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抽回賬本離開,卻不想自己的手,居然被一雙冰冷如雪,細膩如玉的手給拉住。
“這樣就想走?”奚術塵的聲音魅惑中帶着一絲慵懶,就算沒擡頭,她似乎也可以看到,他正挑着勾畫完美的細眉,用那雙異常卻美麗的冰藍色眸子望着她。
她淺笑盈盈,擡起頭對他沒心沒肺的問:“不這樣走,難不成你還管飯?”
奚術塵卻是頗爲認真的點點頭,爽快的回答:“只要你願意,這一輩子別說只是飯,衣食住行,就連……睡,我都管!”
靠!
這小受怎麼臉皮越來越厚?
本來是調戲他的話,沒想到卻被他反調戲回來。
莊千落的臉頰瞬間紅透,猛地把自己的手連帶賬本都抽回來。
“我自己又不是不會賺錢,誰稀罕你的飯?切!”莊千落逃也似地離開,就丟下這樣一句話。
奚術塵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勾起橘紅色的脣瓣兒開心一笑。
在樓下結了銀子,莊千落就去了鎮守府。
這次來接待她的,依舊是宋夫人,只不過如今宋夫人這臉色……呃!怎麼看怎麼都像寫了一個欠字似得。
“妹妹,那天你和奚公子走了,怎麼也沒通知姐姐一聲?姐姐可真是擔心死你了,若不是伯父家門子稟報,只怕我連堂弟妹生子都顧不上,就要出去找你了!”
宋夫人緊張的拉着莊千落的手,上下左右將她看了個仔細,確定她人沒事之後才鬆開手。
莊千落已經不記得,上輩子聽誰說過:我不怕別人利用我,就怕自己沒有利用價值。
她和宋夫人的關係,一直就是這句話最好的詮釋。
所以如今,她看宋夫人的神情,當真是擔心她擔心到不得了!
“讓宋夫人掛念了,是千落的不是。只是當日那情況……”莊千落面色如常卻沒有把話說下去。
往事已矣,舊情就讓他隨風吧!
宋夫人自然明白她話是什麼意思,只是沉默了一下,卻還是對她說道:“遠喬已經認祖歸宗,汀蘭也生下個八斤重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他們一家人算是幸福了。唯獨,苦了你啊!妹子。”
莊千落搖搖頭,對宋夫人露出一抹濃淡相宜的淺笑,毫無波瀾的回答:“他能找到家人,我也應該爲他高興。”
宋夫人愣了愣,盯着莊千落的視線,明顯帶着不相信的打量。
看了好一會兒,她纔算確定下來,莊千落真的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相愛的夫君,突然就成了別的女人的男人,她真的就能這麼輕易就接受?還開口真誠的祝福?
這份氣量,別說是女子,就算是一般的男人,也不一定能有吧!
宋夫人精明的眸子裡,很快就露出一抹讚賞。
“妹妹,今天你可真是讓姐姐開了眼界,你當真是巾幗中的丈夫!這份肚量和胸懷,當真讓姐姐佩服的很吶!”宋夫人邊說邊抓起莊千落的手,然後用力拍了拍,用以發泄自己心中的驚訝。
莊千落無奈的挑挑眉,面上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是心底,她卻在滴血。
如果可以,誰都不希望自己有度量。
只是既然一切都不可能改變,不勸自己瀟灑的放手,還能怎麼樣呢?
當真破壞人家的家庭,讓老人傷心,讓正妻孤苦,讓孩子無依嗎?
她莊千落就算再平凡,最起碼的人性還有。
莊千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不着痕跡的將手從宋夫人的手裡抽出來,就說起紙張一事。
“宋夫人……”莊千落才說出這三個字,就見宋夫人柳眉一蹙。
“叫姐姐。”她認真更正。
“……姐姐,妹妹這次來,是厚着臉皮來與你打商量的。”莊千落無奈的頓了頓,終是有些不太情願的改口。
宋夫人已經年逾四十歲,她才十五歲而已啊!
這個姐姐叫得,好像非常非常的吃虧哦!
宋夫人擺擺手,淺笑回答:“都說了是姐妹,還有什麼是不好商量的?也至於你用上厚臉皮這三個字?姐姐不準!重說!”
