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奴,這對尋常的百姓來說是一個很陌生的名稱,尤其是身在繁華的大宋京城大梁的百姓們來說,更是不當一回子事兒,所以當他們得知身爲家奴的許驚鴻傷了自家主人後居然只被發配去了礦場爲奴,還感到很是驚訝呢。但是對深知礦場黑暗的人來說,情況就全然不同了,這不是輕判而是重判了,去了礦場爲奴的犯人少有能堅持到最後還不死的。
不過那些不知真相的百姓們可不這麼看,他們反倒對許驚鴻的*身份產生了很大的懷疑,不知爲什麼一個以下犯上的奴才能保住小命,只是受了一些懲處便能了事。當然,事情的真相他們是不可能知道的,就連許驚鴻爲什麼會傷了自家少爺也是衆說紛紜,有人傳言他在許家地位很高,得到了有權勢的主人的保護才能被輕判,更有人說這完全就是許家內部的鬥爭,許驚鴻只是一枚被放棄了的棋子而已。
種種說法在京城的百姓中間傳揚着,給這個年節增添了幾分的八卦氣氛。而許、方兩家對衙門的如此處置倒也算是滿意,便沒有再找藉口尋陸秉清他們的不是,這讓府衙的官員們着實鬆了一口氣,只等過了年後便把人押送去數千裡外的雲州。
許家滿意了,方家接受了,百姓們也獲得了談資,似乎各方都不再對此次的事情有任何的異議,但是大家卻顯然忽略了兩個最關鍵的人的感受——許驚鴻和許世豪。當然,對大多數人來說,是不會去在意這個卑微的家奴的想法,他是接受還是不接受都沒有任何的影響。而許家少爺更是外人高攀不起的人物,自然也無從打聽和捉摸他的想法了,大家自動就忽略了這一點。但是對他們自己來說,事情顯然不是那麼回事了。
許世豪傷得極重,右臂的經脈嚴重受損,這與許驚鴻在一刀後想要順勢而下有關,最終的結果便是廢了。這對許世豪來說是個重大的打擊,他簡直不敢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在其母親和兄弟的勸慰下他才稍好了一些,隨後便知道了許驚鴻的判決。
許世豪自然不肯如此甘休,但是在祖父的嚴令之下,他和他的母親都不敢在眼下就做出什麼事情來,只能暫時地忍耐,等着風頭過去之後再報大仇。好在已經知道了許驚鴻將要去雲州的礦場爲奴十年,足夠他們慢慢炮製他了。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許驚鴻對他們的恨意更深更重!許家幾年來一直將他視爲牛馬,累死了母親,還讓她最終連死後的平靜都拿不到,這讓許驚鴻心裡對許家充滿了無窮的憤怒。但當時在許家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有放棄反抗,只求一死。可是事情卻突然有了轉機,他竟能活下來,雖然八十棍打下來他也已經奄奄一息,但心中的憤怒卻讓他硬是扛了過來。
這也有衙門要過年,將他發配到雲州要待到明年而不是即刻起程有關,不然重傷在身的許驚鴻只怕在半道上就會因爲傷情的惡化而死去了。而這十多日的靜養,卻使得許驚鴻硬是挺了過來,靠着天機道人所傳的功法,短時間裡使他的傷勢得到了好轉,有了活下去的能力,這也的確是命不該絕了。不過這其中有沒有陸秉清因爲許家的緣故而手下留情就不得而知了,至少許驚鴻是不會死在半道上了。
所以許驚鴻已經對自己發下了重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然後找機會將所有的仇恨都還在這些人的身上,這是他今後可以承受一切苦難,奮力向上的動力所在。而這個時候,天下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少年的想法,即便有人知道了也不會當一回事的!
