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天來到這裡葉靜客就知道她沒法像原主一樣,好在有摔了頭沒了記憶做掩護,有什麼異常直接推說不記得,今天爲了不過於張揚她編造了謊言,要不一個見着書本就頭疼的女孩一下子變得學識廣博,這巨大的反差太招眼了,她希望自己在那些人眼中是爲了美才背書的淺薄的人,反正以後也沒有什麼交集,面對家人的時候,就得好好尋思尋思了。
“二哥說的太玄乎了,我哪裡有那麼厲害,講道理的書我確實不愛看,光看着夫子搖頭晃腦就想睡覺,那些奇聞軼事和雜記什麼的我挺喜歡看的,不過這些在那些做學問的眼中不是什麼正經書,沒想到那些東西能派上用場,否極泰來,來看咱家這運氣要起來了。”葉靜客開始裝傻,半真半假的說道,“不過,我發現我摔傷之後確實有點不同,看過東西都能牢牢記住,有點像他們說的過不不忘,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相處以後要暴露的肯定會越來越多,不如現在就下一記猛藥,以後有了什麼異常也好有個理由,藏着掖着總歸不是長久的辦法。
“什麼?”屋子裡母子三人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三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葉靜客,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靜客,跟娘說實話,身體有哪裡難受嗎?頭疼嗎?這、這得找大夫看看……”還是第一次聽說摔了頭之後會這樣,溫氏嚇的不輕,抓着葉靜客的手,一臉的慌亂。
“沒事,娘,我頭不疼,一點都不疼,身上哪兒都不難受,真的,我要是不舒服還能到處活蹦亂跳的跑嘛……”葉靜客趕緊解釋道。
“怎麼會這樣……不對,你以前一點都不貪睡的,現在好像睡多少都不夠,肯定跟這個有關係,當時摔的那麼重,怎麼可能不留下些症狀,娘真是大意了,這麼多天都沒有發現……”溫氏十分自責,她這個當孃的實在不稱職,靜客這麼大的變化都往心裡去。
葉靜客有點無語了,她只是單純的覺多而已,怎麼跟這個扯上關係了,無奈的開口勸道:“娘,我現在吃的多睡的香,走的遠跑的動,身體比之前還好,哪裡像有病的啊,再說了,記性變好這不是好事嘛,以後一般人也糊弄不了我了。”
葉靜寧心寬,想想最近到處跑確實不像身體有毛病的,也跟着勸道:“是啊,娘,靜客說的對,難受不難受她自己還不知道嘛,靜客現在比以前可聰明多了,我都不敢惹她。”
沒想到摔了之後會變成這樣,這種事情葉靜楷聽都沒聽說過,雖然不像娘那麼擔憂,但也上了心,打定主意 以後多注意下妹妹,家裡現在好不容易稍微的好些了,容不得再有人出什麼事情了。
本來剛纔好好的氣氛被自己一句話弄的蕩然無存,葉靜客躺在炕上看着屋頂發呆,這藥下的有點猛了,嚇的她娘現在都不讓她燒火了,聽着廚房裡傳過來的聲音,葉靜客輕嘆了一口氣,她也不想撒謊,但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匪夷所思,相比之下,今天的這個小驚嚇反倒是不算是什麼了,慢慢來吧,習慣就成自然,等她們慢慢消化了這個事實,以後自己就不用這麼緊張兮兮的了。
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葉靜客也有點累了,沒着急去西屋給她爹按摩,閉着眼睛呆了一會兒,聽外間裡她大哥說今天招人做木桶的事情,聽着聽着就走了神兒,視線不知道怎麼就轉移到胸口的位置。
伸手扯開衣領,一低頭便看到胸口處那憑空出現的蓮花,不知道是光線昏暗還是因爲角度不同,她總覺得那花瓣顏色好像深了一些,她記得之前是淺淺的粉色,現在粉色好像重了些,而且花苞也大了些,這東西不會一點點的長大然後佈滿全身吧,這個念頭一出現,葉靜客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現在這個大小還可以用胎記糊弄過去,要是爬的滿身都是遮都遮不住到時候可就麻煩了,肯定被當成怪物啊,想到那個場景,葉靜客就不寒而慄,眼睛盯着那蓮花不敢眨。
盯着瞅的眼睛都酸了,那粉色的印記還安靜的躺在那裡,葉靜客嘆了口氣把衣服拉上,這東西應該不會那麼兇殘吧,蓮子保護了她和原主那麼多年,她對這蓮花也有親近的感覺,非要說原因的話,她能說出來的就是名字,芙蕖是蓮花的別稱,靜客也是。
蓮花、靜客、芙蕖……
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嘛?隱隱覺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牽扯在其中,她想不明白,只能順其自然,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再想這些吧,希望只是“護身符”換了個方式留在她身邊。
