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千落本來不想多打聽奚術塵的家事,但是既然說到了這裡,她也就順帶問了一句:“你的家人呢?”
奚術塵妖媚的容顏,有那麼一瞬間是冷凝的,之後卻是繼續着完美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我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哪裡來的什麼家人?”
莊千落滿頭黑線的望着他,詫異的問:“你是孫悟空的弟弟?孫家的二胎?”
孫悟空是誰,奚術塵自然不知道。
莊千落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又把母語帶出來了,頗爲尷尬的撓了撓額角,改了話題道:“咱們還是來說正事兒吧!你這房子空了這麼久,確實也不這麼吉利,所以我好心租下來就是了。只是這月租嘛!不能太貴,否則我做多少紙,才能把成本弄回來賺錢啊?”
奚術塵聞言轉動冰藍色的眸子白了她一把,鬱悶的回答:“誰叫你非要把紙張的價格定得那麼低啊?現在知道成本夠不上了?哼!不過現在咱們漲價,也是來得及的!畢竟,全國上下,咱們賣的是獨一份,價格自然由咱們自己說了算。”
莊千落趕緊擺擺手,斬釘截鐵的回答:“甭想打這個主意!你這房子,我一個月給你一百兩銀子!別忘了,咱們的生產和運輸銷售費用,所有的成本都是咱倆對半分的,你要的太貴,也是坑你自己。你滴,明白麼?”
這明顯是一個圈套啊!
可是奚術塵就是愛上!
奚術塵一臉被她打敗的表情,扶額頭痛的道:“就知道和你做生意,一定會賠死!二十畝地啊!還有這麼多宅子,以及我豪華的傢俱,通通給了你,居然一個月纔給我一百兩銀子?萬惡的地主婆。哼!”
莊千落對他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攤攤手,傻笑着裝糊塗道:“要不然,你留着繼續養老鼠好了!其實攤上我這種長期租賃,又不會給你禍害房子的租客,是多麼少見啊?想來憑藉你聰明有遠見的頭腦,是一定會做出雙贏的聰明選擇的,對不對?”
奚術塵嗤之以鼻的瞥了她一眼,雙臂環胸無奈的問:“照你這話的意思應該是,如果我不租給你,就不聰明,沒有遠見了唄!”
“當然!”莊千落哼了哼鼻子,一臉吃定了他的表情。
奚術塵斂眉微微一頓,之後看着她因爲寒冷凍得有些發紅的臉蛋,追問: “這裡這麼大,就算你再喊一兩千人來造紙,也住不滿的。如果我租給你,你是否可以考慮,把你娘和弟妹接過來一起住?要知道,我這裡的房子,可是比你那又髒又小的石頭房子,好上無數倍了!”
莊千落想也不想的搖搖頭,直言不諱:“不了!租得再好的地方,終究不是自己家。而且我準備下個月,在金竹鎮買個房子。一來霽景上學方便,二來我們上下班也近。”
奚術塵原本還想勸,但是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奚術塵帶着她進了花廳,命丫鬟上了茶,二人喝了兩杯纔算暖和過來。
“現在地方有了,人工你可想到怎麼辦了?”莊千落放下茶杯,邊擦嘴邊急不可待的追問。
奚術塵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之後擡起宛若琉璃一般晶瑩的眼眸看向她,嬌聲回答:“這個還不簡單?我在金竹鎮好歹有十幾家生意,僱傭幾百個長工。只要我一聲令下,三天之內湊個上千人,還能算問題嗎?”
既然莊千落選擇相信奚術塵,對於從他手中的人身邊抽人來幫忙,也就沒什麼不妥的。
只是微微想了想,莊千落就點頭道:“那你今天回去就找人吧!我要和他們簽訂五個月不能回家的文書,月錢可以上打足,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莊千落最初的計劃就是隻獨佔造紙術半年,如今剛剛交了兩次貨,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她如今要工人簽訂五個月的文書,看來她並沒有改變心意,延長獨霸造紙術的意思。
奚術塵精明的眼眸轉了轉,淡淡的頷首,之後纔將茶杯輕輕放到桌子上:“聽你的便是。”
如今千城覆已經不是威脅,莊千落的感情是空窗期,而他是莊千落身邊唯一一個接近的異性。
現在的她對他非常依賴,他正在按照計劃,一步步走進莊千落的生活。
如果將來莊千落變成了他的女人,那麼造紙術的發展到底是什麼樣的,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憑藉他的魅力,五個月的時間,還拿不下莊千落嗎?
奚術塵不信!
