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被打

楊小花心裡本就虛,聽到有人叫她,更是嚇得手抖了抖,紙包落在了湯鍋邊緣,一目瞭然。

楊小花顫抖着身子轉過頭,一擡眼就看到了雙眼冷冽的銀心,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抖動,手拉着衣角不停反覆的揉搓着。

完了,此刻楊小花的腦海裡閃過這兩個字,可想到她下的不過是瀉藥,心裡倒是淡定了一些,可是再看到銀心那冷冽到毫無感情的雙眼,楊小花的身子又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在店裡,最可怕的不是王民那個男子,而是銀心,不管是楊小花還是楊狗子亦或是秋娘、楊翠花,對銀心都用一種懼怕的心理。

銀心人長的挺美,就是不苟言笑,特別是她用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神盯着人看的時候,更是讓人從心裡發毛,然後每次看到她都覺得自己士弱。

“楊小花,你往湯鍋裡撒什麼?你想幹嘛?”銀心逼問道。

許是聲音太過於大了,在外面對賬的秋娘和王民也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楊狗子、楊翠花和銀春。

大家都不敢開口說話,經過一段時間的處事之後,大家都很明白銀心絕對不是一個沒事找事的人,雖然爲人冷漠了一些,也不太愛和人搭話,但是幹活是一把好手,對人也算不錯,起碼相處了那麼久她並沒有故意爲難過大家,甚至還經常幫着大家忙活。

“怎麼了?銀心,小花做錯了什麼事?說幾句就好了,別這麼兇。”銀春從後面走上來,打着圓場道。

看到銀春開口了,大家明顯鬆了一口氣,銀心跟銀春是一起來的,名字相同,性格別天壤之別,不過她們兩感情很好,她一開口,大家都感激看向銀春。

銀心淡漠的把剛纔見到的事情說了一通,大家看向楊小花的表情就有些變了,特別是楊狗子,他跟楊小花呆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兩人又是同鄉,年紀相差不大,每次回家都會說些話,聊些城裡的見聞。

楊狗子有些懊悔,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楊小花和他之間已經離得越來越遠了,像是隔着千山萬水般!

王民快步走上前,把紙包從鍋的邊緣處移開,就怕裡面的藥粉不小心吹落進去,銀春看着那藥粉,直接把頭上的銀簪子拔下來,插在裡面,簪子的頂部立刻就染上了黑色,大家臉色一變,這是砒霜。

秋娘臉色也冷了下來,立刻對王民說道:“小染今日去了醉香樓,你去看看她可有回去?要是還在城裡請她過來一趟。”

楊小花投毒可是重大事件,又是衆目睽睽之下,人證物證俱全,就是楊小花想要反駁也圓不過去。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他們私自解決,自是要稟告染染的。

王民點點頭,立刻往麪館外走去,銀心和楊翠花立刻把湯鍋裡的湯全部都倒了,砒霜可不是鬧着玩的,隨便一丟丟都能鬧出人命,雖然楊小花的投毒行動被銀心撞破了,可也不知道鍋裡到底有沒有掉一些下去。

爲了安全起見,自然是湯鍋裡的湯藥換了。

王民離開‘白家麪館’後一路往醉香樓跑去,在快到醉香樓時,正好看見慢悠悠在街上買東西的染染,顧不上擦擦額頭的汗水,連忙跑上前,在染染耳邊輕聲把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

染染眉頭緊蹙,放下手裡挑看的物件,快步跟着王民往麪館走去,楊小花會往湯鍋裡下砒霜還真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砒霜可不是耗子藥能夠隨便購買到的,買砒霜時,店家都是會註明是誰買的,買去後用在哪裡,又賣了多少的量,這些都是要一一盤問。

楊小花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在城裡也人生地不熟的,更不要說去買砒霜了,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最讓染染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楊小花爲什麼要把砒霜投到湯鍋裡,她自問對楊小花也好,還是店裡的每個員工,都還不錯,工錢給的也足,每月還有休假兩日,比起那些常年無休,有事請假扣錢的酒樓算是好多了。

所以楊小花爲何要投砒霜到她的湯鍋裡?她店裡要是出了人命案,對楊小花又有何益處?