莊千落會心一笑,突然覺得這姐姐兩個字,叫的也並不吃虧。
“姐姐,那妹妹也就不囉嗦了。事情是這樣的,我最近在生產一種,叫做紙張的東西。這種東西,用來包裝方便麪,可以大大提高其保存期限,也方便攜帶,這次給朝廷運送過去的,就是油紙包裝。”
“妹妹當時規劃東紅園的時候,就預留出了生產紙張的地方。只不過,每日產量確實不少,除了留下包裝的,妹妹還外賣了一些。總是用着姐姐的院子,妹妹也不好一直白用。”
“所以,特意把能夠讀書寫字的白紙,給姐姐送來一些,讓姐夫辦公方便一些,外甥讀書寫字也可以試着用,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另外還有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請姐姐別和妹妹客氣。”
說完,莊千落就把提前包裝好,算得上是精裝的白紙,以及用紅布包裹的一百兩銀子,遞給宋夫人。
一百兩銀子,對於宋夫人來說,算不上多少錢,估計人家的一個首飾也不止這些。
但是這是莊千落的一番心意,誰叫她根本就沒錢呢?
莊千落的經濟狀況是什麼樣,宋夫人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最先把銀子推讓一番,最後拗不過莊千落也只好放到一邊。
至於紙張,宋夫人是驚訝的不得了!
“這這這……這也是妹妹你發明的?”宋夫人驚訝到說話都有些結巴,雙眼盯着雪白的紙張,大有會吐出掉在紙張上的危險。
莊千落見她眼底的驚訝不假,微微有些不解,紙張已經上市半個月,奚術塵不是說三天就銷售一空嗎?怎麼堂堂鎮守夫人,居然不知道有這種東西?
難道,奚術塵根本沒在金竹鎮推廣,而是全部都送到大城市去了?
上次交貨一萬多張紙,對於這麼大一個國家來說,確實是供不應求的,所以也就不難理解,爲什麼原產地金竹鎮卻沒見到紙張。
於是,莊千落就簡單的把紙張介紹給宋夫人,宋夫人越聽眼睛越亮,尋了最後的機會,居然是拉着莊千落,想要和她共同發展。
莊千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認真的說道:“姐姐,你我姐妹一場,按理說我不應該拒絕你的提議。只是這之前,我已經和人簽了合同,半年之內紙張的生意不能交給外人去做。”
宋夫人聽後眸色一暗,莊千落趕緊補充:“但是半年之後,我是要開展股東制的,也算是發展壯大紙張市場。如果到時候,姐姐還有心思與妹妹合作,妹妹必當竭力歡迎。”
半年的時間,雖然失了先機,卻也還是一個賺錢的好門路。
宋夫人是明白人,自然不會爲難莊千落。
只不過莊千落臨走的時候,宋夫人把銀子退還給了她,說是姐妹一場,莊千落講究到五個月後帶她賺錢,她又怎能要區區一個閒置院子的場租子呢?
莊千落垂眸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於是就把銀子拿了回去。
莊千落剛被丫鬟送出去,花廳後面的簾子就被人挑了起來。
一身常服的宋大人,捋了捋鬍子,問一旁仍舊還在沉思的宋夫人:“夫人,你在想什麼?若真是那麼中意那造紙技術,咱們派東宮珏弄來就是,何必非要經過莊千落這道手呢?”
宋夫人聞言回神,望了自家男人一眼,沒回答這個問題,倒是有些酸溜溜的問:“你在後面偷看多久了?”
宋大人被這話問得老臉一紅,平日嚴肅的臉立時尷尬起來,雙指指着天空就要發誓:“我宋……”
宋夫人立刻擡手打斷他即將說出口的話,一邊將莊千落送來的紙張遞給他:“好了!我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幹嘛那麼認真呢?我只是覺得,莊千落越來越能幹,這份才能和想法,只怕男人都不會有。”
“最近又越發出落的漂亮,這才逗逗你,都老夫老妻這麼些年,還至於動不動就發那門子的毒誓?你過來看看,這就是轟動京城的紙張,確實比那勞什子的竹簡木簡,好上一百倍不止!”
宋大人是個文人,向來喜歡寫寫畫畫,早就聽說過紙張的好用之名,今天卻是第一次見到。
拿到手裡細細鑑賞,不停的點頭稱讚妙。
宋夫人見他也喜歡的愛不釋手,轉了轉精明的眼睛,這才繼續說道:“莊千落是個人才!而且還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就如當初製造方便麪,田胖子也不是沒想過別的辦法,甚至連大牢都給她下了。結果呢?”
