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此話何解……”在問了一句後,王俊卿也猛地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您的意思是蠻人會對我們運糧到定西來的隊伍不利?”
“不錯,我們一直都忽略了這一點哪,一直以來,我們都在籌劃着怎麼在準備妥善之後對蠻人反擊,可是卻全然忘了對方是可以出兵對我們的糧道進行襲擾的,雲州的運糧隊伍受到了襲擊,那桂西兩州呢?他們難道就不會受到襲擊了嗎?甚至他們早已經受到襲擊了,他們運來的糧草輜重已經……我早該想到的!”王衝很是自責地重重嘆息了一聲。
倒不是王衝太不把對手放在心上纔會出現眼前的情況,實在是因爲他太忙了,整座定西現在有近十萬的大軍駐紮,一切事務都要由他這個大帥來做統籌,而且他還要對朝廷有所交代,這段時間裡他幾乎沒有好好休息的時候。在如此繁雜的事務包圍之下,他有時候便會把一些以前一眼就能看到的問題忽略掉,而糧道就這樣被他給忽略了。
王俊卿的面色也凝重了起來:“大帥,如果西桂兩州的運糧隊伍真的在路上被蠻人截了,那咱們只靠雲州的這點糧食可支撐不了太久啊。”
“是啊,本來我定西城中的守軍的糧草都是由雲州那邊供應的,可是現在多了這近倍的兵馬,只靠雲州一地的糧食是一定供不起了。即便現在派人前往他處徵調,只怕也未必能夠我們敷用,而且這路上還有可能存在着蠻人……”王衝在堂上踱起了步子來,這是他的習慣,一旦有了難題不好解決,就會這麼踱着步子地細想。
王俊卿不敢打擾父親沉思,便束手立在一邊,不發一言。不過他的腦子也在飛快地轉着,尋思着有什麼法子能幫父親解難。可惜,雖然在用兵和治兵上他都有不俗的表現,可這種後勤方面的問題卻不是他所長了。
“三州糧食,雲州是佔了一半的,那就是說咱們現在只能支撐之前所想的一半時間了。以前我打算是用三月靜等,然後待到蠻人失去了耐心而對咱們發起進攻後,再以逸待勞對他們出兵的。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是無法達成了,必須改變既定的方略,提早出兵。只有這樣,咱們的糧草纔不會出現短缺!”王衝在一番思索之後,已經有了主意。
不過這畢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關係着整個西南的大局,王衝可不敢因爲自己一個念頭而定下來。他擡頭道:“俊卿,你派斥候去西、桂兩州來我定西的路上看看,如果真如我們所想,那必然會有痕跡留下的。還有,你也與雲州來的那個許驚鴻見面談談,看他對此有什麼看法……不,你還是去把他請來吧,我明天要跟他見一面!”
“大帥你要見他?”王俊卿有些吃驚地道。要知道王沖和許驚鴻之間的差距可算得上一條鴻溝了,一個鎮守邊關數十年的大帥,一個纔剛入軍中沒半年的小隊正,這兩者怎麼都不可能有聯繫啊!但是王衝現在居然提出要見他,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感到震驚的。
“不錯,此子膽子極大,而且此次還殺了不少的蠻人,將糧草安然送了來,已經是立下大功了,於情於理,本帥見他一面也是應該的。何況,我還想從他那裡問一些關於蠻人的情況,他是我們開戰第一個帶隊取得勝利的將領,當然要接見一下了。”
“既然如此,我這就去見他,讓他明天一早便來見大帥。”其實王俊卿對這個少年的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只看他當初敢直言葉家的不是,以及今天在城門前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他是個敢作敢爲的好漢子了。如此人物,他也想着能提攜一下,讓大宋西南的軍隊多一個可以用的將領。
“唔,你去吧。”王衝沒有再多說什麼,又開始對呈送上來的各種情報和軍報進行處理了。
此時在雲州衛駐軍的所在,葉浩正滿面怒容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而葉滔則是一臉的羞憤,什麼話都不敢說。在盯了弟弟好半晌後,葉浩才寒聲道:“你真是無能之極!我將人馬交給你,你卻讓人把你們的兵器都給繳了,這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他一個區區的隊正就敢在咱們兄弟的頭上動土,那今後我還怎麼讓其他的將士們聽令啊!”