思緒間,染染和王民已經到了麪館,此時楊小花已經被帶到了後院,鋪子裡只有銀春、秋娘和楊狗子,看到染染來,楊狗子連忙走上前道:“小染,我覺得小花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的,求求你千萬別報官。”

染染深深的看了楊狗子一眼,那目光像是要把楊狗子那脆弱的外衣給剝了,直接看進他的心裡邊,就在楊狗子冷汗連連,侷促不安時,染染把目光收了回來。

楊狗子見染染並沒有發怒,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在白家幹活幾個月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染染這般模樣,雖然沒有開口責備他,但是楊狗子覺得那目光比話語更讓他心驚。

“狗子哥,我不知道你是何時對楊小花上心了,事情的始末也沒有誰會比楊小花清楚,你跟我進去吧,一起聽聽楊小花的說辭如何?我一向對你們大家都比較寬容,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報官,我只是想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造成重大事故,染染也不會勞駕衙門的衙役們,她就是想知道楊小花是爲了什麼要背叛她。

聞言,楊狗子沉重的點點頭,他知道這件事自己沒有求情的份,因爲錯在楊小花,想着這幾個月他和楊小花的相處,此時楊小花的背叛,楊狗子突然覺得他好像也沒有看透楊小花,那個自卑懦弱的小女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下砒霜。

即便是三歲孩童也知道砒霜是急性毒藥,是沒有解藥的,人誤食以後會出現口渴、噁心、咽喉有灼熱感,接着出現腹痛和嘔吐,同時伴有劇烈腹瀉,體溫、血壓下降、虛脫、昏迷,最後因循環衰竭而死亡。

走進後院,楊翠花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跟楊小花說些什麼,銀心站在一旁冷若冰霜的盯着楊小花的後背,看到染染進來,連忙走了過來:“白姑娘。”

“不必多禮。”染染擺擺手,她比較喜歡大家叫她名字,而不是這個小姐那個姑娘或者老闆,這些稱呼哪有名字叫的親切?

不管哪個朝代都是有階級之分的,士農工商,做生意是最讓人看不起的活計,可哪個朝代能夠脫離金錢的管控?不管是打仗還是經濟發展都需要銀錢,人們看不起商人,同時又離不開商人。

染染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大格局,但是在她手下做事,確實是不需要那麼多的條條框框,只要是真心相待坦誠相交,大家都是一樣的。

楊小花聽到銀心的聲音,不由得急促的擡起頭,很是心虛的看了染染一眼,又默不作聲的垂下頭,那一眼裡有愧疚和掙扎還有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秋娘端了一杯茶水進來,然後把那包砒霜拿了過來,把剛纔的情況說了一遍,其實剛纔王民就已經說的很仔細了,不過染染也沒有拒絕秋娘的好意,把茶水放在一旁的井口上,染染拿起紙包看着那紅色的細碎粉末,用手指輕輕磋磨了一下後就把紙包放在了桌上。

“楊小花,你把頭擡起來。”染染走到楊小花的面前,蹲下身子,輕聲問道:“告訴我理由,是我哪裡做的不好還是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麼害我呢?”

“我沒有,這只是瀉藥,不是砒霜。”楊小花驚慌失措的擡頭,滿臉都掛着淚水,懇求的看着染染道:“你能不能不報官?我不想讓我爹孃擡不起頭。”說着淚水流的更歡了。

染染並沒有因爲楊小花哭的可憐兮兮就心軟,有些錯誤是可以原諒,但是有些錯誤就必須爲自己的無知和衝動買單,人生沒有假設,今天要不是銀心發現了,那明天就是她白染染的死期,誰又會管她是不是無辜的呢?

“你只要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就好了。”染染道:“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但是我現在願意聽你說話就表明我相信你是不知道那是砒霜,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我倒是會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爲之。”

楊小花知道自己不把事情說出來,染染肯定是會把她拿去送官的,到時候她爹孃怎麼在楊河村擡頭做人?有她這麼一個女兒,怕是會被村裡人羞辱死。

哽咽了一會兒後,楊小花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從江洪救她說起,到他們兩人相互愛慕,爲了幫助江洪的麪館,她才這麼做的,並一再保證那是瀉藥不是什麼砒霜。

染染挑眉:“你覺得砒霜是什麼顏色的?”

