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溫氏往後躲,馮氏心裡的火焰更是往高躥了幾躥,想上前繼續教訓,卻被隋氏一直往後拽,根本沒法近前,使勁把隋氏往旁邊推,結果推了好幾下都沒推動,馮氏氣的火冒三丈,一時也顧不上溫氏,轉頭就對着隋氏吼道:“以前還以爲你和葉知勝是老實人,原來心眼子也不少,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咬人的狗不叫,也不知道你們使了什麼手段讓靜楷把地佃給了你家,佔了便宜得到了甜頭是吧,現在還敢管我們家事了,還要不要臉了?”
一想到自己再也拿不到那十多畝的租子,馮氏就氣不打一處來,知道是葉靜楷和溫氏的主意,但心裡對葉知勝和隋氏十分不滿,今天正好撞上,隋氏又礙她的事,自然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早就知道馮氏嘴巴不饒人,以往聽着她跟別人對罵只覺得狠毒,現在親自領教只覺得話裡像是帶着刀子,一下又一下到處亂戳,隋氏氣的直哆嗦,扯着她就是不鬆手,漲紅了臉辯解道:“三娘,你不要血口噴人,佃地的事情是知勝跟靜楷商量的,你不要胡說……”
溫氏已經做好了被打罵的準備,沒想到馮氏對準了隋氏,她不想讓勸架的人跟着受牽連,即便心裡懼怕婆婆那凶神惡煞的樣子,還是強做鎮定開口道:“娘,佃地的事情我們早就商量好定下了,跟別人家一樣收租子,談不上什麼吃虧佔便宜。自從搬過來,媳婦一直都待在家裡照顧當家的,連出門都沒有出過幾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做了錯事惹娘不高興……”
知道自己一開口就會招來婆婆的訓斥,這樣好歹不會遷怒別人……果然,她剛說兩句,馮氏立刻就轉過頭來,眼睛立立着,咬牙切齒的惡狠狠的開口道:“你還敢說!還裝蒜,還敢裝模作樣!我問你,割漆那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先跟我和知禮商量,嚷呼的全村人都知道了,單單故意瞞着我們,你到底有什麼居心?”
原來是這事。溫氏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之前鬧成了那樣,他們一家大晚上的被趕出門,明知道老宅那邊的人看不上他們一家,爲什麼非得巴巴的湊上去呢,每次見面都是吵架,誰願意主動上門找醉受呢,再說了,有什麼好商量的呢,別的不說,就小叔那家人,又便宜往死裡佔,沒有好處的時候縮的比誰都快,他要是仗着長輩的身份非要插手割漆的事情,到時候靜楷他們肯定麻煩不斷,這多年她早就看透了,不管是什麼事,離葉知禮一家遠遠的就對了……
見溫氏不說話,馮氏心裡怒氣不但沒減半分反而大增,操着震耳欲聾的大嗓門吼道:“說到底還是你沒把我放在眼裡,以爲現在搬出來又有了幾個臭錢就管不了你了是吧,別忘了你還是我葉家的兒媳,再不願意你得叫我一聲娘,給我跪下!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一下,讓你知道知道葉家的規矩!”
說着,一腳踢過
去,正好踢到溫氏的膝蓋,把溫氏踢了一個趔趄,見婆婆怒目圓睜,一副要把她活活撕了的樣子,很想跑出去,可是以婆婆那不依不饒的性子,肯定追出去,纔不管外面有沒人狠狠的羞辱自己一番,既然躲不過去,在這裡起碼不會讓外人看笑話,想到這裡,溫氏木然的跪了下去,低着頭任由馮氏不停的叫罵。
隋氏還以爲馮氏罵罵也就罷了,沒想到擼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動手的樣子,一時有些懵,一個沒注意讓馮氏從炕上把笤帚抓到了手,有了傢伙事兒,劈頭向溫氏砸下去。
笤帚這東西平時村裡的婦人很多時候用來打自家調皮的孩子的屁股的,那麼多支棱的穗子和秸稈哪能往臉上招呼啊,臉不得被扎廢了,要是碰到眼睛可就完了,眼看着掃帚在溫氏臉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細小劃痕,還有不少斷掉的半截木刺紮在傷口上,馮氏擡起掃帚還要使勁往下砸,而溫氏好像被打傻了一樣跪在那裡一動不動,隋氏真是被馮氏的狠勁嚇到了,什麼都不管了,一邊去搶笤帚一邊扯着嗓子喊,“嫂子,你快跑啊,救命啊……”頭一次看到下手要把人往死傷殘裡整,隋氏嚇的嗓音都變了,嗷嗷的叫着,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什麼。
