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千落心裡是怎麼想的,東宮珏不能知道。
可是東宮珏現在心裡想什麼,有多麼感恩,千城覆卻是一清二楚的。
千城覆見莊千落有些尷尬的別開臉,滿不自在的回話,便轉頭對感激望着她的東宮珏道:“東宮大人,我看你那牌匾掛上之前,應該沒擦吧?”
東宮珏聞言臉色瞬間露出一抹尷尬,在千城覆不自覺就流露出強大更勝鎮守的氣場下,他趕緊低下頭,之後抹了抹額角的汗水,趕緊回答:“是下官疏忽,還請總監造和副監造大人恕罪。下官這就安排人去擦,馬上去擦!”
之後,東宮珏也不顧下身的疼痛,趕緊跑出去喚來人,立刻就去擦牌匾。
莊千落納悶的看着牌匾,問千城覆:“不是才做回來嗎?”
千城覆瞭然的瞥了一眼,那邊正在忙碌的東宮珏,淡漠的說道:“你就當他一時疏忽吧!以後,他定然不會了。”
雖然千城覆不說,可是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兒,莊千落就後知後覺明白了。
原來,東宮珏和那些士兵,是早就聽說,她是個目不識丁的村姑。
可是她一來,就要求換牌匾,便覺得她是故意附庸風雅,這才聯合起來捉弄她。
故意在辦字多加了一筆,擡過來的時候,莊千落果然沒看出來,這纔會被人恥笑。
這事兒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東宮珏的主意,可是已他默認卻是肯定的,否則也不會擡到這裡來,還被掛在上面。
別人看不起她,捉弄她也就罷了。
千城覆怎麼能明明看出來,卻不告訴她呢?
越想越覺得生氣,慧黠的眸子便擡起來,狠狠的白了千城覆一眼。
千城覆也沒想到,莊千落不僅這麼快想明白,更是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他瞬間露出一個很無辜的眼神,然後湊到她的耳畔,小聲道:“其實爲夫也想知道,你到底認識不認識。”
“不認識又怎樣?我還不是一樣做你們的頭兒?”莊千落撇了撇嘴角,一臉我是老大,你們都要聽我的模樣。
沒想到,這一次,千城覆居然沒有反對,反而很配合的點點頭,答道:“確實!不識字也可以這樣聰明,也可以說得人啞口無言。娘子,你今天還真讓我刮目相看,佩服不已!”
說完,他就又往莊千落的身上靠去。
莊千落連忙躲開,小手推着他的肩膀,哼道:“少來!趕緊說正事,你真覺得,這個東宮珏可靠?以後不會再捉弄我?甚至不服氣了?”
千城覆倒是也很聽話,聽她說正事,也沒有繼續鬧下去,坐直了身子,看着遠處‘負傷’還堅持忙碌的東宮珏,微微點了一下頭:
“至少,他不會再捉弄你了。至於到底服氣不服氣你這個頭兒,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他會做方便麪,也就不會到了現在還只是個幕僚,被派到這裡來給你做總管。”
莊千落聞言輕嘆,一臉憋屈的道:“唉!我可是第一次給人家做老大啊!老是讓下面的人不服氣,我活的也很憋屈好不好?”
千城覆卻是信誓旦旦的道:“有我在,誰也不會讓你憋屈的。”
嘿嘿!
她就喜歡自家男人的這份自信!
霸氣!
經過逸家人的鬧騰,之後擦匾額對賬目,等一切公事都折騰完,外面天都已經黑透了。
在離開東紅園之前,東宮珏命人牽出兩匹馬,聽說是宋大人配給他們倆的上下班。
若是在現代,他們這待遇,也算是單位給配車了吧?
如此好的事兒,莊千落卻是無福消受。
“算了!算了!我還是走着回去吧!”莊千落望着高頭大馬,立時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總監造不會騎馬嗎?”東宮珏有些不敢置信。
後來一想到莊千落出身農家,是地道的村姑,立時就後悔自己的嘴快了。
莊千落忍下心底的反駁,爲了掩蓋真實原因,也只能虛僞的點點頭:“確實不會。”
說完之後,也很感激自己的快人快語。
若是她當着千城覆的面兒說自己會,只怕又變成一條自己無法解釋的‘罪證’了。
當然,這還要感謝她並未完全痊癒的隱疾。
千城覆這次倒是沒有說什麼,溫柔的握住她的手,對東宮珏吩咐道:“麻煩東宮大人去取一個墊子來。娘子不會騎馬,我帶她便是。”
她家男人,果然體貼!
一路千城覆策馬揚鞭,莊千落就窩在他的懷裡,下面墊着軟軟的墊子,笑眯眯的一路開心到家,全然忘記午飯時二人的爭吵和冷戰。
有了馬匹,從東紅園到莊家,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
千城覆的馬術,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好!
好的沒話說!
還沒進村子的路上,他們就迎上等在這裡的杜風良。
見他們倆回來了,杜風良似乎長長鬆了一口氣,嘴上卻風平浪靜的道:“大姐,姐夫,你們倆中飯吃了嗎?怎麼這麼晚纔回來?餓不餓啊?”
對於杜風良習慣性老媽子的問候,莊千落已經習以爲常。
可是這黑燈瞎火等在村口的路上,卻讓她不由得想起一個人。
同樣是在這段路,同樣是烏漆抹黑的傍晚,杜姨給了她一份難忘的親情,只要她還有記憶,就永遠都忘不了。
雖然她已經給杜姨報仇,可是隻要一想到,杜姨那樣屈辱的離去,心裡便疼得難受。
以至於她也沒太多精力迴應杜風良,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就自顧自的向自家走去。
杜風良心裡瞬間咯噔一下,腳步慢了好幾拍,跟在牽馬走在最後的千城覆身邊,無比小聲的問道:“姐夫,你不是答應我,不將那天我們在河邊談話的內容,告訴姐姐的嗎?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這下完了,大姐一定討厭死我了!你看看,她都不願意搭理我了!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千城覆淡漠的眸子擡起來,冷冷的掃了杜風良一眼,根本不想解釋這種廢話。
其實,他比杜風良,更不希望莊千落知道這件事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