“你和你的手下又不是娘們,又不是手上沒有武器,怎麼就這麼聽話地讓他們把你們的兵器都給去了,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葉浩雖然怒火中燒,但是對待自己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還是不忍太過傷他,這話也不是太重。
但是葉滔卻還是有些受不了:“大哥,你不知道啊,他當時身邊有幾百人,他們還拿出了弓來。而且他們是真殺過人的,那些人頭……”
“哼,自己無能就別找什麼藉口了!他們有兵器,你也有,即便真動起了手來,難道他們真敢傷了你嗎?你說到底還是太軟弱啊!”
“都督,咱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啊。”這時兩人邊上的一個長着鷹勾鼻子,看着滿臉陰險的男子突然道:“以前他在雲州就害得都督您丟了大位置,若是這次再讓他如此囂張,只怕今後他都敢對您無禮了!”此人是葉浩身邊的另一個心腹孫再元,以前因爲柳密而不能出頭,現在卻已經成了葉浩最信任的人了。
“這一點我也想過了,可是卻奈何不了他啊。他現在都不是我的下屬,我憑的什麼對付他呢?”葉浩雖然也恨許驚鴻入骨,卻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的確沒有下手的辦法。
“其實辦法還是有的,只是都督您沒有意識到而已。”孫再元嘿地一笑:“您忘了前兩天被咱們拿下的那兩人了嗎?只要把他們定爲蠻人奸細,然後通過他們的口供來定許驚鴻的罪,以都督的身份,即便王大帥也是不敢明着反對的!”
“對啊,我怎麼就把這事給忘了呢!”經他這麼一提醒,葉浩纔想起自己的手裡還捏着這麼兩枚棋子呢,這倒的確是可以作下文章的。說着他看向了葉滔:“那兩人可是由你負責看管的,他們可已經照我們的意思招了嗎?”
“沒有,那兩人很是嘴硬,什麼都不肯答應,我已經命人對他們用刑了!”葉滔忙道。
“那就好好地伺候他們,一定要他們把咱們想要的話給招出來,只有這樣,姓許的小子纔會栽在我們手裡,才能出我的一口惡氣!”
“好,我這就去好好招呼他們!”葉滔此時也不想和兄長一直待在一起,因爲這會讓他感到更是羞愧和不安,現在有了機會自然立刻就走了。
離開葉浩所在的營帳,葉滔轉身便來到了位於他們這一營五千人馬最東北邊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帳篷前,這座營帳四周站着不少拿着各樣武器的兵士,見有人過來都打起了精神,時刻準備阻攔,直到發現來的是葉滔,他們才放鬆下來,行禮道:“二爺!”
“唔,裡面兩人招了嗎?”葉滔一面往裡行去,一面隨口問道。
“還沒有,他們嘴硬的狠,什麼都不肯說。咱們已經對他們用上刑了,可是他們依舊一聲不吭。”那兵士忙小步跟隨在後,回答道。
“嘿,還真是硬骨頭啊。不過我就不信他們能一硬到底!”說話間他已經進入了那間營帳之內。裡面有兩根木樁子,綁着兩個被脫去了全身衣物的男子,他們的身上已經佈滿了各種大小的傷痕,但他們的頭依然高高昂起,沒有一點頹喪之意。
他們赫然便是早前許驚鴻派來向王衝他們示警和求援的田大虎和老狗。原來他們在一路之上倒是很順利,沒有遇到任何蠻人的阻撓,兩日前就到了定西城。可是在要進城時,卻被守着城門的雲州衛的兵馬當奸細給拿下了,並且把他們帶到了葉滔兄弟的面前詢問。
在認出他們的身份後,葉浩兩人便命人把他們給秘密關押了起來。那時候他們倒沒有想到要從這兩人身上作什麼文章,只是爲了出口惡氣,纔會把他們看押起來用刑的。可是後來得到孫再元的提醒後,葉浩就動起了栽贓嫁禍的心思,便開始逼他們攀咬許驚鴻,說他已經成了蠻人的奸細,此番來定西就是來作內應的。
兩人並沒有屈服,雖然已經受到了嚴刑拷打,可依然死咬着牙沒有鬆口,此時已經渾身都是傷痕了,但他們的精神卻沒有因此而有稍懈。看到葉滔走了進來,兩人的眼中直欲冒出火來,而看着兩人的模樣,葉滔反倒是笑了,心裡的屈辱也減輕了許多:“你們可願棄暗投明,指證許驚鴻了嗎?”他的話帶着濃濃的殺意。
“想讓咱們害隊正,你這是做夢!”老狗立刻就拒絕道。
“嘿,看來你們所受的罪還不夠啊,來人,加刑!”隨着葉滔一聲令下,皮鞭又象雨點般抽在了兩人的身上,營帳裡再次充斥了啪啪的皮鞭着肉身,以及人的悶哼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