“從千……宋遠喬這件事,就能看出莊千落是個硬骨頭。別說換做一般女人,就算上我自己在內,只怕遇到這種事,也不可能這麼快看開平靜下來。可是你再看看她,不僅沒有一點事,更是沒有耽誤賺錢,有沒有男人,一樣可以把一家人照顧的安好,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這種女人啊!比男人還可怕!所以硬來或者偷偷摸摸,不僅無法逼迫她妥協,弄不好更是會惹得她玉石俱焚,誰也落不着好處。所以東宮珏那步棋,就還是擺在那裡吧!輕易不要動。”
宋大人是個文弱書生,這些年家裡家外甚至官場的事兒,都是由宋夫人一手把持的,他對宋夫人的話向來深信不疑。
只不過這一次,他覺得宋夫人有些誇大其詞了!
宋夫人見他不說話,一下就明白自己相公到底在想什麼。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補充道:“京城那邊來的信兒,這一張紙也不過才六十文而已。我們就算盜來全套配方,也賣不過這個價錢,況且這中間還有奚術塵,那個縱橫黑白兩道的妖精呢?倒不如趁機交下莊千落這個朋友,我總是覺得她的才華不止這些。”
宋大人聞言雙眼一亮,重重的點點頭肯定道:“夫人英明!”
莊千落出了鎮守府,才發現時間已經是臨近中午,不知不覺她和宋夫人談了整整一個上午,這會兒肚子有些餓,就準備找一個小攤位吃點東西。
或許是她來到這個異世就窮,窮到現在已經習以爲常了。
雖然現在兜裡有接近五百兩銀子,她卻沒去下什麼館子,擡頭看了看難得冒出來的太陽,全然沒有風雪的天氣,乾脆就近找了一家露天的麪攤,叫了一碗陽春麪。
這邊老闆剛把陽春麪端上來,那邊就有兩個抱着肚子衣衫襤褸的男人走過,她用餘光看見他們聞了聞這邊的香味,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然後兩個人皆是很尷尬的轉過頭,走到不遠處的牆根底下蹲坐。
剛開始莊千落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見他們離開就開始吃麪。
要說和冬天最相配的食物,自然是熱氣騰騰暖和的麪條。
於是,隨着她每吃一口,她就能聽到來自那面猛烈的吞口水聲。
以至於她才吃到第三口,就真的吃不下去了。
“兩位大哥,如果不嫌棄,就讓我請你們一人吃一碗麪吧!”莊千落轉頭對那兩個猛吞口水的人客氣的說道。
誰都有窮的時候,兩碗纔不過二十文的麪條,她還請得起。
那兩個人一愣,之後還不好意思的推辭,最後實在是挨不住肚餓,就都坐了過來。
沒一會兒,熱乎乎的陽春麪上桌,兩個看上去就很憨厚的漢子,也顧不得窮講究,皆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不到十口的工夫,就把整整一大碗麪條,連湯都喝了下去。
莊千落拿着筷子才吃了兩口,看到他們倆都吃完了,把嘴裡還沒太嚼明白的麪條嚥下去,再次問道:“沒吃飽吧?小二,再來兩碗陽春麪。”
接下來的兩刻鐘時間裡,莊千落一共叫了五次面,纔算是把兩個不知道餓了多久的男人的胃給填滿。
“結賬。”見他們終於捨得放下筷子,莊千落擡擡手,示意老闆過來。
“總共是一百三十文。”老闆看了看桌上的麪碗,笑眯眯的說道。
“給。”莊千落掏了掏袖口,從散碎的銅板裡查出正好的數額,然後遞給老闆。
之後,她站起身就要走。
誰知道,那兩個男人卻是先她一步,衝到她面前之時抱拳憨厚的說道:“姑娘,俺們雖然是鄉下人,卻也懂得大恩不言謝的道理。所以廢話俺們不說了,俺們沒錢卻有一膀子力氣。”
“剛纔吃了姑娘那麼多面,就請姑娘把我們帶回去,是耕田種地,是修房填土,只要是男人做的活兒,俺們就沒有幹不來的,以抵飯錢吧。”
莊千落一點都不意外的看着他們倆,那一身破爛的衣服下,明顯可以看出肌肉結實,倒真的像常年勞作的農家漢子。
“敢問二位大哥家住哪裡?爲何會這樣出現在金竹鎮?”莊千落反問。
那兩個人面上有些尷尬,卻是老實回答:“俺們是金竹鎮北秋田村的人,因着冬天無事,就想進城來找些活兒坐,也好賺點餘錢讓家人過個肥年。”
“沒想到啊!進了城才知道,城裡招工一般都需要有手藝的,像俺們這種只會種田的人,根本就沒人會請。在家臨出門的時候,俺們都誇下海口,一定會給孩子帶肉回去過年,如今不僅沒賺到錢,還把出門時帶的錢花光了,這叫俺們……拿什麼臉回去?”
