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營房,許驚鴻便看到了那端坐在上的樓關海,而在其側邊則坐着一名身着白袍的老者,看着似乎是前者的幕僚了。許驚鴻不敢託大,連忙彎腰行了上下之禮:“卑職許驚鴻見過都統大人。”
“許隊正免禮。”樓關海笑着一指下首的一條凳子:“許隊正坐下說話吧。”
在謝過之後,許驚鴻便依言坐了下來,然後不自覺地開始打量起了整個房間的佈置來。這營房佔地有四五丈的模樣,分爲內外兩層,他們現在所在的便是外間了,至於內間,想必便是樓關海用來在軍中時歇息的所在了。
整個外間,除了幾張桌椅之外,便沒了其他的裝飾,唯一比較惹眼的,倒是掛在左側牆上的一張雲州附近百里的地形圖,上面詳細地標註着這裡一帶的地形高低,讓人一眼看去就能知道這是一張軍用的地圖了,除此外便沒有其他可以讓許驚鴻注意的東西了。
通過這簡單的佈置,許驚鴻便有幾分瞭解樓關海的性格了,這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而這也可以從對方的長相上看出些端倪來,他身材很是高大,雖然現在坐着,但依然顯得很是精神,一雙環眼炯炯有神,頷下鬍鬚根根見肉,一看就知道是個勇猛的將領了。
見許驚鴻在進來之後全沒有其他人初與自己見面時的拘束,反而四下裡張望,還仔細打量自己,樓關海的心中也微有些詫異。但一想到此人敢以一個礦工身份點破葉滔貪金一事,卻又釋然了。不過這讓樓關海也變得鄭重了起來,原來打定的一見面就把公事說完,然後命其前去報道的打算就打消了,他也忍不住仔細觀察起這個少年來。
雖然許驚鴻的年齡不過十五六歲,但是無論是他的身材還是神情,看着都非一個少年人的模樣。尤其是他那沉穩的做派,更是讓樓關海將他當作了一個成年的將領。
在靜了半晌後,樓關海才道:“許隊正果然非常人可比,任何一個初進軍營的人,都不會如你般從容自若的,看來柳巡撫果然沒有推舉錯了人。”
“都統大人實在太過謬讚了,卑職可擔不起。”許驚鴻忙謙讓了兩句。
但隨即,樓關海臉上的笑容就隱去了:“不過既然你來了我軍中,有些規矩卻還是要知道的。軍規最是無情,無論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人做靠山,一旦有違反軍規的舉動做出來,都會一視同仁,希望許隊正能夠明白。”
“卑職知道!卑職既然已經來了軍中,自當遵守軍中的一切規範!”
“你將被調在我玄字營下第八所的第五隊中爲隊正之職,希望你莫要讓柳大人和我失望。”樓關海說着又給身邊的白衣老者遞了個眼色,那人便從自己的面前取出幾張寫滿了字的公文來,遞到了許驚鴻的手上:“這上面所寫的便是我玄字營的軍規了,你必須熟記在心,還有作爲隊正你必須督促自己一隊的兵士勤加操練,不得懈怠,你可能做到?”
“卑職一定謹遵都統的命令行事!”許驚鴻接過那幾頁紙後,肅容道。
“好了,下面你就去軍營西側的第八所報道吧,其他要做的事情,將由那裡的羅守備囑咐於你。”在交代完了要說的事情後,樓關海便自顧看起了手上的公文來。
許驚鴻答應了一聲後,便也退出了營去。直到他從門邊消失,樓關海纔看着白衣老者道:“袁先生,以你的觀人之術來看,此子如何啊?”
“此子的確很不一般,怪不得葉都督會因他而被降了職……”袁先生輕嘆了一聲:“現在我對都統之前的籌劃有些擔心了,只怕他未必會如都統你所想的那樣被人擠兌得離開軍營,反而會在軍中紮下根來。”
對方這麼說分明是在質疑自己的佈置了,但是樓關海卻並沒有不快的意思,反而也簇起了眉頭來:“我也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一般的氣質,這是一個人能不能做大事的特質,如此看來此子的確不易對付啊。”說着他又用堅定的聲音道:“不過就算他再厲害,這裡終究是我說了算的,可不會讓他真在我營中有什麼作爲的!”
