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這一場驚心動魄的罵架,本來大家是不想留在這吃飯的,尤其是溫氏還一臉的傷,不過葉靜楷開口留人,他們又想了解山上的進展情況,只要硬着頭皮留下用飯。雖然不讓幹活,溫氏還是閒不住,給他們倒完水之後就來到竈臺這,竈膛裡木柴熊熊燃燒,紅色的火焰照亮半個屋子,火光下溫氏慘不忍睹的臉展露無遺,尤其好幾道傷口就挨着眼角,只差一點點就戳到眼珠子,如果不是運氣好就不單單是毀容,有可能就得失明,想到這裡葉靜客心裡又氣又恨,更多的是後怕,最後幽幽的嘆了口氣,“娘,你不用擔心,以後我不上山了,在家裡陪着你,她們再敢上門鬧事,我肯定用木棍把她們都趕跑……”你放心,今天你受的傷,日後一定讓她們加倍奉還。怕她娘擔心,最後一句話葉靜客沒有說出口,不說來不代表她不會記在心裡,新仇舊恨,早晚一起報。
她都不敢想,如果今天不是正好有人在,她娘得被那倆人欺負成什麼樣子。上藥的時候她聽知勝家嬸子唸叨,說她娘不應該硬挨那幾下,見事不好就趕緊跑,當時那老妖婆抓着笤帚一副恨不得打死她的模樣,不跑可不是得要吃大苦頭,葉靜客有些明白她娘當時的想法,她大概還是沒辦法反抗身爲婆婆的命令,爲了他們三個着想也想讓馮氏撒氣息事寧人,沒想到那個人心那麼狠手那麼黑。
溫氏一楞,蹲下身,一把抓住葉靜客的肩膀,急道:“靜客,娘不要緊,已經沒事了,你要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忌家裡頭……”她是知道的,割漆的事情前前後後都是小女兒在操辦,就是因爲這樣她纔不得不忍心讓她上山,纔跟村裡談好,一切纔剛開始,現在作爲主心骨的她不去了,自己這是要耽誤大事啊,溫氏哪能不着急。
“娘,有大哥二哥還有知久叔在耽誤不了正事,我在山上本來能做的也不多了,都交待給他們也好正好騰出時間來做其他事,娘你放心,割漆是大事我不敢拿來開玩笑的……”葉靜客輕聲安慰道。
放棄松煙制墨之後燒墨的地方就不用限於松樹林附近,地點選擇就靈活了許多,這兩天葉靜客一直考慮這事,割漆的時間一年只有那幾個月,其他時間山上就沒人了,燒墨的地方放在那裡顯然就不方便,再加上那裡確實不是很安全,綜合各種考慮,在村子附近找個地方最合適不過了,她心裡有了成算,今天出了這事之後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所以並不是衝動之下做的決定,只是現在還有外人,具體的緣由葉靜客也沒法說,儘量安撫溫氏的情緒。
雖然換了個身體,但葉靜客前世讀過的書是實打實的,來到這裡已經好幾個月了,原本的氣質跟現在的身體慢慢的契合,雖然年紀小,渾身透着一股子舒適沉靜,說出來的話讓人忍不住往心裡去,溫氏聽了心安了幾分,瞧見小女兒給了她一個等下再解釋的眼神,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葉靜楷跟葉正清說山上的事情,聽說吳三懶上了山,葉正清剛舒展開的眉心又隆起了一個小山,沉聲開口道:“這人向來心思多,你們多要加小心,要是有什麼不軌的動作就跟我說,我管不了自然有人能治的了他。”
“多謝三太爺……”葉靜楷一臉感激的說道,今天如果不是有三太爺在這裡,不管有理沒理他奶奶肯定少不了大鬧一番,今天三太爺疾言厲色那麼一說,大約要消停一陣子了,別的事情都能想辦法,只有奶奶那邊最難辦,清官難斷家務事,有血緣這層關係在永遠都不會斷的乾乾淨淨,一個霸道不講理的奶奶再加上對他們充滿敵意的葉靜月,真是頭疼!
“那傢伙不會是想偷漆吧,你們可得看着他點,一桶漆不是費好大勁才能割完,可不能讓他鑽了空子,那傢伙敢用要死的牛害你們,誰知道還會耍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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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不管他怎麼花言巧語就把他趕下山,留着他保準是個禍害!”
“如果他自己不走,肯定也趕不動,那人嘴皮子利索着呢,那片林子又不是誰的地盤,他賴着不走也沒有辦法,要不就去找里正,看他管不管。”
“他現在在山上肯定老老實實的,什麼都沒做,里正能拿他怎麼辦?”
