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拳此時才真正的體會到了張大洪碰到的難題,對方這樣做已經是擺明是要將他的洗煤廠據爲己有,拉一車煤,砍一隻手,誰還敢來?
雲城道上混的還真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
老劉緊急的聯繫了李子的家人,到了中午的時候,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來到醫院,看着斷了一隻手的李子,還沒來得及哭,就暈倒在病牀前,經過醫生的一番搶救才緩過氣來,過後又是昏天黑地的哭了一場,鬧的個醫院不得安寧。
張大洪到派出所報了案,接案子的是李國龍,聽聞發生如此重大的惡性.事情,也是大大的吃驚了一把,在派出所一頓狠罵,什麼無法無天,什麼還有沒有把他們這羣警察放在眼裡,說實話,別人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裡過,張大洪知道這是李國龍的一場戲,過完指不定就跑到哪裡喝酒去了呢,說不定這個幕後真兇李國龍就認識,但是要他去抓他是絕對不會去的,他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去得罪那些個亡命之徒。
在李子的病房裡待了一陣,沈三拳等人便一起出發到了春風酒樓,今天是年前的最後一天,又是初八出院的好日子,自然要好好的慶祝一番,沈三拳給同村的小夥子帶了個信,聽聞在春風酒樓吃飯,小釋也屁顛屁顛的從南崗村趕來了,五個人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海吃海喝着。
刀疤現在可是農貿市場名副其實的一霸,手下帶着二三十條好漢整天趾高氣昂,農貿市場的油水還是比較客觀的,加上鳥銃一戰,餘威另存,農貿市場的刀疤哥已經在道上掛上了大名,大家也幾乎默認農貿市場就是他的地盤。
春風酒樓在雲城那可是高檔地方,一般的人是不敢去的,刀疤賺了錢,怎麼樣也要好好顯擺顯擺,再說了,初八是他的兄弟,今天有這樣的成績,他也有份功勞,要不是他冒死擋在三人的前面,指不定現在在座的人數就沒這麼多了。
初九一直默默不語,沈三拳知道他還在爲李子的事情耿耿於懷,搭個車,送了件破衣服,在外人看來是很感激的一件事情,但是絕對算不上什麼大恩,初九在沒有見到李子之前,也只是把這件事情當成生命中的一個小插曲,不過今天看到李子的慘狀,以及老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時,這個鐵一般的軍人頓時感到心裡酸酸的,他恨不得現在就將那些砍斷李子手的人就地正.法。
“三哥,初八初九,小釋,吃,不要跟我客氣,想吃什麼不夠再點。”刀疤拉開了嗓子,大聲的喝道。
“刀疤哥,我不會跟你客氣的。”小釋抓着一隻巨大的豬腳,狂啃不止,惹的刀疤一陣驚愕,“小釋,你不是和尚嗎?怎麼也吃肉啊,哥今天可是特意的準備了春風酒樓的紅燒豆腐,你試試。”
“豆腐那玩意,吃了沒力氣,不吃。”小釋笑嘻嘻的說道,“刀疤哥,這大冬天的就該吃肉,而且最好吃狗肉,那樣纔有力氣,三哥,你還記得不?前年我們跟陳家村打架,吃了一窩的狗肉,我們兩個對付他們十個人還是贏了,這就是狗肉的威力啊。”
“真的假的?”刀疤看着沈三拳。
“有這麼回事!”沈三拳認真的說道,專挑貴的吃,初八同樣默不作聲,可是身前的桌子前卻是一片狼藉,這小子屬於典型的上桌不說話,低頭顧着吃的類型。
“下次打架前我也好好的去吃頓狗肉,奶奶的。”刀疤自言自語的說道,隨後大聲的叫了一句,“服務員,給我來個五香狗肉煲。”
“要公的大黃狗!”小釋補充了一句。
“這和尚當的。”刀疤一臉不相信的看着小釋,撇了撇嘴。
這頓飯一直吃到下午兩點纔算結束,刀疤已經是醉醺醺的了,剛剛出了春風酒樓的大門就啊的一聲吐了個底朝天,惡臭陣陣襲來。
“哎,中午吃的全浪費了,作孽啊!”小釋幸災樂禍的說道。
沈三拳拿出香菸點了起來,剛剛抽了一口,就見烏金膏帶着燕小六從遠處走來,看着沈三拳,招了招手,“三拳。”
“樹根叔,你怎麼來了?”