隋氏真是害怕了,教訓歸教訓,打也罷罵也罷,哪有下手這麼狠的,她這麼着急還有一個原因,葉靜楷幾次山上都來她家拜託她們照看一下溫氏,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裡有這個意思,怕他們不在的時候,馮氏和程氏他們上門無理取鬧,當時她還想呢,既然都搬出來不在一起住,哪還能穿過三趟街過來找茬呢,雖然心裡這麼想,還是應下了,現在看來葉靜楷的擔心一點都不多餘,她慶幸自己今天過來了,要不然恐怕得鬧出人命,天知道馮氏怎麼對自己的兒媳如同仇人一般。
其實馮氏這次過來主要的目的不是要泄憤,只是瞧着溫氏這張臉就忍不住了,之前還以爲他們一家被趕出去之後吃糠咽菜天天以淚洗面,想着哪天上門瞧瞧她們娘幾個的慘樣,心裡好舒坦舒坦,誰成想人家不聲不響的賺了錢,一想到家裡的鋪子沒了,她手裡的地也少了一半,知學躺在那裡人事不省,她整天整天的悶氣生不完,而溫氏這個倒黴催的天天在家裡吃香的喝辣的,心裡的邪火都快把她燒死了,腦子裡早就忘了是做什麼來的了,正好那三個礙事的小兔崽子不在,在她手心裡的溫氏可不是她想揉就揉想搓就搓,血往頭上衝,忍不住就動了手。
在馮氏眼中,媳婦嫁到自己家門就得守規矩,長輩不順心的時候媳婦挨打受罵是正常的,她年輕的時候村裡家家戶戶的媳婦都是這樣的,服服帖帖規規矩矩,哪像現在有些人家的媳婦竟然敢騎到老的上面,她就不想慣下這個毛病,本來就因爲自己侄女病死沒多久兒子就續絃心裡不痛快,偏偏溫氏又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她頂頂看
不上這種嬌氣的,溫氏剛進門第二天就讓她跪着開始立規矩,可是知學老是過來胡攪蠻纏,那個短命鬼也一副不耐煩的說家裡從來就沒這個規矩,你這個當婆婆的就不能好好享福少操這些沒用的心,立威頭一次就這樣不了了之,之後在兒子百般庇護下,她幾次想要把溫氏的威風煞一煞都無疾而終,弄的整個家上下好像只有她一個人無理取鬧一般,再加上那個短命鬼爲老不尊,一氣之下她便帶着葉靜榮和葉靜月回到了鳳棲村,從打溫氏進了葉家門開始她便看不順眼,只是這十多年不在一起住着也就忍了,現在人就在跟前,那些替她說話的人也都不在,十多年才找到這麼一個好的機會,馮氏紅了心想要發泄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怨氣,自然一下手就是往死裡打,兩下下去溫氏的臉就沒有好地方,她看着心裡惡毒的想,要是這麼直接打死就好了,她最大的一塊心病就被剷除了。
葉靜月不想把事情鬧大,不過看到那賤人跪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捱打,心裡生出幾分扭曲的快感,站在門口冷冷的看着,沒有上前攔着,如果不是這有外人,她都恨不得上去補幾下,她恨眼前這個女人,恨她搶走了爹,恨她無家可歸,繁華的京城呆不下去只能留在鳳棲村這個又窮又苦的地方。
“打死你個小賤人,掃把星!自從你進了葉家門就開始倒黴不斷,知學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啊!”
“三娘,放手!別打了,別打了!嫂子,你快走啊……”
馮氏和隋氏兩個人一個要打一個要攔,在東屋裡撕吧起來,馮氏打紅了眼,另外一隻手在隋氏身上猛抓了幾把,隋氏忍着火辣辣的疼就是不鬆手,就在倆人糾纏不休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聽到有人進來,有些支撐不住的隋氏索性大喊起來,馮氏恨她壞自己的事,也發了狠,一胳膊肘子就懟到隋氏的心口,“你個賤人,鹹吃蘿蔔淡操心,讓你多管閒事!”
隋氏一吃痛,手就鬆了,沒了鉗制,馮氏放開手腳撲上去就衝着溫氏去了,這個時候就聽身後的門口一聲斷喝:“住手!”
從聲音聽出來了來人的身份,馮氏身形一頓,心裡的不甘心卻佔了上風,手裡的笤帚沒停下來,手腕使勁向下壓,笤帚帶着一陣強勁的風使勁抽了下去,聽到門口動靜的溫氏恰好擡起頭,眼睛對上婆婆彷彿淬了毒一樣的眼神,那冰冷恨之入骨的神情讓她身體猛的一抖,下意識的便伸手護住了腦袋,然後手背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
馮氏死性不改還想繼續,手還沒擡起來,笤帚就被人抽走扔到了一邊,手臂好像被鐵鉗子夾住一般,半分都動彈不得,轉頭看到葉正清那張氣憤的臉,馮氏恨恨的扭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溫氏,心裡頗是遺憾,這個賤人今天真是好運氣逃過了一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