“這園子還沒名字,不如你給它取個名吧!”奚術塵頓了頓,擡頭望着莊千落認真的問。
莊千落歪着頭想了想,突然慧黠的眸子一亮,說道:“不如就叫馨灣園吧!溫馨的港灣!不是正附和你當初建這個園子的初衷嗎?”
奚術塵擡起袖子掩脣而笑,輕輕點了點頭,似乎一點異議都沒有。
莊千落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對於人家這個財大氣粗,根本什麼都不在乎的勁兒,徹底有些無語了。
在馨灣園吃過中飯,莊千落就趴在桌子上,對比這裡的地圖畫改造草圖。
奚術塵出去辦了好幾次事兒,最後一次回來的時候,外面天都已經黑了。
“馨灣園的牌匾掛好了。”他撣了撣衣服上的小雪,對她輕聲說道。
莊千落趴在桌子上一個下午,終於畫好最後一筆,丟下毛筆之後,用力伸了一個懶腰活動活動僵掉的筋骨。
奚術塵好奇的走過來,看着桌上清晰的圖紙,訝異道:“沒想到大字不識一個的人,畫起施工圖來倒是有模有樣的。”
莊千落抿脣嘿嘿一笑,十分不謙虛的回答:“那是自然啊!雖然我沒有韋小寶的花心,卻有韋小寶的才情。不識字怎麼了?不識字一樣可以做大官,發大財,將皇帝都玩弄在嬉笑之間!”
奚術塵愣了愣,追問:“韋小寶是誰啊?這麼厲害的人物,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這……你想知道?”莊千落頓了一下,之後無比引誘的問。
奚術塵看着莊千落不懷好意的笑容,忍不住輕輕哆嗦一下,卻還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真的很好奇。
“告訴你沒問題!不過我畫了一下午,眼睛花了,肚子也好餓!有沒有好酒好菜啊?招呼好了我,我立刻就講給你聽,這位無比厲害,無比有名的人物傳記!”莊千落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笑得眉眼彎彎格外動人。
奚術塵卻是撅了撅粉脣,問道:“講故事,需要眼睛和肚子嗎?想騙我飯吃?那也要找個正經理由纔是。”
莊千落再度對他做了一個鬼臉,笑得得意道:“是坑你又怎樣?你有意見嗎?”
奚術塵無奈的嘆口氣,絕對是一副受氣包的樣子:“哪裡敢?老大既然有吩咐,那小的照辦就是!”
一頓好酒好菜招待,莊千落是邊吃邊說韋小寶的故事。
奚術塵聽的津津有味,她自己也越說越開心,以至於到最後,他們倆都喝的有些多了。
“呵呵!這世上,真的會有這種皇帝嗎?被一個假太監忽悠十幾年?我纔不信!胡說八道!”奚術塵抱着酒罈子,歪在桌邊對着莊千落笑得靡麗。
莊千落喝的四肢都不太聽話,此時就倚在椅背上支撐身體,聞言轉了好幾次眼睛,才能在散亂的視線中,尋到那張熟悉的臉孔,甩了一個手也不知道有沒有指到奚術塵,之後便大聲的說道:“當然有啊!這事兒就發生在清朝,清朝知道不?那可是近代最後一個王朝,從皇太極到溥儀,十幾個皇帝才二百多年的歷史。這位康熙爺就獨佔六十一年,你說他厲害不厲害?可偏偏就被韋小寶給忽悠去了。”
“清朝?你在說什麼啊?哪個國家有這個朝代?我怎麼沒聽說過?”奚術塵一臉苦思冥想的模樣,想不明白之後,居然張開潔白的貝齒,一口咬在因爲酒氣變成紅色鮮豔欲滴的脣角上。
莊千落好不容易對上視線,看清了他,見他又無意識的露出這麼誘人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也顧不上科普朝代史,指着他的紅脣,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奚術塵,你的嘴,你的嘴好像櫻桃哦!哈哈哈!看得我都想咬一口了!哎呀!這個朝代什麼都沒有,別說櫻桃了,我到現在連個蘋果都沒見着過呢!真是見了鬼了,我想家,好想家啊!好想我的席夢思,好想我的電腦,好想、好想……”
最開始的話奚術塵聽的,倒是十分受用,甚至還忍不住伸出溼潤的舌尖,舔了舔脣瓣兒讓其變得更誘人。
但是聽到最後,他細細的眉頭就蹙了起來,氣鼓鼓的追問:“席夢思是誰啊?電腦又是誰?你新認識的男人?認識多久了?怎麼名字這麼奇怪?”
