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順着地面流到門口,秦梓軒有點嫌棄的避開,看着完全露在外面的內臟,點點頭,“這樣就差不多了。”
肺、膽、肝臟、腸子等等清晰的展現在衆人的面前,葉靜客向前走了兩步,盯着看了一會兒,發現很難分辨出一些部位,擡頭看着秦梓軒,斟酌了一下,開口問道;“秦大人,四個胃都可以檢查一下嗎?”
“哦?”秦梓軒饒有興趣的看着她,臉上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他正要下手去做,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先開了口,不由得停下來,問道:“爲什麼要檢查哪裡?”
看着他的表情葉靜客就知道她的想法可能是對的,看着他回道:“未消化的東西會殘留在那裡面,看看也許會發現什麼,牛牽到我家以後並沒有做什麼活,累壞了猝死可能性比較低,也許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生病以後消化能力減弱,這兩天吃的東西可能還能知道個大概……勞煩大人了。”
秦梓軒沒點頭也沒有說什麼,拿了塊乾淨的布把本來就不髒的手擦了又擦,換了把稍微纖薄的刀子,絲毫沒有猶豫的向着已經開膛破肚的牛而去,他篤定的下手,薄薄的刀片在筋膜之間像一條靈活的魚,破開水面,然後很快恢復平靜,等他直起身的時候,一個不小的胃袋已經被完美的從牛身體上切除,雙手托起來放在桌上的巨大的木盤裡面,一刀下去,胃袋從正中被切開,一股奇怪的味道在木棚裡蔓延開來,十分明顯的腐草的味道,期間還夾雜着些許的腥臭。
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刀,竟然鋒利的一下子切開了滑膩的胃袋,斷口處齊刷刷的,切開後好半天,左右兩邊兩個半截胃袋裡的東西才慢慢的流到盤子中,看到那一灘顏色詭異的東西,剛圍過來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一步,有幾個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其實這東西味道並不怎麼濃烈,只是看着太噁心了。
“這、這能看出什麼,這不就是屎嗎?”吳三懶是僅剩的幾個沒有後退的人,捏着鼻子看着盤子裡的那灘又黃又綠的東西,他也覺得這東西噁心,但是又不得不瞪大眼睛仔細看,就怕他們在這裡面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你眼睛裡只有屎嗎?這些都是沒消化的草!站遠點,我手裡的刀可沒長眼睛。”秦梓軒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這牛最少五六天沒有進食了,胃裡裡幾乎沒有什麼東西了,按照他們剛纔說的,牛的主人應該是說了謊,看來眼前的這個人不光長的難看,心眼也是黑的。
“是,是草,大人說的是,小的有眼無珠……”被罵了一通,吳三懶點頭哈腰的往後退,心裡卻暗罵秦梓軒,不過是個給畜生看病的,還真以爲自己是個人物呢,出了這個門他算老幾!
見秦梓軒拿着一個長夾子一樣的東西在木盤裡扒拉來扒拉去,吳三懶眼角直抽,見他那有點緊張又不舒服的神情,葉靜客眼珠一轉,突然開口道:“你們看着這噁心,有些地方還專門喜歡吃牛胃裡的這些東西。在殺牛前幾天喂上等的青草,宰殺之後把牛胃裡面未消化的青草拿出來,把這些草的汁液擰出來,然後放些香料調製,這道美味叫牛癟,現在牛這麼珍貴,可不容易吃到。”
把牛胃裡的這些東西吃進嘴裡……
她說完,吳三懶看看那木盤裡的青黃之物,突然乾嘔了幾下,捂着嘴巴瞪向葉靜客,心裡暗道,哪裡會有人吃這麼噁心的東西,這小王八犢子肯定是故意的,等以後找機會一定讓她吃點苦頭,現在先忍忍,銀子纔是最重要的。
其他人聽了也十分的不適,身爲哥哥的葉靜楷不禁吞嚥了幾下口水,心道這東西再美味他也不想吃,想象一下根本下不去筷子。
葉靜客這麼說確實就是想要噁心一下吳三懶,卻沒有想到,若干
年後,她真的親口吃到了這個牛癟。
“小丫頭還知道的不少!可惜今天這牛的牛癟是沒法吃了,過來看!”正在青草裡察看的秦梓軒擡頭抽空看了她一眼,他不是個喜歡跟人打交道的,不願意虛與委蛇,但這不併不代表他不會看人,眼前的這個小丫頭跟這些一起來的人完全不同,清亮的眼神十分乾淨,混着天真和洞察的乾淨,這兩種完全不會有交集的東西竟然會在一個人的身上出現,真是太奇怪了,現在他對這人的興趣竟然多於牛,這種感覺真是太陌生了。
葉靜客湊上前,秦梓軒把一團黃色黏着之物用刀挑起來,不緊不慢的開口道:“胃裡有火毒,爛掉這麼一大塊,不是一天兩天了,牛吃的下去東西才奇怪了,還有這些……”他用夾子把一些長長短短的褐色的細杆一樣的東西夾出來,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繼續道:“金銀花、穿心蓮、柴胡……嗯,都是解火毒症狀的藥材,吃了沒管用,不知道是劑量用小了還是吃晚了,我覺得這個問題我得問問你!”說完他眯起狹長的眼睛看向吳三懶,一臉的嘲弄。
這個世上總有人喜歡自作聰明,覺得自己做的事情人不知鬼不覺,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裡,卻不知道只要做了就會留下痕跡,這些痕跡忠實的記下了事情的發生,等待着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個時候。
“怎、怎、怎麼會?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吳三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嘴巴都不聽使喚了,他想狡辯幾句但是卻不知道該找什麼藉口,他家的牛確實是火毒症,那人說的那些藥材確實也是他抓的,竟然、竟然真的被發現了!
這、這都能看出來?簡直太神了!木棚裡的人一個個瞠目結舌,能從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里挑出那些細小的草藥,還能分辨出是什麼,這人也太厲害了,簡直就像是坊間的那些說書故事一樣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