莊千落的眸光一凜,想起了當年的莊父,當時的他,若不是遇到秋棗姑幫忙,只怕也會落得和他們一樣困難,寧可在外面風餐露宿也不能回家的境遇吧?
心下立時對他們生出了幾分好感。
蹙眉想了想,莊千落對他們說道:“我倒是可以僱傭二位大哥,只是我需要的人手多,不知二位大哥可否介紹我去你們村子,多請一些人?”
二人對視一眼,卻是眉頭輕鎖,其中一人對她說道:“姑娘,秋田村距離這裡雖然只有一百里地,但是礙於大多數都是崎嶇山路,腳程卻要比正常慢上一倍不止。如今又是連天大雪,估計山路早就被封上了,就你這瘦弱的身子,真的能跟我們走回去嗎?”
秋田村雖然名義上是在金竹鎮的管轄範圍之內,實際上的距離卻是……
“姑娘,不是我有錢不賺,實在是去秋田村的路太難走。這頂風冒雪的三九天,就是人受得了一天一夜的寒風,牲口也受不了地上半人深的積雪啊!”這已經是第三個車伕,如此謝絕了莊千落的僱傭。
莊千落蹙了蹙眉頭,回頭看着兩個憨厚的漢子,最後抿了抿脣角道:“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找車。”
兩個人再度對視一眼,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任由莊千落走了。
莊千落如今在金竹鎮的根基也算不淺了!
不僅鎮守宋大人和她關係不錯,田胖子跟她關係不錯,還有一個來頭更大更可靠的奚術塵可以幫她呢!
而現在的她,一有麻煩能想起來的人,第一個就是奚術塵。
一改從前覺得他不靠譜的想法,如今的她是相當信任他的。
所以,她哪裡的彎子也沒繞,直接就去仙客酒家找奚術塵借車。
進了仙客酒家,掌櫃的迎了出來,聽她又是來找奚術塵的,自然也沒怠慢。
邀請她進了奚術塵專屬的雅間等着,另一邊就派人去請奚術塵回來。
“奚術塵,我是來向你借車的。什麼車都無所謂,我要進深山走山路,你琢磨着借我一輛就可以。”莊千落惦記還在外面等着的兩個人,這會兒也沒時間囉嗦。
之所以不帶他們進來,是因爲她不希望門口那些探子有機可乘。
奚術塵解狐裘的手一頓,冰藍色的眼睛看向她,反問:“都這個時辰了,你進哪個山呀?”
“秋田村。剛纔我在麪攤遇到兩個進城務工的農民,看他們挺憨厚正在尋找工作,就琢磨着想去他們村看看,多招點人造紙。”莊千落也不隱瞞自己的看法。
奚術塵想了想,問:“聽你的意思,秋田村那麼偏僻,何必非去那麼遠呢?而且還要親自去幹什麼?我派人代你去看看就可以了。”
原本以爲是個好主意,卻沒想到,莊千落用力搖頭:“不可以。因爲,我懷疑這兩個人。”
奚術塵精明的眸子一閃,急忙追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莊千落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掃向仙客酒家的門口,語調淡淡的說道:“這世上不是沒有巧合,但是一般的巧合都來自於有心人的安排。”
“就比如說,我今天早晨剛剛給你送了一車貨,正琢磨着上哪兒去找可靠又能幹的人,回去幫我造紙,這人中午就出現了!你說這巧的,是不是該讓我上心一點?”
“既然你懷疑他們,那不用就好了,何必非要親自跟着去呢?萬一,他們真是有心人安排,在荒郊野嶺對你下手怎麼辦?”奚術塵十分不贊同。
既然懷疑,那就不用,沒必要拿自己去冒險。
然而,莊千落依舊搖頭:“那萬一是真的呢?都是農民出身,爲了餬口不容易,既然我有活,他們有力氣,碰到一起也是緣分,我不能因爲自己的猜疑,就斷了人家的出路啊!”
