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被問得一愣,不是大姐自己要買麼?怎麼問她喜歡什麼?另一邊賣胭脂的大娘也驚了一下,她看這兩個小娘子的衣着就知道二人家中必不富裕,可是沒想到這個抱孩子的娘子竟然挑選了最貴的一款,說起來,看這個娘子選胭脂的方式就知道對方肯定很熟悉胭脂,倒是她身邊的另外一個小娘子有些畏畏縮縮。
“你喜歡就挑一盒回去,反正你也快要及笄了,就當大姐送你成人的禮物。”沈蘭大方地開口,反正她也不缺幾錢銀子,既然沈梅喜歡就買給她好了。
“大姐,太貴了,你要真的給我買,我就選那個便宜的。”沈梅有點被嚇到了。
“你喜歡紅色的還是水紅的?”沈蘭懶得跟她墨跡,反正一共就倆顏色,沈梅猶豫了下說:“紅色吧。”
沈蘭一愣,紅色?這丫頭倒是膽子大,紅色一般人可是很難襯出來,不過沈家姐妹都皮膚白,要是塗了大紅的,還真是脣紅齒白小美人胚子一枚啊,可是會不會太招搖了?
“還是水紅吧,那個顏色太豔,你年紀小壓不住。”沈蘭直接否定,什麼眼光啊,在沈蘭自己那個時代很少有人用大紅的脣膏。
“哦。”沈梅其實也不大知道,就覺得紅色喜慶,所以才選的。
“就給我拿一盒水紅的。”沈蘭吩咐道,同時伸手去抱孩子那隻手的袖子裡摸了一塊銀角子,是塊足足一兩的銀角子。
賣胭脂的大娘立馬開心接了過去,然後忙將一盒最貴的水紅胭脂從抽屜裡拿了出來交給沈蘭,生怕她反悔似的開口:“娘子好眼光,小娘子皮膚白。最是襯這個顏色,這塗了上去就跟三月的桃花一樣好看。”
沈梅被誇得不大好意思,同時心裡又過意不去,害自家大姐花了這麼多錢,所以臉不自禁地就紅了起來。
“大姐,還是算了吧,一盒胭脂要三錢銀子。也太貴了。”趁那個大娘拿胭脂找銀子的空隙。沈梅拉着沈蘭的衣裳小聲道。
沈蘭白了她一眼,回道:“錢都給了,你還來反悔啊。拿着吧,大姐又不是買不起。”
沈梅又勸了幾句,沈蘭不爲所動,最後急得沈梅都掉眼淚了。可惜人家已經把胭脂交到了沈蘭的手裡,就是銀子也找開了。而沈蘭直接抱了孩子就走,完全一副不聽勸的模樣,沈梅也很是無奈啊。
“宋家娘子,宋家娘子……”沈蘭和沈梅逛得正起興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道,沈蘭也沒以爲是喊自己,所以並沒有停下腳步。等到有人拉了自己一把,纔回過頭來一看。頓時滿臉堆笑地開口:“翔小哥啊,你也來逛街啊?”
翔哥兒也沒說是還是不是,只抱怨道:“宋娘子,你咋怎麼喊都不停啊?打老遠就看到你了。”
聞言沈蘭忙道歉道:“是我疏忽了,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熟人,對了,小哥找我什麼事?”
翔哥兒看了眼沈蘭懷裡的孩子和一邊站立的沈梅,於是笑着道:“這是娘子家的小孩吧,湊巧碰上了,我請娘子去那邊的茶鋪喝口茶,歇歇腳。”
沈蘭聞言也沒猶豫,而是爽快地答應了,倒不是她要貪什麼便宜,只是眼看着翔哥兒是有話要跟她說,可是站大街上明顯不適合談這個話,那還不如就找個適合談話的地方說纔好。
“大姐。”沈梅有些羞怯地輕呼了一聲,暗示沈蘭不要跟陌生人走。
沈蘭拍了拍她的手回道:“別怕,這是天保銀樓的翔小哥,我上次給你買的釵還是在他手上買的。”
“是啊,我可不是什麼壞人,小娘子不用害怕。”翔哥兒也咧嘴笑了笑,翔哥兒年紀不大,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人看上去白白淨淨,大概是因爲在銀樓做學徒,整個人倒是跟一般的莊稼漢不大一樣,而且因爲還做夥計的活兒,所以見人總是三分笑,看在一般人眼裡就會覺得很是和善。
沈梅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地挽上了自家大姐的胳膊,姑娘大了總會有點害羞,看到長得好看的男子,心也會不自覺地狂跳,倒不是有什麼想法,只是忍不住的害羞,畢竟是陌生的外男。
沈蘭也沒說什麼,就帶着沈梅跟着翔哥兒去了一間茶寮,茶寮外面搭了個棚子,擺了幾張桌子,普通的客人就在外面喝茶歇腳,不過翔哥兒卻帶了姐妹二人進了茶寮裡面,找了個乾淨的桌子坐下。