“白色。”以前她在楊大夫那裡見過,砒霜是白色的粉末,所以楊小花才一直堅持自己下的不是砒霜而是瀉藥,當時她也曾偷偷的打開過,就是看見紅色才行動。

“那我就免費給你科普一下吧,砒霜還有兩個別稱,一個是信石,另一個大家應該都很熟悉,小話本里經常會出現,就是鶴頂紅,砒霜有三種顏色,常見的是白色,還有黃色和紅色。”染染道。

楊小花傻眼的看着染染,一臉的不敢置信。

“銀心,你把你調查來的事情說一說,特別是江洪的事情。”染染上次知道對面的老闆江洪是楊小花和楊狗子的救命恩人後,就叮囑銀心和銀春多關注一些那邊的事情,沒想到她還沒問銀心調查結果,楊小花就被人利用了。

“是,白姑娘。”銀心冷聲道,慢悠悠的把江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個遍,包括江洪和楊小花的見面地點,還有江洪原來的身份。

比起銀心的冷若冰霜,更讓楊小花覺得墜落冰窟的顯然是江洪的生平,壓根不是當初他對她說的那樣,完全是兩個極端。

江洪原來是城裡有名的混混,一直都靠着收保護費過活,家裡比楊小花家好不到哪裡去,母親早逝,父親也是個不着家的,江洪從小都是靠着村裡那些好心人給的接濟生活。

聽完銀心的話,楊小花癱軟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原來她以爲的情郎,居然是這麼個人渣,別人避之不及,她還把他當成了寶,當成了她唯一離開貧窮家庭的唯一希望。

“說完他的事,銀心你可有查到他如何開起了麪館?我不信一個靠着收保護費的人能夠在這樣的地段買個鋪子。”染染問道,不是她疑心病重,主要還是收保護費不是正途不說,那些收入也不都是江洪自己的,他手下那些兄弟們,還要養活,最終他能夠存下一點都難得,更不要說此人吃喝嫖賭樣樣都來,這些可都要錢支撐的,他還能存下錢纔怪。

銀心脣角勾勾,很是自信道:“查到了,背後之人居然是方家的二小姐方子琪。”把方子琪和江洪那點事說了一下,然後就是方子琪如何通過江洪對染染家麪館下手的,他們之間又是如何聯絡的。

整個事件在銀心的訴說下一目瞭然,染染微微蹙眉,對於那個方子琪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醉香樓雖然掛名在她名下了,但是她並沒有出面插手醉香樓的任何事物,所以方子琪找上她到底是爲了醉香樓還是別的?

她自從穿越來了這裡以後,也沒有把那個時代的東西都搬弄出來,除了菜譜外,她並沒有在別的地方顯示自己的不同,那方子琪爲何要爭對她?

染染想不明白,不過她既然敢來她的店裡找麻煩,不給點顏色回去不是顯得她好欺負麼?

“楊小花,你回去吧,以後不用來麪館上工了,上個月的月錢你已經預支走,這兩天的工錢秋娘你幫着結了。”染染說完後,就不再看癱坐在地上的楊小花一眼:“銀心、銀春你們來一下,我跟你們說點事。”

銀心、銀春急忙跟着染染去了隔壁的傢俱店的後院,兩邊的院牆已經被王民挖開了一個能夠通行兩人位置的過道。

‘白家家居館’也已經默默的開張了,除了開業那天放了一串鞭炮外,沒有任何的宣傳,所以店裡冷冷清清的,一個顧客都沒有。

原本染染取名是‘白家傢俱店’後來寫牌匾的時候,覺得名字稍微有些土氣,不夠特立獨行,這才改成了‘白家家居館’。

汪風雲正百無聊賴的趴在後院的小亭子裡發呆,看到染染過來,連忙坐直了身子,蹙眉道:“怎麼過來了?”