奚術塵聞言沉默,之後又抖了抖狐裘披上,淡定的說道:“那我陪你去看看。”
“不用!天這麼冷,你的身體不適宜出門。”莊千落想也不想就拒絕。
奚術塵上前幾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後不由分說就往外拽,邊走邊說:“可是我的心,更不適合等待。你呀!想急死我嗎?”
誰知,他們才走到門口,心寬居然就抱着一騾子書信進來。
因爲彼此都走的急,差點就撞在一起。
好在奚術塵輕功一流,身子也十分的輕盈,攬住莊千落的纖腰一轉,這才避開迎面而來的心寬。
“是奴才冒失,還請主子責罰!”心寬抱着東西停下腳步,趕緊低頭謝罪。
奚術塵只是蹙了一下眉頭,之後就對他道:“本公子趕着出去,東西放到桌上吧!待我回來再看。”
心寬先是點點頭,之後又猶豫的道:“可是主子……這裡有一份緊急信函,需要您過目。”
“拿過來。”奚術塵拉着莊千落的手腕不放開,卻是直接命令心寬。
心寬走過去遞過信,之後又轉身去放其他的東西進房。
他拿着信,拆開應該需要兩隻手,這次應該放開她了吧?
莊千落在心裡暗暗琢磨,卻不想奚術塵就是那麼神,抖落抖落信封,就在裡面信紙掉下去的一剎那,他卻是手疾的給抓住了,然後就認真看起來。
“……”有武功的人就是牛b啊!她無語。
那封信寫什麼,因爲奚術塵比較高的緣故,莊千落看不到全數。
只是上面一個討厭的字,卻還是引起了莊千落的主意。
逸……
呃!
自打認識一個叫逸輕狂的渣男,她就特別討厭原本還算字意不錯的這個字。
想起逸輕狂,就想起他的背景。
“心寬,你知道逸府向外租賃的田地,具體都是在哪裡嗎?”莊千落也是抱着試試的態度,去問心寬。
想來奚術塵生意做的那麼大,消息一定很靈通。
而逸府作爲金竹鎮最大的土地主,奚術塵不可能不瞭解逸府的情況的。
沒想到,她這次是真的問對人了。
心寬邊將懷裡的信件規矩的向桌子上擺整齊,邊回答道:“金竹鎮以北有很大一片,以東也有很大一片。至於具體的,基本都是一個一個的村落。像金鉤村啊!陳橋村啊!柳木疙瘩村啊!哦!對了,還有一個特別偏僻的村子,叫、叫秋田村。”
心寬的三個字,就連看信的奚術塵都愣了。
之後奚術塵和莊千落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出驚訝兩個字。
心寬忙完自己手裡的信件,就無聲的行禮退下,之後將房門緊緊的關閉。
“逸輕狂?這次特意找了兩個人演農民,他又想搞什麼把戲?”憶起上次的綁架,莊千落就恨不得直接殺了他。
如果不是他在胭脂鋪發難,就不會引來黑衣人,那麼輕易的抓走千城覆。
如果不是他們抓走千城覆,千城覆就不會被宋老爺救回去。
那樣他也就還是千城覆,他們就……
莊千落用力搖搖頭,甩掉這種不應該的想法。
然後第n遍在心裡告訴自己,千城覆能找到家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應該高興,而不是處處惋惜。
奚術塵卻是突然想明白過來,這次拉着莊千落直接淡定的走過去坐定,之後才無所謂的說道:“既然知道是個陷阱,那咱們就沒必要來回奔波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逸輕狂爲什麼要這樣做?紙張不是沒在金竹鎮上市嗎?他一個本地土財主的兒子,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是你將紙張發行,而製作的人是我呀!怎麼會這麼快,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莊千落是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
若說逸輕狂這麼快就知道紙張,想騙她找自己人造紙,然後盜取造紙術,那是不可能的。
若說逸輕狂想再次抓她,甚至這次把她藏到深山裡,那又是不可能的。
畢竟在外人眼裡,現在的莊千落還只是村姑,逸輕狂又怎能想到,以招工爲藉口,騙她上當呢?