“我剛剛到醫院,萬元哥說想回村裡去,今天是年三十,我想了一想,滿足他一下吧,畢竟”烏金膏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萬元哥的病情很不樂觀,癌細胞擴展的很快,我怕他撐不了多久了。”
“恩,我知道了,不過車沒在這裡,要不僱個車回去吧。”
“萬元叔說了,他只想做村裡的拖拉機。”烏金膏傷感的說道,“一切都隨他吧,我已經去叫青山開拖拉機了。”
刀疤被初八初九攙扶着回到了農貿市場,沈三拳小釋則和烏金膏一起再次來到了人民醫院。
沈萬元的現在真可以用一天一個樣來形容,身體消瘦的很快,臉上的雙頰肉都已經深深凹陷了下去,由於病情,徐海英第一次用強硬的手段阻止了他抽菸,沈萬元一開始還破口大罵,沒想到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徐海英也發飆了起來,死活不讓他抽,哭着喊着要他挺自己一回,看着陪伴了自己一輩子的這個可憐的女人,沈萬元終於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沈萬元就是想去南崗村過年,過他人生當中的最後一個年,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的病情能拖一個月,兩個月,但是絕對熬不到明年的今天。
衣服什麼的也不需要收拾了,今天去村裡,最多兩天,烏金膏定然還會把他送到這裡來,沈萬元現在也乖乖的聽話,他知道在他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裡,他可以強橫,可以發脾氣,甚至可以無理取鬧,別人都不會跟他計較,但是他絕對不想辜負這羣人對他的關心,想讓他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天成了所有人心中最期盼的事情。
沈三拳揹着沈萬元,小釋和沈甜提着一些洗漱用品,烏金膏則和徐海英在後面說着什麼,路過李子的病房,還沒有接近就已經聽到了裡面斷斷續續的哭聲,李子的老母親從上午到現在,除了昏過去的時間,幾乎都在哭,一雙眼睛紅腫一片,拉着兒子那唯一的左手,老淚縱橫,張大洪已經告訴她報警了,這個年邁的老人心中還在一直期待警察能夠捕獲真兇,還她兒子一個公道,可是沈三拳知道這一天她永遠等不到。
來到門診大廳,沈三拳把沈萬元放了下來,自己一個人跑到醫院的門口,等待着沈青山,過了半天都沒見人影,他不由的又退了回來。
“三拳,青山還沒有到嗎?”烏金膏問道。
“沒有,這都一個多小時了,也該來了吧。”沈三拳應道。
小和尚小釋撲哧一笑,“不會看媳婦去了吧。”
沈甜聽到小釋如此一說,也不由的笑了起來,沈三拳知道這個小姑娘心裡的悲痛,這個笑容也是這個月來的唯一一次,沈三拳烏金膏還是不敢把沈萬元真實的病情告訴她,只告訴了徐海英一個人,畢竟徐海英是這個家裡的第二個主人,有權力知道一切,一些醫院的化驗治療單上也需要她的簽名,瞞是瞞不過去的。
又過了半個小時,沈青山終於是姍姍來遲,只不過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南崗村的沈紅軍和老會計,沈紅軍就跟當初的沈青山一樣,是南崗水庫和大棚基地的後備人員。
老會計抱着頭,絲絲的鮮血從指縫間流了出來,而沈紅軍也是一瘸一拐的,甚是狼狽。
“青山,怎麼回事?”沈三拳連忙走了過去。
“媽的,江叔和紅軍今天下午去河西拉煤,路上被人打成這樣的。”沈青山言語中透露出了巨大的怒氣。
“江叔,你們去哪裡拉的煤?”沈三拳問道,他的心裡已經隱隱的猜測到了什麼。
“河西啊,就是你以前幹過的那個洗煤廠。”老會計抱着頭,痛苦的說道:“我們拉完煤出來,剛剛走到甘江大橋的收費站旁邊,路上就跑出來幾個野流氓,問清楚了我們拉了那裡的煤之後,二話不說,就抓着我跟紅軍打了起來,最後還警告我們以後怎麼樣都不能再到那裡拉煤,這是什麼世道,用錢買煤還不行。”
沈三拳知道年關將至,村裡必定要去準備一車煤,爲的就是做飯方便,南崗村每年三十和初一都會在一起集體吃,這樣既能增加大家的感情,又可以探討一下往年的收成和來年的計劃,今年大棚和水庫的業績都不錯,一直忙到年前的最後一天纔有時間去拉,沒想到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江叔,紅軍,快點進去看看,這傷耽擱不得。”沈三拳趕緊催促着兩人,身旁的沈萬元雖然絕症纏身,還是十分記掛村裡的事情,站了起來,“三拳,這是怎麼回事啊?我上午也聽說外地有個姓李的小夥子拉煤被砍斷了一隻手。”
“萬元叔,你就別操心了,我會處理的。”沈三拳扶着他坐下。
看着外面灰濛濛的天空,沈三拳猛的將口中的香菸掐了下來,用力的彈向遠處,心中狠狠的說道:“敢碰我南崗村的人,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