家居館的後院和染染家的麪館差不多,只不過只有兩間房間,外加一個小亭子,其中一間房已經被染染用來放置米麪、油鹽醬醋了,而家居館裡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沒有水井,好在麪館那邊有個水井,兩邊打通,倒也夠用。

“我過來看看,還是沒人上門?”染染走到亭子裡直接坐在了圍欄上,絲毫不顧忌女子的形象,這讓汪風雲不由得轉頭看向別處,這白染染確實和別的女子不同,別的女子在外男面前哪個不是垂眉嬌羞?一顰一笑一走一動都頗有章法,可白染染披頭散髮也可以出門,睡眼惺忪在他們面前也表現得坦蕩,一點遮羞的念頭都沒有。

看着汪風雲的動作,染染啞然,她一時之間都忘了,眼前這個主跟她可不同,人家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男女七歲不同席,更不要說同處在一個亭子裡了,她還如此沒形象的坐在圍欄上。

估摸在他看來肯定是很沒教養。

“是啊!你大哥已經去城裡張貼公告了,你說這有用麼?”汪風雲看着園中的花草,爲家居館的生意也愁白了頭。

染染無奈的聳肩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大哥的手藝好,只要能夠賣出一件物件,就能夠打開市場。”她對自己的畫圖和白雲銘的技術是很有信心的。

說完了家居館的事情,染染開始和銀心、銀春談論方子琪的事情,汪風雲從小就生活在各種的爭鬥中,時不時也會給點自己的意見,很快染染就定下了計劃。

癱坐在麪館後院的楊小花在染染離開後,瞬間倒在了地上,腿軟的不像話,白染染放過了她一馬,沒有報官也沒有抽打她一頓,可是想到家裡那個酒鬼父親和期盼她多賺點錢的母親,楊小花的身子又顫抖起來。

秋娘拿着一串銅錢過來,遞給楊小花:“這是你這兩天的月錢,一共五十二文錢,還有這是你今天回家的車費,你拿好了,可別弄丟了。”

“秋娘,求求你,跟染染說說好話,留我下來幹活好不好?”楊小花不接銅板,伸出顫抖的手,拉住秋娘的衣袖哀求道。

秋娘嘆了口氣,看着楊小花哭花了的臉,不由得用帕子給她擦乾淨,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道:“你說你怎麼就那麼糊塗,那可是毒藥,這要是讓你得逞了,咱們這個店關門大吉不說,染染也會被抓去砍頭,整個白家都會垮掉。”

一人犯罪,全族遭殃,這樣的錯誤,不要說染染只是辭退了楊小花,就是報官也不過分,染染不過是看在她們是同鄉的份上,楊小花也沒有得逞,加上幕後指使人已經露面了,這纔沒和楊小花計較。

“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不會了,求求你,秋娘,你幫我跟染染說說好話吧!”楊小花痛哭流涕道:“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的家人還指望我這份工錢生活。”

在這裡做事不累,早上來也就是洗菜、擦桌子,中午端面、洗碗筷,下午就收工了,每次回去秋娘還會給他們裝點店裡的肉一起帶走,她知道這些都是染染吩咐的,不然誰也不敢把肉給他們。

“哎,你以後還是多長個心眼吧!這個忙我可不敢幫你。”秋娘說完,把銅錢塞進楊小花的懷裡,嘆了口氣離開了後院,染染醫治好了她的病,還給她在楊河村買了田地落了戶,讓她從此成爲一個有家有根之人,白家人對她恩重如山,這次楊小花犯的錯太大了,她絕對不會原諒那些破壞和背叛染染的人。

想她去求情?門都沒有!

就算楊小花哭的再慘,家裡已經過不下去了,她也不會動半分的惻隱之心。

楊小花見秋娘走遠,楊翠花也慌忙退了出去,王民更是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只有楊狗子還站在原地看她,只不過眼神裡早已沒有平日裡的溫和,而是一片冰冷。

“狗子哥、、、、。”楊小花怯怯的開口,剛想說什麼就被打斷了。

“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種本事呢,當面是人背後是鬼,染染對咱們恩重如山,你就是這麼回報她的?我真是看錯你了。”楊狗子沉痛的說道,他不明白自己對楊小花是什麼感覺,每天在一起上工,不管是從村裡來還是回去,他們都在一起。

楊小花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在這裡年紀是和他最爲接近的,兩人也比較有共同話題,加上兩人出身貧苦,每次帶肉回去楊狗子總會把自己的肉勻一些出來給楊小花,覺得她家裡人多,一點肉怕是不夠分,楊小花每次都推辭,就算被他強迫性收下了,也會很懂事的道謝。