奚術塵的細眉緊鎖,想了想之後猜測:“或許不是逸輕狂,而是逸老爺?這人能在金竹鎮,常年位居第一富豪之名,想來人脈和消息一定都是很靈通的。”
“你的意思是,他派人來騙我,也想在紙張上面分一杯羹?”會是這樣嗎?莊千落總是覺得不大對勁。
現在知道秋田村的農民,都是逸府的佃戶。
可是再一想想,剛纔她說要找車跟去秋田村時的表情,莊千落就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那兩個男人應該不是秋田村的。
畢竟,東北的雪一下就是四五個月,現在才十二月份,只是一個開始而已,秋田村就進出困難。
他們倆如果真的是出來打工,那過年時又要怎麼回去?
所以,那兩個人自稱是秋田村的人,絕對是一個陰謀。
此事應該是,他們奉命報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地名有備無患,原想着,以去秋田村的路況,莊千落是不可能跟着去看的,所以他們倆就會順理成章被莊千落僱傭去。
卻不想,莊千落早就懷疑他們,甚至不惜去求人借車也要去看。
所以只怕,就算她現在回去找那兩個人,那兩個人也不會在了吧!
“誰知道了。”奚術塵聳聳肩膀,滿臉的無所謂。
莊千落卻突然想起另外一事,當時是真的急糊塗了,這會兒想起來,倒是有些說不過去。
“喂!奚術塵,你的身份,就連彩石郡的宋老爺都要對你點頭哈腰,當時我們在逸府的時候,你爲什麼不直接亮身份,反而連、連妓女都扮呀?”
奚術塵聽罷掩脣妖媚一笑,之後擡起如波媚眼,反問:“你不覺得,堂堂一個天下第二富,跑到人家去做小廝,丟臉比扮妓女還過分嗎?你還好意思問我爲什麼?還不都是爲了你!”
呃……可以這樣算嗎?
莊千落撇了撇嘴角,有些無語。
奚術塵見她不說話,嘟了嘟粉嫩的脣角,繼續說道:“如果當時我們的關係到位,我大可以上門去要人。可是你呢?若當時我說,你是我的人,只怕你會當着所有人的面兒否認吧?那麼丟臉的事兒,你叫我怎麼做?”
“我也只好暗中出手,想把你從逸府裡偷出來,奈何你呀!天生的闖禍精,連那個不好惹的什麼姨娘,都被只是亂溜達一趟的你給碰上,我真不知道,是你的運氣太好,還是應該說你太背了!”
“總之,你安然無恙就好,以後可別那麼冒失了!如果再被誰綁去,記得報我的名號,等我上門直接去要人,你可千萬別亂闖一氣!只怕整個晗海國,還沒有幾個人敢不給我面子!”
他的人?
莊千落抿了抿脣角,低頭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可是現在,逸府的人盯上了我,你說要怎麼辦?”回答不上來就岔開話題,嘻嘻!她真聰明。
“這個簡單!包我身上就是了!”奚術塵連個猶豫都沒有,立刻就打包票。
“那好!你去擺平吧!我要去麓山書院接霽景回家,這孩子一去就是半個月,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莊千落邊說邊站起身就往外走。
奚術塵瞭然看着再度落荒而逃的她,細細的眉峰再度皺了皺。
然而就在莊千落還以爲,可以這樣矇混過關之時,她幾乎快要碰到門板的手,卻突然按在一個柔若無骨的身子上。
“你、你幹什麼呀?都說了我要走,你還不讓開?擋門口乾什麼?看門麼?”莊千落仿若觸電一般縮回自己的手,臉頰紅紅的怒瞪使壞的奚術塵。
哼!
叫他憑藉自己有武功,就欺負她?
把他比做小狗已經是最輕的!
奚術塵聞言卻是沒生氣,眨巴着傾國傾城的媚眼,對她嬌滴滴的一笑:“自古狗,就是人類的好朋友。可我不是狗,所以不能老是停留在好朋友這一格。”
“那你就當壞朋友啊!反正你整天沒個正經的,也算不得什麼好朋友!”莊千落邊說邊向後退,憑藉女人的第六感,她敏銳的感覺,此刻的奚術塵真的好危險。
“千落,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還是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好,所以你不滿意?如果是這樣,你說出來,我改。”奚術塵卻是不給她後退的機會,步步緊逼向前。
“……沒什麼不好。”莊千落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咕咚一聲,之後她就感覺自己直接靠在一個高大的書架上,再也退無可退。
然後面前這個男女通吃,雌雄莫辨的男人,就擡起兩條胳膊,當真把她給書櫃咚在面前。
呃!