“吳三懶那傢伙怕是不懷好意,明知道肯定不用他還上山,估計是想看明白怎麼割漆,然後自己拉一幫人跟你們搶生意,他最會這招,只要能賺錢的,就算是親兄弟的他使起手段來也不會有半分的顧忌,那人眼裡只認錢……”
很顯然吳三懶的事情讓大家很憂心,好不容易纔看到一點掙錢的希望,若是被吳三懶從中攪和了,那可真就完了,所以在座的人都紛紛猜測吳三懶此番的目的,希望葉靜楷能瞭解吳三懶的險惡用心,絕對不能讓他得逞。屋裡沒有外人全是葉家人,說話也就不用避諱,一時間吳三懶已經被衆人視爲害羣之馬,恨不得立刻就給揪下山來,省得日後壞事。
正常來講不管是誰當東家都得僱人割漆,大家都有機會掙錢,可是這事不是這麼說的,首先漆樹是葉靜楷他們兄妹發現的,割漆的事情也是他們一手操辦起來的,這造福整個村子的事情自然讓每個葉家人都臉上有光,最主要的是葉靜楷兄弟隨他爹,宅心仁厚考慮周全,工錢給的數目沒的說,就算過敏沒法去割漆都給藥治療,而且他們可是聽說了,山上的伙食可是相當好,一天三頓都是乾飯,每天都能吃着肉,比他們這些在村裡天天喝稀的可強多了,誰心裡都有一杆秤,都會琢磨,換做其他人多半沒有這樣的好處,就吳三懶那種奸猾之人,真要是拉起大旗自己做,恨不得把人壓榨到骨頭裡,到處扣錢都來不及,纔不會弄的這麼周到,所以大家纔會對吳三懶上山的事情這樣反感。
他們說的這些葉靜楷都清楚,可是就像是靜客說的那樣,一旦事情傳開,總有膽大有野心的人想要伸手,這種事情誰都阻止不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如同他們商議的那般,與其浪費精力想盡辦法杜絕這種事情發生,不如儘快給自己鋪好路,只有那些人發現這事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自己碰了壁,自然就會知難而退,看來他得抓緊時間去附近縣城商談生漆的事情了。
正在做飯的時候姜楓來了,原本以爲葉靜客還得過幾天才回來,沒想到才走兩天就回來了,她今天在後山忙活了半天,不知道葉家發生的事情,頭一次見到葉靜客有這麼多人,嚇了一跳,跟葉靜客打了個招呼準備要走,看到溫氏臉上的傷腳就定在了原地,沒等她問,葉靜客便把馮氏和葉靜月上門找茬的事情說了,姜楓薄脣抿的緊緊的,氣憤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她跟溫氏不長不短已經相處了有一個月左右了,她自己一個人住了好多年,冷不丁的跟陌生人一起住特別的不習慣,可是葉家嬸子體貼入微,很多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都想的周全,讓她久違的感受到了家的溫暖,慢慢的不再拘束,是她現在最親近的長輩,現在傷成這樣,姜楓怎麼可能不動容,定定的盯着那一個挨着一個的傷口看了半晌,悶聲問道:“這麼嚴重會留疤嗎?”其實她想問的是疼不疼,可是一看臉上都沒有一處好地方,不用說也是疼的。
“應該不會留疤,雖然看着嚇人,傷口不大,過幾天養好了應該就沒事了。”溫氏輕聲回道,語氣故作輕鬆,其實她也不知道會不會做疤,不過這並不重要,她雖然受了點傷,婆婆的無禮要求沒有達成,這次她也算是沒有拖孩子們的後腿。
“可千萬要注意不能沾水,這藥需要多久換一次?”姜楓忍不住關切的問道,心裡有幾分自責,如果她白天也在的話,也許嬸子就不會受傷,有外人在的話三奶奶可能要顧及幾分,她這麼想實在是大錯特錯,如果會顧慮這麼多的話馮氏也不會養成這樣囂張跋扈的性子,在她眼裡勸架和拉架的一樣可恨,急眼一起打,她就算真在場,怕是也攔不住瘋魔了一樣的馮氏。
本來下午就被馮氏一頓鬧騰的心煩意亂,再加上吳三懶這麼一檔子事,晚上大家興致都不是很好,吃過飯後沒多說便紛紛離開,走之前,葉正清對溫氏說道,“你婆婆跟人打了大半輩子,大概也就是這個性子改不了了,你受委屈了,靜楷他們三個出息,你能少操一點心,現在是難點,爲了孩子也爲了知學再忍忍,熬過去就好了,你們出來住也是好事,省得天天吵個沒完。”
溫氏不住的點頭,葉正清沒讓她出來送,自己邁着大步走了出去,直到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溫氏才轉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