“所以,老朽以爲都統最好是另作準備,當他過了這一關後,也好有另一種辦法把他趕出營去。”袁先生附和地提議道。
“唔,且讓我想想該怎麼做纔好……”樓關海很快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五千人馬,吃喝住行都在一起,這所佔的地方便大了,足有數裡方圓。所以這裡說是一座軍營,其實也可以視爲一座小鎮子的。那第八所位於軍營最西側,倒也有不少的距離,好在許驚鴻手上還拿着樓關海的調令,所以一路之上倒也暢通。
這麼一路看來,許驚鴻對這一營士兵的瞭解又多了幾分,他發現這些兵士除了比礦場的工人看着強壯一些外,也沒什麼大的區別。這麼看來,這玄字營的戰鬥力也不是太強了。
這麼一路看,一路走,就來到了第八所的駐地之前。在出示了公文之後,許驚鴻三人得以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第八所的守備羅棟。這是一個又黑又胖的漢子,不過卻看不出半點胖子該有的淳樸,卻帶着幾分的陰鷙。
尤其是在他看了許驚鴻的調令之後,更是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半晌之後,纔將手上的調令放到了一旁,然後用沒有半點感情的聲音道:“你便是那靠着陷害葉都督而攀上柳巡撫的礦工?怎麼卻只混了個小小的隊正哪?”話裡已經透出了絲絲的敵意。
許驚鴻見他話裡帶着刺,心裡便是一緊,知道此人一定是和葉浩的交情非淺了。他的猜想是對的,羅棟本是葉浩在軍中的幾個親信之一,本來轉過年來就可以得到提升的,但是現在葉浩一倒,他被提拔的可能就沒有了。所以對害得葉浩倒臺的許驚鴻他自然是恨在心裡的,卻沒想到這人卻被安排到了自己的手下來了。
“怎麼,上官問你話,你做下屬的爲何不答?是瞧不起我,還是無話可說哪?”
受其挑釁的目光逼視着,許驚鴻心頭也有火起,便回看了過去道:“卑職不敢瞧不起守備大人,更不是無話可說,而是在想該怎麼說纔好。葉都統的事情的確與我有關,但是卻又與我來軍中沒有任何的關係!若硬是要說有關係的話,也只有一點是相關的。那就是因爲葉都統的落馬,導致不少的位置空了出來,而卑職也有幸獲得了其中的一個位置而已。”他的話裡,格外地將都統二字咬實在了,以提醒對方剛纔他話裡的錯誤。
羅棟沒想到這個新來的下屬居然敢如此和自己說話,不但反駁了自己的話,而且還在話中綿裡藏針,不覺有些發怔,好半晌才冷笑道:“許隊正真是口如利刃,倒是叫人失敬了。不過,這軍營裡卻不是隻憑口舌便給就能立足的,希望你記住我的話。”
自知在言語上佔不得上風,羅棟便也不再多說,從櫃子裡取出了三塊刻着隊字的鐵製腰牌扔到了許驚鴻手上:“這便是你們在軍中的憑信了,你們幾個去領了軍服和兵器便去第五隊中報道吧。”說着不再理會許驚鴻三人,自顧而去。
許驚鴻苦笑一聲,這來軍營的第一天就碰上了對頭,只怕今後的日子可就沒那麼好過了。而熊庚二人則是滿臉的怒意,但因爲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有發作出來。
“走吧,先領了兵器,然後再去隊裡。”許驚鴻招呼一聲,便往一邊掛着軍需牌子的營帳走了過去。
還好,在領軍械一事上倒沒受什麼爲難,許驚鴻三人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衣甲。只不過這衣甲和許驚鴻所想的又有不少的差距,只是尋常的灰部所縫製的緊身衣褲而已,身爲隊正的他與熊庚二人略有不同的,便只是幾處要害部位是有生皮遮擋的,應該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其實這便是兵士們最普遍的衣甲了,至於許驚鴻想象中的那些諸如明光鎧和山文甲等重甲,也不是沒有,但卻是給專門的兵士,或是有身份的將領準備的。
好在兵器上倒是和許驚鴻所想的差別不大,身爲隊正的他可以拿一長一短兩種兵器,而其他兩人只能拿長矛一柄了。許驚鴻便隨手取了一把戰刀,一杆丈許長短的槍作爲隨身的兵器。
對於這長兵器,許驚鴻根本是很陌生的,選槍是因爲從小所看的說岳說唐之類的小說影響,那裡的羅成、楊再興等少年英雄都用的長槍,他也很自然地選了槍。至於選擇戰刀,則因爲許驚鴻曾在侯府受過那天機道人的一些指點,在刀上有幾分的造詣。
選好了兵器,穿上了衣甲之後,三人便直奔第五隊的營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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