就是這麼個懦弱小姑娘,居然做出了驚人之舉,差點就謀害了他們的恩人,楊狗子很是悲涼的發現,原來他真的不曾瞭解過楊小花,更談不上他們兩人關係最好,連她什麼時候和江洪走在一起了他都不知道,他就是個傻子。

楊小花急忙忙爬到楊狗子的腳邊,保住他的腳哭喊道:“我是被人騙了,他說了會娶我,只要他賺到了十兩銀子就去我家提親。我爹孃想要隨便找個人家把我嫁了,我不想繼續再過那種苦日子,狗子哥,你知道的,我家條件不好,又有個愛喝酒爹和愛賭博的大哥,一般的好人家都不會要我,都怕我孃家會變成婆家的拖累,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我真的過夠了那樣忍飢挨餓的日子。”

說完,淚水流了下來,她也不想的,可她真的過怕這種日子了,她更不願意自己的後代也過上自己曾經那種日子,所以她纔想要嫁給江洪,想要過上好日子。

“呵呵、、、、。”楊狗子冷笑道:“你腦子裡裝的是水嗎?就不會想想,那江洪要是真有本事開店,又怎麼會缺了那十兩銀子?有本事在城裡買鋪子開店的人,還會拿不出娶妻的銀兩?你當我們是三歲的小孩啊?編故事前,請先打好草稿。”

說完決絕而去。

楊小花愣愣的看着楊狗子的背影,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看不清楊狗子最後看她的神情,想必,很是失望吧!

幾個月前她第一次去染染家時,就很羨慕那個原本和她一樣穿着破爛的女孩子居然能夠靠撿石螺過上了好日子,換上了好衣裳,後來跟着她又採了紅菇,她覺得這個女孩子可真是受老天爺眷顧的幸運女子,不管她做什麼都能賺錢。

家裡孃親溫柔,大哥體貼,小妹乖巧懂事,日子過的舒爽,住在那樣漂亮的房子裡,穿着漂亮的衣裙,她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來要飯的乞丐。

後來白染染推拒了那些來應聘的人,她和楊狗子成爲了幸運兒,來了城裡,每日都可以見到那些衣着華麗的女子來這裡吃麪,聽着大家對面館老闆的稱讚,一開始她只是覺得與有榮焉,可是漸漸的,她就更加自卑起來,同樣身爲女子,同樣住在一個村子裡,她們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

她不善言辭、不懂如何社交,客人問什麼她都答不出來,或者心裡明明知道該怎麼說,只是話到嘴邊就變得口吃不清,一句話愣是她沒說明白,客人也沒聽懂。

被尖酸刻薄的顧客嘲諷了幾次後,她就更不願意開口了。

可她心裡還是嚮往着能夠成爲像染染這樣的人,所以在江洪出現在對面店鋪時,她心裡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劃過。

在江洪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她生活裡,每次說着那些讓她心跳不已的話語,她覺得自己的幸福也來臨了,原來老天爺對她也是眷顧的,所以才一次次偷摸出去相見,可現在美夢破碎,曾經以爲的蜜糖原來是砒霜,天堂原來是地獄。

她不僅失去了這份工作,還失去了信譽,以後誰還敢找她幫忙幹活呢?這件事傳出去了她還能嫁出去嗎?等待她的怕是母親的謾罵和父親的抽打吧!

這一切都怨不得別人,只能怪她自己,楊小花渾渾噩噩的站起身,拖着軟綿綿的腿,懷裡抱着五十三文錢,兩眼無神的離開了‘白家麪館’。

楊翠花挑起廚房的簾子,看着楊小花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才放下簾子,轉身看向廚房裡的衆人,不解道:“她還真是糊塗,這樣的忘恩負義的事情她也做的出來,那個江洪看起來就是個不正經的,也不知道小花是被灌了什麼迷魂湯了,居然會傻傻的相信他說的話。”

秋娘對楊小花的遭遇很是唏噓:“她不過是個心智不堅定的孩子罷了,咱們店裡的人都是染染信任的人,對方沒法插手進來,這才找上了小花,她偏偏又想攀上高枝,心裡有所求,纔會一葉障目,着了對方的道。”