“哈哈哈!”這次換來的,就是莊千落抱着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奚術塵見她笑得開心,終於明白自己是上了她的當,爲自己的草木皆兵臉色更紅,他氣鼓鼓的丟下酒罈子,白了她一眼:“笑笑笑!笑什麼笑啊?這很好笑嗎?我着急,還不是因爲我在乎你?”
莊千落原本很開懷的笑容,瞬間就凝結在臉上。
奚術塵沒好氣的跺跺腳,藉着酒勁兒乾脆直言問道:“都這麼久了!你和我也從陌生人變成了朋友,你到底要我等到什麼時候,你才肯接受我?和我建一個真正的家?”
或許喝酒真的可以壯膽,以前莊千落不敢想也不敢說的話,到了這個時候突然就沒什麼可顧及的了。
“我什麼時候都沒說過要你等啊!你明明知道,我心裡有一個放不下的,一直都拿你當朋友,你又何苦步步緊逼呢?我當你是好朋友,和他一樣是我心裡永遠不可或缺的人。可他是愛人,你是朋友!”
這番話說得連個符號,幾乎都要被她省略了,可見她確實是憋得太久,太着急說出口了。
被她這樣明確又無情的拒絕,奚術塵嬌媚的臉上,卻突然掛起了一絲笑容:“好!我就喜歡你這樣難搞的!”
“啥意思?”是她喝多了腦袋不好使了嗎?爲什麼她明明聽到了他的話,卻根本聽不明白呢?
奚術塵根本沒回答她,而是直接用行動,證明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柔軟溫暖的織花地毯上,莊千落被奚術塵壓在身下。
他擡起她的下巴,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這才解釋道:“愛人嗎?不愛過,怎麼能升級做/愛人!”
饒是莊千落喝多了,這下也忍不住爲他的話臉紅起來。
“奚術塵,你放開我!”若是能掙扎開,莊千落保證現在只動手不動嘴。
奈何啊!在這個時代,不會武功絕對是隻能吃虧的主兒。
“噓!”奚術塵一手控制着莊千落,一手的食指貼在他粉嫩的脣瓣兒上,輕輕的做了一個噤聲。
“別動,別怕,別抗拒。聽我的!我可以讓你忘了他,真的可以。只要願意,你可以擁有,比他更好的男人。”
奚術塵的話帶着蠱惑人心的魔力,軟軟的,嬌滴滴的聲線,就像是午夜夢迴中醉心的輕喃,輕輕劃過莊千落的心尖,徹底放鬆了她的神經。
莊千落眨了眨朦朧的視線,迷迷糊糊的看着面前,時而放大時而飄遠熟悉的臉,突然就生出一種,彷彿身在夢境的錯覺。
他剛纔說什麼?
他可以讓她忘記千城覆?
要忘記他嗎?
要忘記那個已經找到家人,找到妻子和孩子的男人嗎?
她不知道!
可是她原本還很掙扎的四肢,卻隨着她的猶豫不定而放鬆。
奚術塵見她不掙扎了,自然的放開了鉗制她的手,然後擡起來輕輕觸摸她越發光滑細膩的臉頰,繼續誘哄的道:“千落,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和我,其實本就是一類人。我們都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渴望有一個安心的家,讓自己可以褪去一身僞裝,沒有如何防備和顧慮的去放鬆。”
“人生短短三萬天,何必讓自己活的那麼累呢?你是個女孩子,是該讓男人去疼愛,去保護的女孩子。如今你等的王子到了,不如就讓我陪着你,保護着你,幸福的過完生命裡剩餘的日子。好嗎?”
原本是溫情無比的話,奚術塵有着必勝的把握,莊千落這次逃不開他編織的情網。
可是誰知道,原本酒醉的四肢無力的莊千落,卻突然向觸電一般,力氣大的一把將他從身上推開。
“家?沒有他,這世上再也沒有家!”莊千落說完,捂着自己的嘴巴就站了起來,原本是亮晶晶的眸子,此刻卻全被淚水佔滿。
“千落……”奚術塵被她推倒,極其狼狽的躺在地上,卻是沒有顧及自己的形象,而是有些不解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莊千落咬着脣角努力想抑制奪眶而出的淚水,可是那被觸及到心底的疼痛,卻是逼得她無力堅強。
她用力搖着暈眩的頭,泣不成聲的道:“說我死心眼也好,說我傻也罷!我想借着今天這個機會告訴你,這輩子,除了千城覆,我莊千落誰也不嫁!當一輩子尼姑,我都不嫁!”
