後自己也能分一杯羹,哦不,準確地說是啃啃骨頭。
當明白肥佬坤的心思之後,許近亨嗤之以鼻。對於他來說,這種事兒乃是舉手之勞,何況何家這次要大動干戈,不可能什麼事兒都擺在明面上去做,偶爾也需要一些像肥佬坤這樣的地頭蛇跑跑腿,因此就對肥佬坤說:“這件事兒我可以幫你傳達,不過嘛……”
“不過什麼?”肥佬坤急忙問道。
“不過何小姐現在心情不好,等會兒歌劇結束,你要是能逗她笑,估計這事兒還有盼頭。”許近亨想的卻是自己惹惱了何朝瓊,希望能借助這個死胖子博佳人一笑。
原以爲說了這話,這肥佬坤多少要考慮一下,沒想到對方卻“嘿嘿”一笑,衝許近亨說道:“這個好辦,女人嘛,都喜歡一些浪漫和新奇的東西,等會兒你就瞧好吧!”
見肥佬坤這麼有把握,許近亨也懶得再多說什麼,就把抽得差不多的菸屁股丟給肥佬坤,說:“幫我丟掉!”說完,笑了笑,轉身進了大劇院。
身後,肥佬坤雙手捧着菸蒂,滿臉笑容,直到許近亨進了大劇院,他這才把菸頭隨手丟到地上,踩了踩,罵一句:“草!”
……
一個多小時後---
何朝瓊欣賞完歌劇但覺渾身睏乏,在許近亨的陪伴下,隨着人流從大劇院走出來。
期間,何朝瓊和許近亨遇到了幾個相識的朋友,其中有政府官員子弟,還有一些豪門闊少。
大家湊在一起閒聊了幾句,談論多是今晚歌劇的精彩看點。
作爲上流社會出身的精英,大家都是高學歷,高地位人士,談論這些高雅內容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不過從彼此的交談中可以分辨出誰高誰低,誰更優秀。何朝瓊一向性格要強,不服輸,談論這些內容更是打起精神侃侃而談,期間把其他人壓制的根本就插不上嘴。
許近亨不太喜歡這種精英模式的社交,只是在一旁守候着,安靜地傾聽,充當何朝瓊的“護花使者”。
終於,這次交談有了結果。
結果就是何朝瓊以一敵三,憑藉自己出色的口才,還有豐富的學識,成爲了這次交談中的佼佼者。
在與其他人分別之後,何朝瓊這才卸下剛纔無所不能的“精英”面孔,神色疲憊地埋怨許近亨道:“你在一旁也不說句話,我很爲難的。”
許近亨聳聳肩道:“我不喜歡這樣的聊天方式。”
“我又沒逼你,可你至少也要裝裝樣子。”何朝瓊揉了揉太陽穴,美眸掃視一眼外面,只見大家紛紛搭乘豪車離開,什麼賓利,寶馬,奔馳,恍若在開名車展覽會。“車呢,你的車停哪裡了?我想要休息一下。”
許近亨正要開口,卻見有人高喊一聲:“車來了!”隨即就見一輛嶄新的“黃包車”跑了過來。
準確地說,黃包車不會跑,是有人拉着它跑了過來,而許近亨一看見拉黃包車那人就忍不住莞爾---
只見那人穿着五六十年代黃包車車伕才穿的灰布大褂,脖上搭着白毛巾,渾身肥肉,跑起來那肥肉抖啊抖,不是之前找自己說情的肥佬坤還會是誰。
看到肥佬坤這麼胖還拉着黃包車跑過來,何朝瓊也笑了,實在太滑稽了。
不過她畢竟出身豪門,馬上就收斂笑容,轉臉問許近亨道:“你朋友?”
許近亨看了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肥佬坤,就笑着點了點頭。
何朝瓊沒有說話,再次看向肥佬坤。
肥佬坤忙自我介紹,“何小姐,我是許少的朋友,你叫我阿坤就好了。”
“不好吧,你歲數比我大……”
“沒關係的啦,今晚我就是何小姐你的車伕,你怎麼稱呼我,叫我去哪裡都行!”
說完,肥佬坤取下脖子上搭着的白毛巾,模樣滑稽地拿毛巾打了打座椅,邀請道:“何小姐,請上車!”
何朝瓊笑了,在許近亨牽手下,終於上了這輛獨一無二的“專車”。
周圍,那些開豪車的有錢人看見這一幕,都忍不住面露詫異,霎時,何朝瓊感覺自己成了衆人的焦點。
在衆目睽睽之下,何朝瓊和許近亨牽着手坐在黃包車上,恍若民國時期的一對“璧人”。
在熱烈的目光注視下,肥佬坤大喊一嗓子:“走起!”賣力地拉動黃包車飛奔起來。
這一刻他知道,何小姐只要上了自己的車,自己就等於上了何小姐的車。
攀上何家,這次發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