“小染對我有大恩,那個江洪明顯就不是好人,我多次在茶樓遇見他,每次他都旁敲側擊問我們店裡的事情,我不是轉移話題就是尋個藉口走了,沒想到從我這裡得不到訊息,居然還能依靠美人計,來騙取小姑娘的感情和信任,簡直是無恥。”王民雖然沒讀過書,大字不識幾個,可也知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當初染染幫他解了王大夫都解不了的蛇毒,從那一刻起,他就在心裡發誓,以後他王民的這條命就是白染染的了,爲了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楊狗子默不作聲的聽着大家的談話,自己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完後,就先告辭回家了,因爲害怕在城門口遇上楊小花,他還特意在城裡逛了逛。

楊小花離開‘白家麪館’後並沒有立刻就出城,見到江洪家的麪館關門後,還特意繞路去了對面麪館的後門,只是後門也已經上了鎖,處處都顯示着麪館裡沒人。

楊小花拍打着門,可是不管她如何敲打,裡面都沒有傳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她那‘砰砰砰’的聲音倒是把隔壁的人敲了出來,只見那婆打開門不滿的罵道:“報喪啊!一直敲個不停,吵死人了。”

楊小花嚇了一跳,不敢再敲門,只能垂下頭,快步的離開了。

楊小花尋而不見的人,此時正帶着一幫的兄弟在一品香裡喝酒吃飯呢!在把砒霜給了楊小花後,害怕‘白家麪館’死了人後衙門裡來人詢問,他特意下午就把門給關了,反正那麪館一天守在那裡也沒有什麼盈利,他守在那裡純粹就是浪費。

所以事情安排好後,他就招呼着狐朋狗友來了一品香吃香喝辣,人一輩子活着不就是爲了享受嘛!他纔不願白白來世上受苦過一遭。

最近因爲傍上了方子琪這個財神,江洪手裡還真是不缺一點喝酒的銀兩,點了一大桌子的菜,還點了好酒,大家你一句我一言的把江洪捧上了天,說的他心裡舒坦極了,更是喝了不少酒。

等到從一品香出來,江洪感覺自己像是走在棉花糖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可他心裡是極爲舒爽,特別是那些兄弟們的吹捧,更是讓他樂的找不着北。

酒足飯飽思淫慾,江洪他們也不例外,這段時間爲了完成方子琪的交代,他可是老老實實的呆在麪館,早就煩的不行了,所以不用底下那羣兄弟們多說什麼,大家相互照看一眼就知道下面要去哪裡了。

此時方府一片熱鬧,不分嫡庶全家人都聚集在廳裡吃飯。

因爲方子琪提供的芋子餃讓一品香重新回到了大衆的眼中,方樹榮的心情好了不少,前段時間敗壞掉的名譽也好了起來,客人也絡繹不絕,只要芋子餃是他們方家獨有,那麼他就不怕一品香在南江縣站不穩腳跟。

方子音看着對面笑意吟吟的方子琪,手不由得狠狠的捏住衣角,一口銀牙險些就要咬破,這個庶女,怎麼突然間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不僅詩詞歌賦無師自通,還能下廚做菜了。

想他們方家在南江縣來說,家世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富有的,可他們這些少爺小姐從生下來也不用幹家務活,家裡的事情自然有婆子她們忙活。

也不知她到底是得了什麼運道,居然比她這個苦學十幾年的人都厲害,倘若方子琪得到了父親的信任,那他們母子三人可還會有好日子過?

越想方子音心越是難安,看向方子琪的眼神越發陰晴難定。

方子琪心情極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父親對她滿意的神情,嫡母那口不對心的模樣,她的心情就越發的好,脣角微微勾起,眼神裡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前世,這個老女人可是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現在輪到她嚐嚐這般滋味,讓她也經歷經歷自己曾經的絕望。

方樹榮的夫人方徐氏,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方子琪的眼神也顯得很是溫和,還一邊故作賢良淑德的對方樹榮說道:“琪兒有此出息,這是夫君的福氣,是方家的福氣,也是妹妹在泉下有知,才能護佑琪兒成才。”

“夫人說的不錯,琪兒能夠爲咱們一品香出謀劃策,讓咱們家的生意越來越紅火,是咱們家的幸事,也是夫人教導有方,夫人辛苦了,來,爲夫敬夫人一杯酒。”方樹榮壓根就沒注意到方徐氏眼裡的冷意,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一品香蒸蒸日上的場面,對桌底下那三人的波濤洶涌根本沒感覺。

