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事情,許林站在旁邊沒動,葉靜客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
許林笑着道:“自從買了墨,那位潘公子又來鋪子三趟,問你什麼時候請他吃飯,我跟他說你最近忙,他說那就在三石縣等你……”
葉靜客一拍腦袋,瞧瞧,忙村裡學堂的事情,她都把這事給忘了。
一看她那表情,許林不由得脫口道:“你還真請他吃飯啊?”還以爲當時只是客氣一下呢。
“嗯,染坊的事情他多少幫了些忙,這個人情我大哥早就想還他了,只是一直沒碰到他,潘家那也沒有熟悉的人,沒法傳話,一直耽擱到現在。”葉靜客點頭道。
得到她這個迴應,許林便去前面招待客人,葉靜客看着那賬本,這幾天進賬幾十兩銀子,對於新開的鋪子來說這個收入還不錯,只是她的目標可比這個大多了。
葉靜客在鋪子裡呆了兩天,青雲縣坊間便有了她的流言,新開的鋪子的掌櫃是個年輕輕輕相貌不俗的女孩,聽說那墨還是她親手製的……一時間引來的看熱鬧的人比買墨的人還多,鋪子一下子就出了名。
大抵每個讀書人一生都有個兩個夢想,一個是金榜題名,另一個是娶得美人歸,不知道是受“書中自有顏如玉”影響還是怎麼的,認爲才子佳人是天生的絕配。讀書做學問是件枯燥的事情,吟詩作對久了也覺得厭煩,現在有了“蓮墨西施”的傳言,青雲縣書院的學子們藉着買墨的由頭,紛紛過來,希望能夠見見這位傳說的中的美人。
許林對這些傳聞略有耳聞,還沒來得及跟葉靜客提這茬,結賬的櫃檯便圍了一堆人,一個個拿着墨向葉靜客求問,譬如加幾分水更適宜,宿墨能否使用,剛開始葉靜客還耐心解答,等到了後面察覺出不對,這些人少說都是用過好幾年的墨,怎麼這麼簡單的問題還問個不停?
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了,葉靜客一臉納悶,許林便跟她解釋,葉靜客的臉不由得黑了下來,什麼跟什麼啊,怪不得感覺那些人言行有些奇怪,原來是這樣……
從那以後葉靜客便鮮少出現在鋪子裡,見不到人,更添了幾分神秘,傳聞暫時沒有停歇的跡象。
鋪子這邊將將打開局面,染坊那邊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溫雲鶴兄弟三個進染坊跟師傅們學手藝,馮氏私下不知道罵過葉靜榮多少次,不讓她們娘倆去前院,口口聲聲說是染坊的規矩,結果卻把自己的表兄弟大刺刺的放進去,這明擺着就是欺負人嘛。
葉靜榮被她念叨的不勝其煩,索性根本不去後院,吃住什麼的全在前面,馮氏氣的直跳腳。可葉靜榮一個掌櫃的也不可能天天貓在前院不出門,只要他踏出前院門檻,馮氏總會機會逮住他,劈頭蓋臉的就是罵,根本不管旁邊有沒有師傅和夥計,一點臉面都不給葉靜榮留。
葉靜楷找到馮氏,問她到底想怎麼樣,如果在這裡呆的不順心不如回鳳棲村,省得天天不但自己生氣還擾的其他人不安。這是葉靜楷第一次用這麼不客氣的口氣同馮氏說話,對於這麼個從來只會攪亂的長輩,他真是氣急了。
他這一說算是捅了馬蜂窩,馮氏坐在染坊的大門口就開始罵,扯着嗓子哭,什麼家門不幸,兒孫不孝,對她又打又罵,老天爺如果有眼就把這些大逆不道的東西給活活劈死吧。
這年頭的人最熱衷的便是各種熱鬧,尤其葉家的染坊最近風頭直上,在三石縣頗受人關注,馮氏這一鬧,引來無數人圍觀指點。想把她拖回去,馮氏便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直道“殺人了,謀殺長輩了”,葉靜楷氣的眼前一陣陣發黑,葉靜榮則跪在馮氏面前,求她趕緊回去。
馮氏道,要我回去也行,但是要答應我一件事情,葉靜楷讓他表兄弟進來,她也要往染坊放進三個人。
毫無意外,馮氏說的第一個人就是葉知禮,另外幾個是她孃家的人,葉靜楷只知道他絕對不會讓他二叔進來,葉靜榮卻是對他舅舅家那幾個人略有耳聞,都是遊手好閒的,這樣的人進染坊,以後肯定麻煩不斷。
知道自己惹了麻煩,溫雲鶴等人收拾東西想要先回葉家,被葉靜楷攔住了,只道他那個奶奶向來都是不惹事身子就不舒坦,就算表哥們沒有來,她也會找各種藉口。
