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斌,你還在這裡偷懶,裡面都快忙飛了!快點啊!”大門口,江潮衝潘文斌喊道。
潘文斌靠在牆角纔剛抽兩口煙,還沒過癮呢,見江潮喊叫,就懶散地說:“你頂着先,我透口氣。”
江潮就走過去,“你透咩氣?我都快忙的斷氣了!”
潘文斌就把嘴裡的煙塞到江潮嘴裡:“來,抽一口緩緩氣---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們也要懂得偷懶才行,慢慢來,死不了人的!”
江潮就狠狠地抽口煙,深呼一口氣吐出來,“真的要搞死人啦,沒想到今晚會這麼忙!”
“生意好嘛!我要是那香港癲婆一定偷笑了,什麼都唔用做,還能賺這麼多錢!”潘文斌一臉羨慕地說。
“你是說傅大小姐?”
“除了她,還有邊個?不過這個癲婆每個月底都會來這裡搞搞視察,弄得像皇帝出巡一樣,今天怎麼不見動靜?”潘文斌話還沒落,就見旁邊的江潮渾身在發抖。
“你抖咩呀?很冷嗎,還是得了羊癲瘋?”潘文斌好奇地扭過頭去,就聽啪地一聲,一個嘴巴子打在他的臉上,把潘文斌嘴裡叼着的煙都抽飛了。
“誰打我?”潘文斌捂着臉,剛要發火卻看清楚了,眼前站着三個人,傅大小姐,師爺蘇和陳彪。
此時,陳彪正眼神兇狠地盯着他,不用說,剛纔甩他耳光的人就是他。
潘文斌也開始發抖了。
“您好,傅,傅大小姐。”他的嘴皮子都有些哆嗦。
傅輕盈看着他,“Mark呢?”
“他受傷,去了醫院。”
啪地一下,陳彪又賞他一耳光,“說清楚點!怎麼受傷,怎麼去了醫院?”
潘文斌捂着臉都快哭了,“新來的總經理不知搞咩,打了他,他受了傷,就去了醫院咯!”
“新來的經理?”傅輕盈皺了皺眉頭。
陳彪察言觀色,跟在傅輕盈身邊這麼久,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立馬就明白在想些什麼,所以陳彪啪地一下,又給潘文斌一巴掌,“開什麼玩笑?新來的經理敢打Mark?”
“我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連Mark哥都打了的……大家都有看到!”
啪地一巴掌,陳彪毫不留情:“那刁佳華呢,他在哪裡,怎麼不出來迎接傅小姐?”
潘文斌真的哭了,被打哭了,他不明白這個陳彪怎麼老打自己,不打江潮。
“刁主管出了事情,唔在這裡!”潘文斌說完忙雙手捂臉,“唔要再打我了!”
啪地一下,這次陳彪挺好,沒打他,改打江潮了,“你說,刁佳華出了什麼事情?”
江潮恨不得踢潘文斌兩腳,忍着疼道:“他被派出所抓了!”
傅輕盈一怔。
陳彪察言觀色,剛想揚手再賞賜江潮兩巴掌,江潮已經主動交代:“我說,我全說!事情是這樣子的……”
須臾---
聽完江潮的講述之後,傅輕盈依舊面不改色,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反倒是師爺蘇和陳彪有些沉不住氣,尤其那陳彪更是咬牙切齒,“這個宋志超是邊個鬼,竟然還動大小姐的人!”
師爺蘇則看向傅輕盈說道:“看起來今晚這是個局,Mark唔出現,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小姐,我們要小心些。”
傅輕盈冷冷哼了一聲,“一隻跳樑小醜而已,也能把你們嚇成這樣?”
師爺蘇和陳彪都不吭聲。
傅輕盈柳眉一挑,對陳彪說:“現在,有件事情要你去辦!”
……
作爲歌舞廳的迎賓員,王豔今晚都快忙飛了。
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知道每逢月底,歌舞廳的生意就會格外好,客人就會格外多,但是像今晚這樣火爆的場面還是少見。
口乾舌燥的她已經不知道偷偷喝了多少水,可嗓子眼還在冒煙。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
“先生,您需要什麼幫助嗎?”
“這邊請,我帶你進去先!”