在牢裡過了年,正月初五,許驚鴻便在幾名公差的押解下踏上了南下的道路。而這,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離開大梁,卻沒想到是這樣一種情況。
不過因爲一路之上正是冬季,天下着大雪,所以許驚鴻想趁此機會領略一下這個世界的景緻的想法也未能如願。當然,這也與押送他往雲州而去的官差急着將公事辦成有關,因爲與他一起往雲州的還有五名刑徒,所以這一路之上官差們也看得緊。最終在初春時節,許驚鴻一行終於進入到了礦場中,成了一個地位低下,朝不保夕的礦奴。
回憶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所發生的種種事情後,許驚鴻的面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也不知因爲什麼自己今天會想這麼多,看着已經徹底亮起來的天色,他也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再睡了,便索性從擁擠的人堆裡爬了出去,準備在外面活動開身子,以應付接下來一天的繁重勞動。
好在那天機道長所教的功法不但能治療人的內外傷,而且還能提振人的精神,使人能迅速解除疲勞,所以即便整晚沒怎麼睡許驚鴻也沒多大的影響。他走到了外面,看着泛起了金邊的地平線,在心裡對自己道:“無論前路怎樣艱難我都要堅持着活下去,我一定會熬出頭來的……”
就在許驚鴻對自己暗下決心的時候,突然一陣風吹來,送來了不遠處的暗角落裡的兩人的對話:“……怎麼樣,到了今天你依然沒能把事情做成嗎?”這聲音低沉裡帶着一絲威嚴,許驚鴻覺得很是陌生。
“還請管工再寬限幾日,小的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這個聲音卻是讓許驚鴻很是熟悉了,因爲這個聲音雖然是在陪着小心,可卻不能掩飾他的粗魯本質,正是一直以來對許驚鴻百般折辱的惡漢工頭胡三了。這使得本來想轉身別處去的許驚鴻爲之一愣,然後悄然向着那個角落靠近,他倒要聽聽這兩人鬼鬼祟祟地在談些什麼。
那管工不滿地哼了一聲:“胡三哪,我可是瞧得起你,知道你的手段纔將這個姓許的交給你處置的,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
那胡三聞言急忙說道:“小的知道,小的這不一直在做着準備嗎?雖然這裡死個把人不算什麼大事,可小的也想在事發後有理可循哪。幾天來小的可是做足了準備了,到時候出了事情大家只會以爲他是自己想不開才尋的短見,這樣也是給管工你少點麻煩不是?”
“哼,你還挺有想法的,看來沒少在這種事情上做手腳吧。”
“管工大人你這可冤枉死我了……”那胡三當即叫起了屈來,卻被管工用話打斷了:“得了,別在我面前裝,我也沒心思來理會你這些狗皮倒竈的事情,只要你幫我把事情辦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而且我可告訴你,此事關係的人可不是你我可以理解的,所以你必須盡心去做。”
“是是是,小的一定照您說的辦,姓許的小子絕對活不過明天。”
“那就好。對了,其實這件事情上你可以做得再幹淨一點的,聽說這小子還有點靠山,若想不招惹什麼麻煩的話,最好是做成一起意外,這樣你就徹底沒嫌疑了。”
“還是管工您的主意高明哪,小的怎麼就沒想到呢?”胡三拍了下馬屁道:“不過這麼一來就得損失一處礦洞了,不知道會不會讓上面的大人物們不滿。”
“放心吧,此事就是上面的人安排下來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照做便好。”
“大人物居然要他一個礦奴的小命還要這麼麻煩,這人究竟什麼來頭?”胡三好奇地道。那管工也驚覺自己失言了,嘿地笑了掩飾過去:“這事情究竟是怎麼樣的你就不必深究了,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
在又小聲地商談了兩句後,兩人便分了開來,而許驚鴻藏在暗處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先離開的管工。他認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他這一片權力頗大的管工高九,一個又矮又胖的傢伙。然後,那胡三也偷偷地從那邊走了出來,直往自己的棚子而去。
許驚鴻臉上既怒且驚,他自然知道這兩人口中的姓許的小子是誰了,除了自己還有哪個總被胡三找由頭欺凌?原來只當他是看自己年紀小才總是針對,卻原來還包藏着如此禍心。總算老天有眼讓自己在無意中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也好有了一點準備。同時,許驚鴻壓抑已久的殺機也已破繭而出,他很清楚自己得罪了什麼人,是誰通過這種方式要自己的性命。既然已經躲不過了,那就索性放開了手腳做吧,看看誰更狠更絕!他的反擊,將從這個叫胡三的惡霸的身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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