自從染坊開張,葉知禮和程氏便在馮氏耳朵邊叨叨,讓她一定給謀個差事,現在靜逍唸書,時時刻刻都在花銀子,他倆一點都掙不來,以後靜逍的花銷要怎麼辦?已經讀到這個地步,眼瞅着就要考舉人,若是因爲錢財誤了,他們都對不起葉家的列祖列宗。
馮氏也知道靜逍的書必須得讀下去,葉家光宗耀祖就全看他了,她自己手裡頭攢了一些銀子,可是鐵定是不會往外拿的,她現在可算是看透了,不管是兒子孫子都不怎麼靠的住,只有把銀子攥在自己手裡纔是真的。她不掏銀子又想老二一家能有進項,自然就把主意打到染坊上面,所以這才借了由子發作。
葉靜客是從張大虎嘴裡得知的這件事情,知道她大哥不跟家裡說是怕娘擔心,一想到她那個奶奶在染坊撒潑打滾,葉靜客在墨房裡幹着幹着活,十分心煩。染坊的生意纔剛剛進入正軌,她這麼鬧騰怕是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覺得這樣放縱下去百害而無一利,葉靜客擦擦手,準備去一趟三石縣。出發的時辰有點晚了,怕傍晚之前趕不到染坊,葉靜客連飯都沒吃,只跟吳正林招呼一聲,便坐車去了三石縣。
午後閒逛無事,潘家二公子便到了葉家染坊前面的鋪子,一邊看着布料,一邊問葉姑娘來三石縣了嗎。自打開張,葉靜客沒在染坊露面,他這麼問,鋪子裡管事便以爲是在問葉靜月,他一個男子這麼貿然的開口問姑娘的事情,略有些不妥當,不過知道潘二公子身份不同,那管事便說昨天大小姐回來的。
潘越帆不由得精神一震,笑道:“她前些日子與我說設宴請我,我等了好幾天都沒看到人,只能厚着臉皮過來問問,她是不是把這事給忘了?”
奶奶在染坊大鬧,弄的鄰里和染坊上下頗有微詞,葉靜月不想受人指點,便去幹娘那躲了個清靜。她現在是染坊的大小姐,身份自然與以前不同,聽錦孃的口氣,許多人打探她的婚配與否,葉靜月心裡得意,可是想到那張皎若明月的臉,心裡恨意不止。
在繡莊呆了幾日,心情好了許多,回到三石縣第二天,管事到後面找她,說潘二公子來鋪子裡,像是有事尋她。葉靜月非常高興,說起來她到三石縣這麼久,潘二公子都沒來找過她幾次,明明以前糾纏的厲害,不知道又被哪裡的狐狸精給迷住了!
潘越帆在鋪子裡看了半天,終於等到了葉姑娘,只是此葉姑娘非彼葉姑娘,他心裡甚是失望,但是在葉靜月面前絲毫沒有表現出來,笑吟吟的打招呼,“靜月姑娘,許久不見,又漂亮了很多,在下想買幾匹布,靜月姑娘眼光好,勞煩你幫忙挑一下。”
“來既是客,潘二公子客氣了。”葉靜月有些失望,這人買這樣新鮮的布料,顯然是送給哪位姑娘的,只讓自己選卻沒有發出什麼邀請,這人莫非是膩煩了自己?
潘越帆醉翁之意不在酒,跟在葉靜月身後說着話,想要打聽葉靜客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鋪子前來了一輛馬車,他不經意的瞥見下車的人,頓時眼睛一亮,把正在說話的葉靜月丟下,徑直走了過去。
葉靜客才下從車上下來就看到潘越帆走過來,心裡不由得納悶,這是她家的鋪子沒錯吧,怎麼這人在這裡,難道是等那頓飯等着急了?
到了近前,潘雲帆彬彬有禮的打招呼,葉靜客也笑着迴應。鋪子裡還有小夥計不認識葉靜客,見潘二公子對面站着一位美貌如花的姑娘,不由得伸長脖子看,感嘆道:“都說潘家二公子身邊都是美人,果然如此啊,這誰家的姑娘,真是好看……哎吆……”
還沒說完,那夥計腦袋就被打了一下,管事怒目道:“看什麼看,趕緊做事,那是咱們掌櫃的妹妹!”
葉靜月覺得潘二公子今天過來好像不只是爲了買布,聽那話裡的意思怕是另有目的,她正琢磨這人到底想要做什麼,聽到那夥計和管事的聲音,扭頭向外看去,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外面,而他對面站着的可不就是她最討厭的葉靜客!
剛纔那個人還跟在自己後面,現在又圍着另外一個女人獻殷勤,隱約聽到潘二公子死皮賴臉的追問什麼時候請他吃飯,看着那個可憎的人笑語嫣然的模樣,葉靜月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麼炸開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