她想抗議!
然而該說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她這個人,或許天生對氣味就比較敏感。
就比如第一次和千城覆接觸,一起從河邊散步回來,她就爲他身上好聞的,莫名的香味所吸引。
如今,她也真實的在奚術塵的身上,問道了一種冷香味。
到底是什麼香味,莊千落辨別不出來。
可是這種讓人打心底就冷冽的味道,倒是讓莊千落清醒不少。
一個狠狠的哆嗦之後,莊千落擡頭鎮定的看着奚術塵冰藍色的眼睛,皮笑肉不笑的問:“奚公子,你這是幹什麼啊?莫不是那醉瓜別人還沒吃,你就先自己偷嚐了吧?喝醉的孩子,就是應該乖乖去睡覺,纔會招人稀罕。如今你這幅無賴的樣子,只會惹人生氣,小心姐姐我打你屁、股哦!”
奚術塵今天卻打算將無賴進行到底,聽她如此說,左手向下滑就要去抓她的手,然後笑嘻嘻的道:“不就是屁、股嗎?是打是摸,我從了你就是了!來呀!把手給我!如果你不好意思,那我幫你完成目的!”
靠!這丫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她一個堂堂二十一世紀的開放女性,居然都說不過他?
莊千落的臉再度紅了一個度,堪堪的避開了他的手,轉頭不去看他,冷哼:“誰稀罕啊?趕緊放開我!我還要去麓山書院,接霽景回家去呢!”
奚術塵右手拄着書櫃,將她緊緊捆在懷裡,左手輕輕一擡,將她小巧的下顎擡起,一改之前的無賴,望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不是都已經放下了嗎?爲何不能重新開始呢?千落,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可是你爲何,就不肯真正的看一眼我呢?我不信,你的心裡,真的沒有我。”
奚術塵天生長了一張狐媚迷人的臉,即便第一次見到他,他就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撫笛,仍舊能迷惑的杜光辰忘記他的性別。
就更別說,此時的奚術塵,是故意在對莊千落表白,故意想要迷惑她了。
莊千落努力吞了吞氾濫的口水,望着奚術塵那張太過妖豔俊美的臉頰,腦子有些當機不知道如何開口。
奚術塵則是耐心的等待,一直到他自己都有些等不下去了,微微一聲輕嘆:
“我原本是不想逼你的,因爲我想和你天長地久,我不想一切都成了定局,你的心卻反悔了。可是如今看來,如果我不主動一些,無論在原地等你多久,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也不可能回頭看我一眼的。所以,別怪我不夠君子……”
說完,奚術塵的腦袋就向莊千落越湊越近。
那張美到雌雄莫辨的俊顏,就在莊千落的面前越放越大,以至於莊千落甚至都可以感覺到,從他臉上不斷若有似無散發的……寒氣。
突然,莊千落一個激靈,然後伸手用力的推開他。
只差一釐米,奚術塵就以爲自己要成功了。
可是在莊千落推開他的時候,他卻一點意外都沒有。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就那麼定定看着她,十分的平靜,沒有一點情人接、吻時該有的熱烈。
“不想對我說點什麼嗎?”奚術塵看着不停用力喘氣,彷彿要把周圍空氣都吸進肚子裡的莊千落,妖嬈嬌媚的問。
莊千落的臉頰紅到了白,然後用力搖搖頭。
“對不起?還是稍等一下,我們再繼續?”奚術塵今天是鐵了心要弄個清楚,這會兒居然連這種問題都出來了。
莊千落被他氣得臉頰又紅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繼續個球!滾蛋!本姑娘,不想再看見你。”
“呵呵!生氣了?看你氣得那般********,我倒是真的來了興趣!”奚術塵擡起袖子掩脣又是一笑,之後居然真真的又朝莊千落走了過來。
嚇得莊千落立時開跑,只是這麼一個屋子,她再跑又能跑哪裡去?怎麼可能快得過會輕功的奚術塵?
再度被攔在窗前,奚術塵得意的挑眉巧笑,之後對她眨巴一下冰藍色的眸子,繼續逗她:“好久都沒人讓我追了!咱們要不要換個大點的屋子?我讓你先跑,直到你說開始,我再追。只要你能跑贏我,我保證不再想……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