方徐氏聽着方樹榮的話,看着他那沒心沒肺的模樣差點就破功,臉上的笑容都快要保持不住了,她壓下心裡的不甘,依舊笑吟吟的和方樹榮舉杯說笑,心裡早已翻江倒海,沒想到她爲了博得賢名,居然爲自己的兒子留下了這麼個隱患,早知道方子琪有這等本事,她拼着這等名聲不要也會把方子琪暗中整傻。

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她一個不注意,那個小女孩居然就已經到達了可以威脅她兒子的地步。

晚宴到極晚才散,方子音早就受夠了方子琪那趾高氣昂的氣,等到方樹榮一離開,她就迫不及待的跟着離去,方徐氏神色也冷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整晚都默不作聲的方子易,隨後也離開。

方子琪等到魂不守舍的方子易離開後,才帶着自己的丫鬟哼着小曲兒離開。

走在夜色中,方子琪整個人顯得很是放鬆,看着那點點的燭火,想到剛纔在廳裡的事情,還有那母女兩人有苦難言的表情,她的心情就越發的好,籌謀了這麼久的事情終於有所回報了,那些日子遭受的白眼和嘲諷也是時候回擊回去,免得那母女以爲她好欺負。

生意上的事情她已經開始接觸上了,等她全權在手時就是那母子三人的死期,至於方樹榮,看在他那麼上道的份上,她就勉爲其難養着他吧!

“小姐,您唱的是什麼歌,真好聽。”染兒低眉垂眼道,語氣很是羨慕。

“這個啊!我也不知道,隨便哼唱而已。”方子琪語氣鬆快的哼着歌,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時候也是聽了白染染唱給玉辰生聽時,她記下來的,歌詞沒記住,不過那曲調和以往她聽到的那些曲調都不同。

染兒佩服的看着方子琪,由衷道:“小姐真的好厲害!”

聞言,方子琪笑的更歡。

另一邊回到自己閨房的方子音卻怎麼也咽不下那被方子琪壓一頭的怒氣,每次見到方子琪好像她都矮一頭似的,明明她纔是嫡女,那方子琪不過是個花樓女子所生的賤人而已,可爲什麼她會突然間變得這麼聰明能幹。

想到以前那個處處懦弱無能的方子琪,再對比現在咄咄逼人的方子琪,腦海裡突然冒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莫不是這個方子琪是被鬼附身了?

想到這裡,方子音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現在已經步入冬天了,外面風呼呼的吹,屋裡早已燒起了炭火,一片暖和,可方子音只覺得腳底一陣陣的寒氣冒出來,特別是想到剛纔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更是嚇得在房間裡呆不下去,她匆忙的站起身,想要去拿披風,可是不知爲何,腳絆到了梳妝檯,上面擺放的物件掉落了下來。

“啪”摔碎在地上。

方子音看着那摔碎的花瓶,腦海裡清醒了過來,她現在這麼空口無憑的去指責方子琪被鬼附身了,依照她爹的一貫做法,沒把方子琪拉下來,還會把自己給搭進去,不急,不急,方子音安慰自己,只要方子琪是被鬼附身了,那麼就一定會有破綻的,她得慢慢謀劃。

亥時,整個南江縣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喝的醉醺醺的江洪終於從花樓裡爬了出來,滿臉通紅,一看就醉的不輕,那些兄弟沒要送他,可他卻拒絕了,獨自一人走在空蕩蕩的街上。

染染、汪風雲、銀春坐在江洪回家的必經之路的屋頂上,看到搖搖晃晃走過來的人,汪風雲低聲問道:“小染,你確定不用問話?”

“不用,以後等着他們狗咬狗就好了,動手吧!”染染擺手道,她又不是泥人,被人如此拿捏,不回點顏色還真不是她的作風。

汪風雲點點頭,直接使用輕功飛到江洪的身後,江洪只覺得脖子一涼,渾身抖了抖,酒氣也去除了七分,想要回頭看看是何方神聖,還沒等他做出判斷,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居然被麻袋給套住了,他想開口叫救命,沒想到不管他怎麼拼命說話,連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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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腳骨頭拉傷,剛從醫院回來,更新晚了,請小可愛們見諒,麼麼噠!明天準時更新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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