說完之後,莊千落扶着椅子站起來,奈何淚眼朦朧又醉酒,她的腿根本就不聽使喚。
幾乎就是下一秒,她就又跌倒在地上。
莊千落也不知道到底是發脾氣,還是在釋放心底的憋屈,跌坐在地上後,居然賭氣的擡手就捶了一下地毯,下面的地板發出很大的一聲:“嘭!”
奚術塵有些愣愣的看着鬧脾氣的莊千落,終是沒有上前去扶她,壓抑着心底的不舒服,他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
然後居高臨下的,看着莊千落又哭又捶。
末了,奚術塵抱起終於哭夠了的莊千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莊千落更是不客氣的抓起他柔軟乾淨的袖子,將臉上的鼻涕和眼淚都擦乾淨。
奚術塵的鼻端輕輕哼了哼,在心底鬱悶,也不知道他上輩子,到底欠了這個小女人多少。
向來無往不利的他,到現在什麼好處都沒在她身上撈到,居然還當起了老媽子。
不是照顧哭鬧的她,就是照顧她的家人。
莫非這就是現世報?
可他明明還一點好處都沒得到呢!
※※※
轉眼到了十二月十五,又是一個交貨的日子,只是一改莊千落必須去仙客酒家的慣例,這一次是奚術塵來馨灣園對賬。
莊千落擡頭訕訕而笑,臉色大紅的飄了一眼,已經過去半個月,仍舊氣鼓鼓的奚術塵,沒什麼底氣的小聲嘟囔:“都過去半個月了,你爲什麼還生氣啊?不就是件衣服嗎?我賠給你就是了,何必這麼小氣呢?”
莊千落不說還好,這一說,妖嬈嫵媚的奚術塵瞬間暴走,擡起仍舊還在顫抖的手,怒氣衝衝的吼道:
“衣服?你確定那只是衣服的事兒嗎?莊千落,你這個沒酒品的女人,我保證從今以後再也不和你喝酒了!”
莊千落無辜的在桌子底下對手指,撅着脣瓣兒更加沒底氣的問道:“我、我到底都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哼!”奚術塵氣得一甩袖子,憶起那恐怖的一天,到現在汗毛都還是豎的。
“你拿着我的袖子擦鼻涕和眼淚,我忍了!畢竟這些東西,都是從你乾乾淨淨的眼睛裡,和還能看的鼻子流出來的。最起碼,不帶什麼異味,更無異色。可是你居然……你居然吐在我的衣服上?”
“莊千落,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想幹什麼?我真的很想把你丟在冰天雪地裡,或者乾脆把你直接掐死好了!那股又噁心又燙又溼的感覺,噁心的我三天都沒吃下去東西。你說你,是不是混蛋?”
這……
莊千落臉色無比尷尬的偷看憤怒的奚術塵,之後很無辜的繼續對手指,弱弱的說了一句:“難怪今天看你,臉型都比往日尖細了!”
“你還知道啊?”奚術塵怪叫一聲,之後又是白了她一眼。
莊千落撅了撅紅脣,很無辜的道:“我、我也沒叫你抱我,是你自己非要抱的,又怪不得我!”
“是!我就應該狠心一點,大冬天丟你在地毯上撒潑,然後睡在冷冰冰的地毯上,最後感冒病死你得了!”奚術塵沒好氣的冷哼。
莊千落頑皮的吐了吐舌頭,也沒再和他繼續較真。
總之事情都已經做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奚術塵似乎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將手裡的賬本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噼啪的響,他卻仍舊還是老實的坐在她對面,然後和她細細對賬。
“半個月淨賺兩千五百兩,這收益還算是不錯的!”奚術塵滿意的合上賬本,終於露出進屋後第一個笑臉。
莊千落趕緊狗腿的用力點頭,眯眼跟着笑:“是啊!多虧了你把馨灣園租給我,擴大了咱們的生產規模呢!五百五十個工人半個月的利潤,當真不少呀!”
奚術塵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眸色深深的道:“才五百個人啊!比預期差一半還多呢!所以咱們的淨利潤,還有待提高。”
莊千落用力點點頭,然後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盯着他。
意思是什麼,很明顯!
