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天等人留在了廳堂外面,關上了大門,幸好全村的人都在外面看電影,不看的也都睡覺了,這在很大的程度上保證了沈三拳等人的安全,雖然說南崗村的人不可能去告密,但是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這個是一定的,現在是關鍵的時候,烏金膏可不想在任何一個細節上出問題,這也是爲什麼刀疤請人放一夜電影的原因。
小心使得萬年船一直以來都是烏金膏做人做事的根本所在。
衆人在大廳中抽着煙,卻是甚少的說話,爲的都是一個安全的問題,沈顏自己抱着小侄子,而放出了一個大的空間,讓沈三拳跟沈甜好好的說說話,畢竟給他們兩夫妻的時間也不多了,過了今天晚上,就只有一天,而且還是在偷偷摸摸的情況之下。
小不悔這個小傢伙也是十分的合作,竟然不哭也不鬧,彷彿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也想騰出一點時間給予他們片刻的溫存。
快一年沒有見了,望見沈甜那張憔悴不堪的臉,沈三拳只感覺一陣心痛,他伸出自己粗糙的右手輕輕的放在了上面,柔聲的問道:“小甜,我對不起你!”
沈甜沒有說話,全身心的依偎在自己丈夫的懷抱中,這一刻,她什麼都夠了,這些日子以來受過的苦也全部都煙消雲散。
“小甜,我也不知道說什麼,跟了我,我本來是想給你幸福的,但是偏偏……我真的對不起你,一想起你在家裡孤苦伶仃的日子,我就感覺自己是一個混蛋,一個丈夫連自己的妻子都照顧不好,我還算是個人嗎?”
沈甜擡起頭,望着沈三拳,眼中含着淚花,“三拳哥,我什麼都知道,也什麼都明白,你沒有殺人,你是爲了刀疤才這樣的,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小甜嫁給你,即使受再多的苦,再多的累都沒有關係,只要你還能想着小甜就成!”
沈三拳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妻子,那怕多一秒也好,他此時此刻才明白奶奶的苦心,一個男人,不需要找多麼漂亮的女人,只要她能夠每時每刻都體諒自己,愛護自己,這就是一種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而現在,沈三拳已經有幸成爲了幸福男人中的一員,這就更加的加重了他自己的內疚心理。
沈甜望着自己丈夫的臉頰,有了一絲的消瘦,卻依然是那樣的健康,那樣的充滿活力,就跟以前在南崗村一樣,永遠那樣的讓人喜歡,找到一個這樣的男人,沈甜始終無怨無悔,那怕他待在自己身邊的日子短的不能再短,沈甜依舊相信,在這個男人的心中,會有自己的存在,有這一點,難道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我有可能後天就要走了,小甜,我不是不想繼續的待下去,只是……”
“三拳哥,你什麼都不要說了,只要你平安,我寧願這樣一直的等下去!”
等下去?沈三拳真的很想說,等下去到底是多久,自己這樣的身份恐怕會跟着自己一輩子,或許到沈甜老死的那一天,自己依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面前,殺人犯,通緝犯,越獄犯,所有的罪名加起來,夠他死幾輩子的了,但是他能夠說嗎?說自己是無辜,找出人證物證?可以說,根本不用找,刀疤會自己站出來,勇敢的面對這一次,救到了自己,也讓沈甜脫離於水深火熱,但是張儀呢?是不是也讓她嘗一嘗沈甜一樣的苦,一樣的罪,那樣的話,沈三拳更加的不是人了。
有的錯誤,有的誤會,很多時候就是深深的埋葬一輩子,永遠沒有它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而兩個人的一生,必定也會經歷很多的風雨跟磨難,一起堅持,一起扶持,一起諒解,一起默默的爲對方做着自己該做的一切,這樣的夫妻即使不能夠白頭到老,也絕對會無怨無悔。
很明顯,沈甜做到了,沈三拳也做到了,兩個人的心緊緊的靠在一起,爲對方感動而感動,爲對方堅持而堅持,默默的守候,他們始終相信經歷了鋪天蓋地的暴風雨之後,迎接他們的以後絕對會是璀璨無比的彩虹。
陳天放一路開着吉普,心神不寧,還有兩天休假的時間,可是他總是提不起精神,一想起夕陽,就覺得萬念俱灰,今天也是一樣,八點鐘上的牀,躺到了十點依然無法入眠,心煩意亂之下開這吉普遊蕩在馬路上,一直不抽菸的他自從去了金三角之後好像也染上了這個惡習,抽着煙,扶着方向盤的他不知不覺就將車開到了夕衛國的家附近。
路燈發出朦朧的亮光,靜悄悄的,讓人感覺更加的孤寂,吉普的轟鳴聲不斷的傳入到自己的耳朵,而陳天放的心更加的難以平靜,他使勁的抽了最後一口煙,跟着剛剛在十字路口碰見的小東風窗口一樣,將菸頭彈了出去,一道弧線劃過,菸頭靜靜的躺在地上。
剛纔的臉頰,真的好熟悉,只不過一剎那的相遇或許就是錯覺,這一點陳天放始終還是無法相信遠在金三角的沈三拳會在今天來到雲城。
遠處就是夕衛國的家,安安靜靜,窗戶都已經沒有了亮光,而在大鐵門的門口卻是站着一個身穿風衣的女人,披肩的長髮,仰着頭望着天空,並不算很多星星的天空看上去一點都都美,可是她卻好像沉醉在其中一半,傻傻的癡癡的,一動不動。
“夕陽?”陳天放熄了火,緩緩的走下了吉普,一步一步的向着夕陽走來,兩個孤單的人,兩個同樣晚上睡不着覺的人一起半夜三更壓一壓馬路,是不是很浪漫?陳天放的心中突然涌出來一個這樣的想法,只是他不知道他的這個想法會不會變成一個很精貴的事實。
腳步聲引起了夕陽的注意,她轉過頭,看到陳天放的一剎那,突然有了一種很有依靠的感覺,就跟一條流浪狗找到了一隻流浪貓一樣,相互偎依,同病相憐!
