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帆看了幾眼,不由得笑了笑,這吃飯的架勢他還是很眼熟的,在那位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護衛身上看到,真是有趣、有趣。
葉靜楷剛開口並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現在吃起來也不着急了,甚至在潘越帆誇讚哪道菜的時候,嚐了一下開口附和。葉靜榮心裡着急,頻頻看向葉靜楷,卻只收到安慰的眼神。
葉靜客一馬當先吃了個半飽,放下筷子,擦擦嘴巴,看向潘越帆,眉眼一彎,她笑但是沒說話,潘越帆又不能視而不見,只能將眼前杯盞向前一推,嘴角含笑,“葉姑娘,差點忘記道一聲恭喜,割漆的事情你們應該能繼續了。”
葉靜楷一愣,筷子上夾的菜恰好掉到碗裡,他和葉靜榮一同看想潘越帆,暗自心驚,這人連他們割漆的事情都知道 ,這個時候提這個是什麼意思?
再一想,心裡不由得釋然,單家跟潘家關係本來就不匪,他們知道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畢竟是塊肥肉,他們吃不下也不能便宜了別人,走了單家來了潘家,跟走了豺狼來了虎豹沒有任何區別,這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
葉靜客雙眼盯着潘越帆,語氣平緩的開口道:“潘公子,這聲恭喜不知道從何而來?”
看到葉靜楷和葉靜榮兩個人俱是表情驚疑不定,潘越帆開口解釋道:“聽聞單家看上那片漆樹,又因爲一些事情現在不得不放棄,潘家和單家的關係想必幾位也有耳聞,我大哥倒是有意,不過爺爺一直對那裡忌憚的很,他當家一天,潘家人便不會上山。沒有人打攪,你們自然能繼續割漆,我在這裡先恭喜一下。”
兄妹三個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葉靜客看了他一眼,十分懷疑剛纔他那麼說是故意的,這欲揚先抑讓人的心情像是坐火山車一樣,結局是的好的,心裡卻有些不是個滋味。
好似沒有察覺到剛纔他們複雜的心情,潘越帆依舊笑容滿面,“道完喜,咱們說說染坊的事情,我想跟幾位做個交易,不,應該說我請幾位同我做筆交易。我助你們買下染坊,希望以後染坊能考慮用我推薦坯布和貨船,當然了,如果生漆也用我意屬的貨船,那就更好不過了。”
聽到前幾句的時候,幾個人不約而同繃緊了心絃,還以爲他要開出什麼條件,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不由得都愣住了。
染坊還沒盤下來,他都想要跟他們拉線做生意,這、這可真是……
許久,葉靜客才幽幽開口道:“看來潘公子跟傳聞中可是不太一樣啊。”要真是個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怕是不會關心這些事情。
潘越帆忽的一笑,拿起扇子在手上顛了顛,“謝謝葉姑娘誇獎,我與幾位誠心相待,自然是想以後合作長久。你們儘管放心,徐記的坯布以前就是供應給染坊,用着如何你們問過染坊的諸位師傅便知,貨船也是值得信任的,一打聽便知,價格公道合理。”
葉靜榮點頭應道:“徐記的坯布確實不錯,常聽師傅誇讚。”他現在還是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潘公子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這徐記和那貨船跟他有什麼關係,以至於讓他如此熱絡的替他們招攬生意。
兄妹三個在尋思,一時間沒人說話,潘越帆繼續擡高價碼,“在三石縣做生意,躲不掉要跟潘家打交道,我願意爲幾位打通其中的關節。但是,咱們的關係最好只有屋裡頭的這幾個人清楚,並非我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在三石縣這地界,凡是跟潘家二公子扯上關係的人,做事有時候怕是節外生枝,我是爲幾位着想,希望這份良苦用心你們能體諒。”