奚術塵嘆了一口氣:“好吧!我想辦法招人,你就用心管好這邊的生產。人員越來越多,你管理起來也吃力,不如趁機培養幾個心腹,也好應對將來擴大的生產規模。”
莊千落很受教的點點頭,也開始琢磨培養自己人。
奚術塵沉吟一下,謹慎的對她說道:“我今天早晨來,好不容易纔把跟蹤的人甩掉了。雖然馨灣園我已經安排人保護,但是我這裡畢竟不是官府,敢打主意的人多,你千萬要小心,彆着了誰的道。”
莊千落再度用力點頭如搗蒜。
奚術塵見她今天格外的乖,臉色立時陰轉晴,輕聲對她說道:“咱們現在需要木料多了,冰天雪地的派人去砍,容易出事故不說,效率還不高。我聽說,彩石郡有個財主,因爲家中有事急需用錢,準備明天大批出售家裝材料。你想不想去看看?”
“有這種好事?那一定要去啊!……明天就出售?那豈不是說,咱們今天就要向彩石郡趕路?”莊千落一絲猶豫都沒打,似乎已經忘記了,那裡還有一個她最不敢見的人。
奚術塵點點頭,然後就看着她起身利落的去收拾東西,準備出差!
上了奚術塵豪華的馬車,莊千落看到緊隨上來的心寬,突然勾起脣角很開心的笑了笑。
心寬不自覺的抱緊雙臂搓了搓,還不等他主人開口,就很聰明很聰明的選擇先問:“莊姑娘,你是不是有事吩咐奴才?”
“啊!是啊!你真聰明,我還沒說話呢!你就猜到了!”莊千落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笑得更加不懷好意。
心寬吞了吞口水,在心底哀嚎:您是沒說,可是您那眼神和笑容,可是明明白白寫着,我有事兒找你,你給我跑一趟。
奚術塵心裡明白莊千落想幹什麼,於是對看過來的心寬點點頭。
心寬只好乖乖的對莊千落說道:“還請莊姑娘吩咐。”
莊千落嘿嘿一笑,不客氣的吩咐道:“不過是去買些木材,一來一回再加上路程,三天的時間足夠了。奚術塵那麼大人,會照顧自己的,所以你不必跟去了。”
“我想你在這三天時間裡,幫我在金竹鎮內四處看看房子。房子不需要太大,三進三出即可。價格嘛!兩千兩以內。當然,這個價錢買到更好的房子,我也會很開心的。嘻嘻!最好是五進五處,或者七進七出都沒問題。哈哈哈!”
心寬和奚術塵滿頭黑線的看着,突然發瘋的莊千落,只能在心底認真的回答她。
瘋成這樣,她沒救了!
金竹鎮雖然不大,房價也不是太離譜。
可是區區兩千兩銀子,買個三進三出的房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要知道,三進三出的房子,連後花園都是有的,一共十幾間的大房子,連帶客廳和花廳都齊備。
她居然說要五進五處的?
這是做夢撿元寶,異想天開麼?
到了金竹鎮,心寬從馬車上離開。
奚術塵才無奈的搖頭,對莊千落嘆道:“你真不應該這樣難爲心寬。”
莊千落嘿嘿一笑,很淡定的回答:“知道你手下能人多,我才這樣逗他的嘛!如果不給他點難度,看個房子可能用三天嗎?若是時間太多,他閒着無聊又沒人伺候,那多鬧心啊?所以,我這是在幫他,也是在幫你嘛!”
“……”饒是奚術塵自覺伶牙俐齒,到了這個時候,面對莊千落的厚臉皮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一路無話,到了彩石郡之後,他們就投宿在奚術塵開的客棧裡。
待遇嘛!
自然是最好的,誰讓奚術塵奢侈慣了,她這個陪同前往的人,自然也跟着享福,所以就住在他的隔間。
跟奚術塵道了晚安,莊千落就進到屋內開始洗澡。
別看這裡只是個客棧,可是條件卻好得離譜,看着大冬天,居然也有花瓣飄蕩,香噴噴的熱水,莊千落很興奮的跳進去,洗着洗着就忘記了時辰。
一直等到一大桶水都涼了,她才磨磨蹭蹭極其不情願的從浴桶裡站起來。
剛剛把自己穿戴整齊,就聽到門口掠過一串雖輕卻慌亂的腳步。
咦?
她進屋睡覺的時候,天都已經過了三更,如今她又洗了一個大澡,時間肯定有四更還多了。
在這個原本都應該入睡的時刻,到底是誰這麼不懂禮貌,在走廊裡跑步呀?
莊千落納悶的看着外頭,想了想就係上衣帶,之後就朝門口走去。
沒想到,她這邊還沒等開門,房門就被人用力撞開。
緊接着一個黑衣人,舉着一把閃着寒光的大刀,直接就放到了她的脖子上。
“咕嘟!”莊千落用力吞了吞口水,一聲不吭的看着脖子上,那把隨時可能要她命的大刀,無聲的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