晚飯,葉靜客比兩個哥哥多了一個雞蛋,她家沒有養雞,也沒見她娘買,不知道是別人送的還是怎麼,知道她娘還擔心她的身體,葉靜客也沒推讓,看着那雪白的蛋白,葉靜寧不由得想起剛到鳳棲村她二哥偷偷分給她半個雞蛋,這個世上大概不會有比那半個更美味的雞蛋了。
晚上吃的是稀飯,糙米做的,雖然叫糙米,但是此糙米非葉靜客知道的那種糙米,米粒像是營養不良似的比普通的大米要小些,很硬,不容易煮爛,外面殘留着一層淺黃色的殼子,所以吃着會有點扎嗓子,只有秦州纔會種這種米,這種米產量不高,但勝在不太挑地,比那些口感好的米要好活一些,非常適合秦州這種貧瘠的地方。比賣的那些米要便宜還比較果腹,農家人基本都吃這種。
桌上的菜依舊是野菜,這兩天村子後面的野菜也長了些,溫氏也出去挖了一些回來,一半留着平時吃,一半醃了,放鹽的時候她挺心疼,一斤鹽四十文,比京城還要貴,偏偏這東西還省不得,以前沒覺得怎麼樣,現在日子不好過了才察覺就算不買什麼東西花銷也不小。倒不是她不知茶米油鹽貴,而是活到現在才第一次遇到這種困境。溫家種茶,雖然經營沒法跟那些大茶莊比,但也是富裕家庭,未出嫁之前溫氏一直被嬌養,過的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嫁到葉家的時候也是葉家最寬裕的時候,沒想到現在受了這個罪,女爲母則強,發生那麼多事情她能撐到現在除了這三個孩子就是堅信葉知學能醒過來,爲了這三個至親的人,吃多少苦她都願意,要照顧病人她不能出去,所以便想着法把飯菜做的更合口一些,兄妹三人每次都一口氣吃光,直誇她做的越來越好吃,溫氏是又高興又難過,高興他們吃的下,難過的是沒法給三個孩子做更好的。
雖然已經吃了許多天的野菜,但是葉靜客沒有什麼怨言,就是吃土也比在她奶奶那裡吃肉舒服,野菜是菜,蔬菜也是菜,就是味道稍微差了點,等她們賣漆賺了錢再改善改善伙食吧,也過不了多久了。
晚上葉知勝過來了,這兩天準備種地,跟溫氏和葉靜楷商量點事,家裡來人一般去東屋說話,葉靜客和葉靜寧倆人去西屋呆着,從進屋開始葉靜客就發覺她二哥用一種很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臉都快被聚焦的着火了,她纔想起來,趴在葉知學的耳邊道:“爹,今天碰到幾個不長眼的挑事,二哥非常厲害的控制沒有一拳把那人的鼻子砸的更扁,這份忍耐我覺得有了進步,爹你醒了之後別忘記給他獎勵啊。”
被誇了的葉靜寧難得有點臉紅,摸摸鼻子道:“我看那幾個小子都不順眼,一陣風都能刮跑的小身板還敢扎刺,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我沒下手是怕他們不抗揍,打壞了還得賠藥錢,他們可不值得花這份錢!”當然了,他更不想再讓娘傷心,也不想讓家裡因爲他再雪上加霜。
葉靜客給了他一個讚歎的眼神,心裡不由得感嘆,正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所言,他家之前倒黴到了幾點,但也不都是壞事,她二哥最起碼知道要改改他的脾氣,不容易啊。
要種地了,葉知勝過來商量地裡要種什麼,其實地佃給他,他想種什麼就種什麼了,不過因爲葉靜楷少要他家一成租子,葉知勝總覺得虧欠什麼,眼瞅着快要種地,也算是過來知會一聲。
秦州這邊主要種植青粟、黑糙米、小麥、蕎麥、大豆這些,全都是耐旱的,村裡人種的最多的是青粟和黑糙米,葉知勝也想種這兩種,葉靜楷連這倆莊稼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葉知勝說什麼他都點頭,種地的事情很快就說完了,葉靜楷擔心奶奶找葉知勝麻煩的事情也沒發生,看來上次被靜客折騰了一頓老實點了,作爲長孫,葉靜楷也不想跟奶奶鬧這麼僵,奈何奶奶性子實在是……
“靜楷,你還想去縣城做工嗎?你嬸子有個外甥在縣城一個大戶人家幹活,那家要辦喜事,人手不夠,你要是想去,我跟他說說……”走之前,葉知勝問道,本來他是不想說的,畢竟葉靜楷前幾天纔在縣城裡發生那事,但地給了他種,不去做活從哪能有進項啊,一大家子人吃喝沒有那麼容易的。
葉靜楷謝謝他的好意沒應下,東西準備好了就要上山割漆了,這幾天不到處跑了。以爲他還在爲那件事後怕,葉知勝也沒強求,嘆了口氣走了,留下一小袋糙米,他估計着搬家拿過來的米要沒了,所以今天過來的時候拿了些,也不多,夠他們吃六七天的,他也想多帶點,可是家裡也沒有多少了,今年種這麼多地,秋天的時候應該就會好些。溫氏本來不想要,她知道葉知勝家也不寬裕,葉知勝卻說不是白給,到時候從租子里扣,溫氏這才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