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人進了城,天色漸晚,遂即尋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趕了一天的路,衆人草草吃了點,便早早睡下。
甜寶擔心老兩口之間會有戰火波及到她,便早早纏着六姐跟着一道睡,顧老爺子一看閨女不來了,內心頗有幾分委屈,完全不知甜寶不來的緣由。
直到顧老爺子回了房間內,看着一臉黑色的顧老太太,似是才察覺一些,但是爲時已晚。
顧老太太擡眸看了顧老爺子一聲,嘴角扯了扯,帶上一抹極淡的笑意,聲音泛着清冷,緩緩說道:“來了。”
來了?
來了?
顧老爺子一時間不敢接話,似是不知道顧老太太這淡淡一句來了是什麼意思,當即臉上帶着幾分賠笑,愣是不敢接話。
顧老太太一看這樣子,也不說話,只是笑了笑,轉身鋪起了牀,顧老爺子一直盯着顧老太太的動作。
只見她鋪了鋪牀,又整理了一下被子枕頭,又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裹拿了出來。
顧老爺子還以爲顧老太太是要打算在屋裡換衣服,立即關心道:“娘子,我去給你打桶熱水來!”
可聲音一出,並沒有得到顧老太太的迴應,反而讓顧老爺子心裡毛毛的,可下一瞬間卻讓他腿腳都軟了。
只見默不作聲拿出自己包裹的顧老太太,忽然從包裹裡抽出一把嶄新的剪刀,在燭火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刺的顧老爺子眼睛疼。
他哐噹一聲碰倒了凳子,自己一下子跪倒在地,此時完全沒有半點想要跑出去的念頭。
“娘子,你要冷靜一些!甜寶還小,嫁妝還沒有攢齊呢!”顧老爺子差點哭了,又繼續說道:“若不然你等我給甜寶攢齊嫁妝後,你再動手吧!”
顧老爺子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尤其是話到最後的時候,帶着幾分義憤填膺的錯覺感,頗有幾分慷慨赴死的感覺。
只見顧老太太聽到這話後,嗤笑一聲,手裡把玩着還沒手掌大小的小剪刀,擡眸不經意間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顧老爺子,只覺得辣眼睛的慌。
“喲,這不是顧大恩公?爲何跪在地上?”
爲何跪着?顧老爺子額角滑下一顆豆大的汗珠。爲何跪倒在地,他也想知道,但不知道錯在何處。
“娘子,你就給爲夫說一說,究竟是錯在何處了?爲夫定改!”
顧老爺子話落,就鬆了一口氣,似是想起了什麼,連忙繼續說道:“娘子莫不是對那夫人耿耿於懷?”他一拍手,就是這個了!
“娘子誤會了,那夫人馬車堵在哪裡,若不通行,怕如今這個時候我們都是要野外度過了,大人尚且受得了,那些孩童如何受得了?”
“再者,那婦人是禮部尚書的夫人,結個善緣,對甜寶也好。”
顧老太太一聽這人,就想起這人品性如何,聽到顧老爺子的話,也贊同的點了點頭。這禮部尚書爲人還算是可圈可點,平日也是兢兢戰戰的,從來沒有馬虎過,想必孩子的性子也是極好,只是這事還要講究緣分二字。
“行了,起來吧。”顧老太太聲音極淡,說完後就把擦得極亮的剪刀收了起來,又在顧老爺子極其震驚的目光下將剪刀放在了自己的枕頭底下,轉過身笑着對顧老爺子說道。
“時候不早了,就寢吧。”
顧老爺子扶着打顫的雙腿走了過去。
翌日。
睡在隔壁房間內的甜寶,等了半個晚上,都沒有聽到熟悉的慘叫聲,她有些不解,莫不是孃親善良了?
不對!孃親一直很善良,只能說是爹爹沒有惹事。
甜寶想了想,決定還是暫且不想了,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
天亮的早,顧嫣和顧箐兩人早早起了牀,本來想幫小妹一道穿衣服,卻被一隻小胖手給攔了下來,只見那肉嘟嘟的小臉上帶着幾分抗拒,義正言辭的說道:“甜寶會穿衣服!自幾個穿。”
除了個別咬字不清外,沒有別的毛病。
顧嫣和顧箐也就依着甜寶了。
顧箐拿着木盆出去打水,顧嫣則是湊到甜寶跟前,歪着頭打量着自家小妹。
一身粉紅色春衣,裙襬處繡着幾隻活靈活現的蝴蝶,襯得原本就白皙的小臉更加嬌豔欲滴,就像是半熟的水蜜桃,好看的緊。
“我小妹真好看。”顧嫣打量完甜寶,由衷的感嘆道。
甜寶一聽這話,雙眼眯成一條縫,沒出息的咯咯笑了起來,聲音越發的甜糯:“六姐好眼光。”
姐妹倆又互相吹捧了幾句,直到顧箐將洗臉水端來後,這般不要臉的行徑纔算是終止。
三人收拾妥當後,便出了房門,一同出來的還有顧老爺子,身後跟着神清氣爽的顧老太太,只是走在前面的顧老爺子神情有些懨懨,似是沒有休息好。
三人立馬朝着顧老太太和顧老爺子見了禮,只是年幼的甜寶沒學過,看着姐姐們做,也就跟着學了起來。
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沒有半分阻止,反而十分欣慰的看着甜寶,當顧老爺子上前想要將甜寶抱起來後,甜寶後退幾步,臉上帶着幾分小大人模樣的神情,說道:“爹,人多!”
府城人可真是多,單這個小小客棧,進進出出不少人,個個都是端的幾分禮儀。她承認自己是被那個刁蠻的小女孩給氣到了,泥腿子三個字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所以昨夜便同姐姐們商量起來,規範禮儀,這有什麼難的!更讓她吃驚的便是,兩個姐姐竟然從小就知這些禮儀,只不過家裡隨性慣了,從未做出過罷了,但甜寶沒有多想,爲何一個農家會學禮儀。
顧老爺子也知閨女害羞,還想上前抱甜寶時,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咳嗽時,頓時顧老爺子汗毛一立,沒有了半分動彈,當即後退了一步,身後的顧老太太卻走上前,拉起甜寶的小胖手,溫柔道:“那孃親總歸可以牽着甜寶的手吧?”
“嘻嘻,孃親牽牽喔!”說着便把小胖手主動遞給了顧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