“睡不着?”出人預料的是,首先開口說話的竟然是夕陽,此時的她風衣加身,沒有了那種小姑娘小女孩的稚嫩跟可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熟女性的嫵媚跟不俗的氣質。
陳天放有點看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夕陽這樣的穿着,在他的印象中,夕陽總是穿着那身潔白到沒有一絲污漬的連衣裙,亭亭玉立,就跟不染塵世的仙女一般,讓人憐愛無比。
“嗯,睡不着,你也一樣嗎?”陳天放問了一句。
“躺在牀上,聽廣播,看小說,翻來覆去還是想出來走走!”夕陽今天似乎心情不錯,話也變的多了起來。
陳天放微微的一笑,卻是沒有說話。
“要不,一起走走?願意不願意陪着我這個姐姐!”夕陽破天荒的說了一句,讓陳天放又是開心又是心酸,剛剛他還向着兩個人能不能夠一起去壓壓馬路,沒想到真的夢想成真了,只不過姐姐兩個字卻是讓他好一陣的辛酸,說來說去,兩個人的身份始終只是在姐弟的情分上,難道真的不能再進一步嗎?
陳天放雖然這樣想,腳步卻是不聽使喚的走了出去,夕陽裹着風衣,更是讓人覺得憂憐不已。
“不冷吧?”陳天放問了一句。
夕陽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天放,什麼時候回去?我指的是軍區!”
“還有兩天的假期,應該後天就動身了,以後恐怕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了。”
夕陽點點頭,他想提醒陳天放凡事都要小心一點,經常出去做一些危險的任務,有時候真的要千萬加千萬,如果陳天放出了什麼事,夕陽會傷心,會難過,但是她又不敢說出來,她怕陳天放誤會,她怕讓他越陷越深。
“在部隊好好幹,我相信你能做出一番成績的。”
陳天放一陣苦笑,“也許吧!”再厲害的戰士如果不能夠找到自己心中的那位女神,在陳天放看來,就是一種失敗,這種話說出來別人或許會說沒骨氣,但是,愛情這種仗恐怕也是世界上最難打的一種,沒有硝煙的戰爭往往是最具破壞力的。
“夕陽……姐姐!”陳天放還在最後加上了那兩個字,“你自己也一樣,注意自己的身體,有些東西別太勉強,你還年輕,要走的路還很長,再說了,徐阿姨跟老將軍他們現在可只有你一個,你即使不爲自己,也要爲他們考慮考慮啊!”
夕陽踢着石頭,走在了前面,沒有反對,也沒有說什麼別的。
陳天放嘆了一口氣,他真的覺得很壓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後天的一別,就跟他自己說的那樣,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了,自己的身份特殊,得到國家的重用是一種榮幸,同時也是一種危險,要自己去的任務絕對不會太簡單,這就意味着生命安全,自己也是人,不是神,血肉之軀始終還抵擋不了槍炮的襲擊,陳天放老是會想,自己如果真的出事了,臨死的最後一瞬間會想着誰呢,是自己的父母,還是眼前這個讓自己充滿了思念感的女孩?
“天放,你說沈甜會怪我嗎?”夕陽沒來由的問了一句,很突兀。
“什麼?”陳天放一陣反問,“沈甜?沈三拳的妻子?”
夕陽點點頭,“今天是沈甜的兒子滿月,在南崗村擺了酒席,她叫了我去,我沒有去,不知道她心裡會怎麼樣!”
“應該不會吧?”陳天放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突然他渾身一個激靈,死死的釘在了路上,沈三拳兒子滿月酒,那個在十字路口看見的那輛車,那個臉頰,還有那跑出來的香菸弧線,一切的一切都像放電影一樣的重新閃到了陳天放的眼前。
“你說今天沈三拳的兒子滿月?是不是?”陳天放猛的拉住了夕陽,快速的問了一句,臉色都變了。
夕陽不知所措,重重的點了點頭。
自己的兒子滿月,沈三拳會不會冒着生命的危險來看一看呢,按照這個小子的膽量,他絕對敢。
陳天放慢慢的放開了夕陽的手臂,臉色蒼白,手腳都已經冰冷,死死的看着夕陽,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回來了!”
夕陽全身猶如被雷擊了一把,戰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