他又苦笑了一下,“在三石縣,潘公子只有一位,我大哥潘越明,人常潘二公子,這一字之差,可是有天壤之別。”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靜客和葉靜楷更是確定心中所想,潘家的二少爺並非外界傳言那般不堪,相反暗地裡還有些經營,現在他極力推薦的坯布和貨船怕是跟他關係匪淺……之所以會這般,大概是大戶人家常見的吧,嫡庶有別,但還是有人不願意接受家裡的擺佈。
他們只是想要買下染坊,卻沒有想到會捲入這場兄弟之爭當中,事情好像變得更加的複雜了。
這時候葉靜榮也聽明白了,感情他們兄弟並不和睦,怪不得潘二公子會想着跟他大哥作對幫他們呢,不過這樣能行嗎,萬一以後事情泄漏,讓潘大公子知道染坊的事情是自己的弟弟從中作梗,那事情豈不是糟糕了。
好像看出來他心中的擔憂,潘越帆展開扇子搖了搖,眨眨眼睛,道:“你們放心,除了這頓飯,從始至終都沒有我什麼事,請救命恩人吃頓飯是天經地義的。當然了,我剛纔只是個提議,沒有證據沒有契書,幾位若是願意我當然樂意之至,不願意,也無妨,交個朋友。”
話已經挑明到這種程度,再說就太直白了,幾個人低頭便開始吃飯。吃完飯,兄妹幾個起身道別,潘越帆再次恢復了那副輕佻的模樣,“葉姑娘,咱們有緣再會。”
葉靜客:“……”能對着她這張臉說出這話,葉靜客真心覺得他是個人物。
四個人從酒樓出來找了個偏僻無人的地方,看看左右沒人,葉靜榮急忙開口道:“靜楷,咱們能相信那位二公子的話嗎?這沒頭沒尾的,我心裡頭沒底啊。”
沒想到這頓飯把事情吃的更復雜了,葉靜楷心中也確定不下來,面露猶豫之色。本來這次他聽說有單家人蔘與就加了幾倍的小心,現在又冒出一對暗地裡不合的兄弟,簡直更是混亂。他是真的想要買下染坊,方子沒問題,可以說只要找齊人開工就能幹活掙錢,可是他真不想攪這趟渾水,無論是哪個潘家的公子,他們都招惹不起。
見他們兩個都一副鬧心的樣子,葉靜客卻沒有多的擔心,開導道:“我看這事並沒有那麼糟糕,剛纔潘越帆沒有問我們的答覆,很顯然我們答不答應,他都不想讓單家的人來三石縣,這個肯定是出於他自己的考量,與我們沒有太大關係,只是碰巧趕上我們也想買染坊罷了。”
葉靜楷遲疑了一下,開口道:“有道理,他暗中跟他大哥和單家對着幹,大概早就計算好要壞了單家的事,這是他們的恩怨,與我們無關。這麼看來,我們要放棄染坊還爲時過早。”
葉靜客點點頭,“大哥,靜榮哥,你們也不要多想,繼續爲染坊的事情遊走,該拜訪的拜訪,該打點的打點,盡人事,聽天命。要是運氣好能買下來,那就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做,把師傅和夥計找回來,哪家坯布物美價廉就用哪家的,哪家貨船安穩就用哪家的,有心人自有準備,咱們沒必要替別人操這個心。他若是做了順水人情,我們也就順手推舟,我們打開門做生意,沒必要這般瞻前顧後。”
葉靜客把這事掰開揉碎了一說,葉靜楷和葉靜榮發現這裡面其實還真沒有潘家兩位公子什麼事,他們做生意,自然是以自己的利益爲重,怎麼合適怎麼來,沒必要非得想他們。
他們幾個在這幾個商量的時候,潘越帆還坐在酒樓裡悠然喝茶,在他旁邊伺候的一個小廝實在是忍不住了,彎腰輕聲道:“公子,需不需要小人尾隨探聽一番?”
潘越帆的嘴裡的茶差點沒噴出來,放下茶盞,笑道:“兔崽子老實點,別給我生事,沒瞧見葉姑娘身後那人嗎,估計你還沒聽到幾個字,人家就把你腦袋擰下來了。”
“那個只剩下一條胳膊的?他能有這個本事?小人的輕功公子可是知道的,還能不如他?”那小廝年紀不大,口氣可是一點都不小。
潘越帆捏着扇子敲敲他肩膀,樂不可支的開口道:“人有志氣沒有錯,太狂妄可就要栽大跟頭,那人身手定然錯不了,我可是真心實意的想同他們交好,不要給我壞事。”
那小廝連忙點頭稱是,過了一會兒,又小聲問道:“公子跟他們也不熟識吧,不怕剛纔那番話傳到別人的耳朵裡?”
這個別人不用多說,屋裡的主僕三人都知道是誰。
“你掙錢的買賣幹到一半被生生趕走,對方還是用的下作陰損的手段,你還會對對方的親外甥搖尾巴?他們不是這樣的人,我看不走眼。”
誰也看不出來潘家二公子還是個會跟下人心平氣和說話的人,但是眼下就是如此,那小廝聽他說完便不再說話,老實的站在旁邊給他端茶倒水。
香茶嫋嫋,潘越帆沒有趁熱喝,轉了一會兒扇子,突然開口道:“小黑,那事查的怎麼樣了?”
他身後一直沒有說話,高大的像個木樁的下屬躬身回道:“回公子,屬下無能,現在還沒有什麼眉目,有疑點,卻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