一連串的服務程序下來,王豔的雙腿也有些發酸了,就在她依靠在門前大花瓶上,低着頭想要揉揉腿時,腳步聲響起。
“先生您好,請問幾位?”王豔職業性地猛擡頭,笑臉相迎。
然後,王豔就愣住了。
看着被打成豬頭的潘文斌,還有江潮,再看看戴着近視鏡留着中分頭,揹着手模樣很威的師爺蘇,最後,目光落在了面若冰霜的傅輕盈身上,王豔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生澀地吐出三個字:“傅小姐!”
……
不管什麼年代,有些人的出現都會自帶光環。
尤其在九十年代初,香港人和內地人的區別就在於,穿着打扮的不同,以及行爲舉止和氣質的不同。
譬如說香港男人喜歡在身上噴灑古龍水,喜歡留着最時髦的髮型,穿很拽的衣服。
而香港女人和內地女人的區別就更大了,首先就是在化妝方面。
內地女人的妝容大多數來源於當下的時髦雜誌《美容美髮》和《大衆電影》,再不濟就來自美髮廳的明星海報,亦或者街頭巷尾叫賣的那些明星盒帶上面的貼畫。
很多內地女人以爲,只要畫了和香港電視劇女主角一樣的黑眼影,戴了跟她們一樣的塑料大耳環,穿了跟她們一樣的蝙蝠衫,健美褲,就也是時髦女人了,但事實必非如此。
打扮一樣的香港女人和內地站在一塊兒,甚至不用她們開口,你一眼就能看出誰來自香港,誰出身內地,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外露的氣質。
傅輕盈絕對是那種氣質外露最強烈的女人,這種氣質被內斂久了,就變成了一個女人獨特的氣場。
所以,當傅輕盈安排完陳彪去辦事情,自己則帶着師爺蘇進入舞廳那一刻,無數人都感受到了那突然降臨的龐大氣場。
男顧客們紛紛扭頭。
女顧客們紛紛側目。
這一刻的傅輕盈,腳步輕盈,玉頸修長,高傲的像一隻雪白的天鵝。
她行走着,就是像是一幅移動着的美人圖。
當她穿過那些注視她的人羣,走向舞臺前緣的時候,早已得到消息的藝術團團長周大富立馬喜迎出來,“歡迎傅大小姐,我幫你訂了最好的座位!”
周大富的出現立馬打破了原本十分美好的畫面,彷彿美麗的天鵝身邊突然多出了一隻癩蛤蟆。
傅輕盈看着笑容可掬的周大富,細長的眼角稍微向上挑了挑。
完全明白小姐心意的師爺蘇就問周大富道:“你是邊個?”
周大富笑呵呵的胖臉一愣,自己好歹也在歌舞廳混了這麼久,原來人家根本就不認識自己。
太尷尬了。
不過跑江湖的就是臉皮厚。
“我是周大富啊,不是香港那個周大福,是彩虹藝術團的團長周大富!傅小姐,我們見過面的,上次我還跟你握過手,你還讚我節目做得好!”
傅輕盈沒開口,師爺蘇反倒笑了起來,“你這麼一說我反倒記得了……好像我們大小姐不是贊你,是罵你吧!你們的節目亂七八糟,搞得跟馬戲團似的,最後還玩噴火,差點把幕布燒着了,邊個會贊你?”
周大富老臉一紅,“對於我來說,罵我就是在鼓勵我稱讚我,讓我們彩虹藝術團再接再厲,多多創出優秀節目!”
師爺蘇搖了搖頭:“你這個肥佬,臉皮可真夠厚的。”然後看向傅輕盈,“小姐,你看我們是不是……”
“坐在這裡就可以了。”傅輕盈說。
一看傅輕盈開口了,周大富立馬高興得合不攏嘴,急忙給傅輕盈搬椅子,還用袖子擦了擦,招呼對方坐下。
“傅小姐,您來的正好,今天我們爲您準備了特別節目!”
“乜節目,該不會是又要噴火吧?”師爺蘇也坐下,揶揄道。
“唔是噴火!是舞蹈,精彩的舞蹈表演!”周大富搓着手喜慶地說。“說起來這個舞蹈還是新來的宋總編排的,說一定能引爆全場。”
“宋總,宋志超咩?”這已經不是今晚傅輕盈第一次聽到宋志超的名字。
“就是他。”
“引爆全場?”
“是啊,他是這樣說的。”周大富心裡頭打着小算盤,萬一傅大小姐看了節目覺得不爽,就把所有責任推給宋志超,至於自己,就是無辜的啦!
傅輕盈笑了,輕蔑,不屑!
“那我倒要看看,這是乜舞蹈!”目光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