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安一欣望着林青山,鼓足了勇氣,開門說的卻是一句,“青山哥哥,要不從今天起,我就認你當我的親哥哥吧?”
聲音輕柔,彷彿包含着無盡的愧意。
此言一出,院牆內偷窺的偷聽的一衆人馬,連秋月在內,全都恨鐵不成鋼地暗罵了一聲。
沈玉舉起粉嫩小手,恨不得撓牆。這個一欣,就知道她狠不下心來拒絕林青山。
月笛趴在牆邊,不由得暗暗奇怪。算盤那是絕對的人精,昨天一欣拒絕起他來,斬釘截鐵談笑自如,今天這個林青山明明就是一個毛頭小子,比起算盤來差了十萬八千里,怎麼一欣對他說話,卻氣勢全無呢?
認什麼親哥哥,就應該直接說一句。我不喜歡你,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再來糾纏,我就叫人揍死你。月笛心裡想着,幾乎就想衝出去,自己替安一欣大喊幾聲。
快刀斬亂麻,怎麼傷人怎麼說,這纔是拒絕追求者的最好辦法。
可是雖然心裡這麼想,月笛到底是清江園的大管事,平時待人接物見識頗多,此刻顧不得院牆灰土,探頭湊近牆縫,想要努力把安一欣的每一絲神情變化都看在眼裡。
安一欣一臉的糾結,皺着眉,咬着嘴脣,純淨明亮的眼睛望着林青山,眼神複雜,哀求、內疚、甚至還有深深的後悔。
呃……
真奇怪,她看上去並不愛這個林青山,爲什麼這麼遷就他,唯恐傷了他的心呢?月笛暗暗地想。
那個林青山看上去卻明顯的很愛安一欣。所以就算安一欣下定了決心,不怕傷他的心,狠狠地拒絕他,都不一定能甩得掉,更何況這樣溫和,還說什麼認哥哥。月笛嘆了口氣,看了沈玉一眼。
我的小寶貝,你的情敵很難纏哦!
感受到了月笛的同情,沈玉更加奮力地撓牆。
他也搞不懂爲什麼安一欣每次面對林青山的糾纏,雖然苦惱,卻死活不肯和他撕破臉,甚至每一次自己想要硬趕走林青山時,安一欣還會爲他求情。
難道安一欣並不覺得這是糾纏,難道她雖然苦惱卻也暗暗喜歡?
沈玉擡頭看向月笛。
月笛自己雖然還沒有真正愛上過誰,但平日裡見多了聞箏看太子時那種情意綿綿,見沈玉望過來,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輕輕地搖了搖頭。
就算安一欣喜歡林青山,也不是那種喜歡。
也許安一欣說的是心裡話,她確實是把林青山當哥哥看的,所以纔要認他當哥哥。
可是女孩子要認喜歡自己的男孩當哥哥,這件事古往今來,通向的從來不是親情,而是奸?情、色?情、愛情,月笛鬱悶地想。
月笛心裡着急,很想提醒安一欣一聲,可是想到安一欣剛纔說她要自己處理,這才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再說,大家躲在牆後偷看,要是自己大叫一聲,被外面的人發現了,那也挺不好的,是吧?
“你從小就叫我哥哥,又分什麼親不親的。”院門外林青山笑着說。
安一欣很想說一句我認你當哥,是要跟你姓林,認你爹當爹,那樣你就不用總想着娶我了。
安一欣倒不在乎自己姓什麼,可是想到母親這十幾年來對渣爹的思念,這句話到底是沒有說出口。就算渣爹已經忘記了她們母女,但只要自己還姓安,在母親心裡,她就不是棄婦,她和安守和就能通過自己,聯繫在一起。
看着林青山臉上的笑容,安一欣唯有苦笑,她也知道自己這麼說,一點用也沒有,所謂認哥哥,在林青山眼裡,不過是自己害羞撒嬌,可是自己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總不能扔下十幾年的情義,當作從來都不認識林青山吧?
安一欣的目光又落在了珠花上。“咱們剛來京城,你不能把所有的錢都花在這上面。”安一欣柔聲勸說着,“你在哪買的珠花,還是退了吧。”
林青山愣了愣,“你不用管我有錢沒錢,我想給你……”
安一欣擡眼看向他,瑩瑩妙目,清澈如水。
林青山怦然心動,頓時不想再違逆安一欣。“那好,我先把這朵珠花退了,等以後錢多了,再給你買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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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一欣苦笑了一下,林青山總算是同意了不再送這種珠花給自己了。可是每次拒絕,都要拖出一個小尾巴。
“我要跟着沈玉出去赴宴,你也先回去吧。”安一欣對林青山說。
見安一欣轉身要走,林青山喃喃,舉着珠花,“你真的不想試戴一下麼?”
安一欣搖了搖頭,看着林青山失望地眼神,明知自己應該扭頭就走,卻還是忍不住擠出一個笑容,“你先去退了珠花,我明天去前院看你。”
見安一欣答應明天來看自己,林青山頓時露出笑容,“那你出門時小心些,我先回去了。”
安一欣點了點頭,看着林青山收起珠花,轉身向前院走,這才暗暗嘆了一口氣,自己也轉身向臥虎軒走來。
院牆後面偷看的人齊齊撇嘴,這個安一欣,折騰了半天,雖然沒有收珠花,卻主動說明天去看那小子,真是……不懂拒絕。
月笛一邊抹着臉上可能蹭上的灰塵,一邊拉着沈玉往東廂房走。
秋月略有武功,幾步就穿過院子,躲得不見了人影。
安一欣伸手推門,院門厚重,她力氣一向小,竟然連推了二推都沒有推動。
陸雲深站在院子中央,眼看着月笛已經帶着沈玉進了東廂房,這才收回手。院門外,安一欣使足了力氣用力一推,終於推開了院門,走了進來。
陸雲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會出去赴宴,小心別讓小師弟喝酒。”
好象是特意等在院子裡要囑咐這句話似的,陸雲深說完,就不再理會安一欣,邁步回房去了。
“我怕你練完功口渴,給你做了杯白蘿蔔汁,放在廚房的長案上。你想着讓秋月拿給你喝。”見陸雲深轉身,安一欣急急地說。
陸雲深腳步一頓,並沒有回身,只是點了點頭。
小丫頭神情懊惱,好象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不對,在生自己的氣。這樣居然還能想起提醒自己喝蘿蔔汁,就算是很有忠心了。陸雲深暗暗地想。
可是蘿蔔汁……那東西能好喝嗎?
東廂房的內室裡,月笛正幫着沈玉換衣服,聽到白蘿蔔汁幾個字,不由得莞爾,原來不止是自己要喝蘿蔔汁啊!
那個白蘿蔔汁,說實話,也就是比藥好喝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