“茶婆,來一壺綠茶和幾樣小食。”翔哥兒朗聲喊道,原先在外面招呼客人茶水的婆子,聞聲立馬走了進來招呼沈蘭他們。
“好長時間沒見娘子了,娘子最近在忙些什麼?”大家坐安定了,翔哥兒笑着問道。
其實不過是個開場白,沈蘭不一定要認真回答,不過沈蘭還是回道:“是有些日子沒來了,這不是農忙,家裡活兒剛剛忙完,又遇上了蝗災,這日子也不曉得怎麼過了。”
“娘子家裡的田地必定不少,不過也輪不到娘子動手忙活吧。”翔哥兒笑眯眯地開口,明顯是拐着彎在打探自己,沈蘭不禁有些警惕了起。
就在這個時候茶婆端了托盤上小食,將瓜子、花生和蠶豆等物一一擺了上了,嘴裡道:“請慢用。”
說完轉身就走了,沈梅乖巧地將食物擺好,又給自家大姐和對面的人添了茶水,就默不作聲地坐一旁喝着茶水,一雙耳朵尖尖地聽着自家大姐和人家的說話。
經過茶婆的一打攪,沈蘭也鎮靜了下來,反而笑着回道:“農家不就那樣,面朝黃土背朝天。”
“娘子說笑了。”翔哥兒笑着回道,“對了,娘子是薊縣下面哪個村的啊?我是七亭那邊的,說不定離娘子家不遠。”
“七亭?”沈蘭還真不知道,畢竟她也沒去過幾個村,然後這地方消息又閉塞,她穿越過來的時間雖然久,可也不滿一年。
“大姐,就在薊縣的北偏東幾十裡外,靠近楊樺鎮那邊。”沈梅知道沈蘭失去了記憶的,所以小聲給沈蘭解釋道,沈蘭是有聽沒懂,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翔哥兒原先看了沈蘭的神色還以爲沈蘭不是本地人,可是這會兒聽了沈蘭身邊的女子的話又不大像了,而且那女子跟這個宋家娘子長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姐妹,只是他隱隱覺得這宋娘子不大像普通的農家女。
“這麼說來倒是隔得挺遠,我們是山神山腳下的。”沈蘭簡單說了句,卻沒有報村名,誰知道這小子要幹什麼。
翔哥兒點了點頭,贊同道:“是挺遠的。”
沈蘭笑了笑,拿杯子喝起茶來,不成想懷裡的石頭乘機去抓桌子上擺的乾果,沈蘭嚇了一跳,忙放下茶杯去搶兒子手裡的花生,萬一塞嘴裡卡住了,可就不得了。
“唔!”石頭小手攥得死緊,就是不肯給自家孃親手裡得東西,見沈蘭來掰他的手,立馬揮舞着另外一隻空着的手,不客氣地往沈蘭臉上就招呼,順手還攥下幾根頭髮來,沈蘭被自家兒子弄得直齜牙,氣得真想打他屁股。
“放手,你不能拿這個,萬一塞嘴裡卡住咋辦。”沈蘭沒好氣地把兒子抱開一些後衝兒子道,可惜人石頭聽不懂,所以不肯放手,就是死攥着。
“嗚嗚嗚……”雖然不會說話,不表示人家不會抗議,所以石頭張嘴就對着孃親一通火星語,明擺這不肯上繳兇器。
沈蘭生氣地瞪着石頭,頓時母子兩個大眼瞪這小眼,誰也不肯認輸啊。
“大姐,還有客人呢。”沈梅不大好意思地推了推沈蘭,能不能不要半路走神啊,這話能好好說完麼?
沈蘭不大好意思地朝翔哥兒笑了下,才道:“我家石頭還小,平時我都注意不讓他手裡攥東西,怕他不懂事塞嘴裡,讓小哥見笑了。”
翔哥兒不大在意地搖了搖頭,不過也總算明白過來面前的女子總是一副素淨的樣子,從來沒有佩戴過珠釵首飾,看來也是怕孩子拉了去,這麼一想心中一動,看來這女子果然沒什麼身家,否則不會爲了孩子不戴首飾,畢竟有錢人家都是僕婦成羣,哪裡需要自己來帶孩子。
“什麼時候娘子還能去我們天保樓看看,最近有些新式樣的簪子和珠釵。”翔哥兒端起茶杯,用茶蓋撇了下茶末,舉杯喝起茶來,下掩的睫毛擋住了他眼裡的盤算。
沈蘭聞言忍不住笑了笑,這小子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能隨意買得起各種珠寶首飾?一手抓住石頭拿了花生的手,防止他將手塞嘴裡,一手牢牢抱住石頭的肚子,讓石頭站在自己的腿上。
“看情況吧。”沈蘭隨意地回道,不過想了想又問道:“不曉得小哥打首飾的技術怎麼樣?”
翔哥兒心中咯噔了一下,這娘子是什麼意思?急忙放下手裡的茶杯,朝抱着孩子的沈蘭望去,只見對方一臉的平靜自然,嘴裡還哄着懷裡抱着的小兒,一臉的笑盈盈模樣,好像剛纔的話只是他的幻覺,可是翔哥兒還是忍不住有些期盼,他從八歲就開始做學徒,一直到現在,可是他已經能預見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