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駕着牛車出了鎮子,她笑麼呵的回頭看看車上的布料,有碎花的細布,有單色的厚布,有軟和的棉布,可以說那布鋪裡有的都叫她弄了些來。
她坐在車上忍不住和秀娘笑叨着,“呵呵呵,妹子啊,你瞅瞅,這些個布料多好啊,這要是擱着平時,可得老貴錢哩,到了人家還不讓這麼拆開了扯布哩……”
秀娘在邊上坐着,笑笑的沒有應話,早先她趕着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瞅着那家布鋪了,因爲周邊布鋪的老闆夥計都擱門口坐着,就那家擠滿了人兒。
劉氏說叨了,抓着麻繩碰了秀娘一下,“哎,妹子,剛你咋就在邊上瞅着哩,都不擠着往鋪子裡闖,瞧瞧你,都沒買着啥布料麼。”
秀娘瞅着劉氏笑叨了,“哎,我買啥呀,我又不會做衣裳。”
其實一開始她過去,是想着到布鋪裡看看的,她不稀罕做衣裳,可最起碼給楚戈扯上一丈來布做一件麼,他常上山下地幹活的費料子的很。
可等着秀娘走近了,找着劉氏了,瞧着她斜着身子往裡擠,一手拉着牛車,一手抓着布攤子上的花布嚷嚷着問價,那樣着實難受的緊,她瞅着就說叨了聲,幫着劉氏在外頭看車子了。
劉氏瞅着秀娘半帶埋怨的,“嘖,你這女子,就是嗇面兒的很,這有啥麼,大夥都往擠,誰力氣大誰買的就多麼,哎妹子啊,你別瞧你六嫂瘦,沒啥勁兒,可那茬擱我邊上有倆壯實婆姨都擠不過我哩,呵呵呵……”
秀娘聽着劉氏爽朗的笑聲,也跟着笑了起來。她靠在車把手上,閒閒的看着前面,忽的眼前一花,有倆包袱子掉在了自個兒懷裡。
她瞅着眨巴眨巴眼兒,有些奇怪的看向身邊的劉氏。
劉氏對她一笑,“我知道你這女子嗇面兒,剛擱那布鋪子裡就替你和楚戈兒扯了些布。”
秀娘聽着了,忙把懷裡的布料推給劉氏,“哎,六嫂。這哪成麼,你拿回去還是給黑娃子和大丫她們……”
劉氏伸着一手把布料壓在秀娘身上,一邊駕着牛車一邊笑叨了。
“嗨。這有啥麼,再着了,我這可不是白着給你的,到家去你還得給我算銀子哩。”
秀娘瞅着才說了,“那。那我就先謝謝六嫂了。”
劉氏笑着,“哎,妹子,你這麪皮兒白嫩嫩的,我給你扯着些花布,我兄弟就給扯着些單色的布料子。這大老爺們麼,隨便倒持就是了……哎,妹子啊。問你件事兒?”
秀娘伸手摸着這倆口布料,倒是挺軟和的,她聽着劉氏說的擡頭看着她。
劉氏要問叨之前,先是前後左右的瞅了瞅,看看周遭有沒有人兒。秀娘尋摸不清,也跟着劉氏前後左右的看了看。
等着後邊一臉騾子車走過走遠了。劉氏才笑麼呵的靠着秀娘近些,小莫聲的說了,“哎,妹子,你是不是有了?”
秀娘說叨着到吸了口氣,倒給嗆着了直咳嗽,“啥、六嫂、咳咳……咳咳……”
劉氏忙騰出一手拍了拍秀孃的後背,給她順順氣,“哎,妹子,慢慢說麼,那麼着急幹啥。”
秀娘嚥了口氣下去,紅着臉的對着劉氏,也不知道是咳嗽的岔氣了,還是——
“六嫂,啥、啥有了麼,你、你這說的啥麼?”
劉氏瞧着秀娘那燒臉的模樣,揚了眉毛,“看樣子是還沒有。”
秀娘抿了抿嘴,小聲兒的嘟囔着,“當然沒有了。”
劉氏撇撇嘴說叨了一句,瞅着秀娘看着自個兒了,又說叨了。
“我還琢磨着哩,那老嬸子啥時轉性了……妹子,我說的是你婆婆,那老嬸子可一直盯着你呢……你記着沒,早先時候你婆婆見天的過着屋來,總是給你帶着些酸梅子啥的,那不就是試着你有反應了沒有麼。”
秀娘聽着劉氏這麼說了,尋思着纔想了起來,這沈氏自打文氏生了女娃後,過來半個來月就跑到她這來了,一開始沒說叨啥,只是後來,就總是帶着些酸口的吃食過來了,有時還直盯着她的肚子瞧哩。
莫不是沈氏瞅着文氏生了第二胎還是女的,怕着自個兒抱不着孫子了,所以把注意打到她身上來了,難不成沈氏是想瞅着她還沒有孩子,摁着這一條再給楚戈討個小的麼,可她和楚戈成親還不到一年,就算是還沒懷上娃子,那也沒得啥好說的。
劉氏說叨完了,瞅着秀娘還是一副沒啥事的樣子,她說着,指了指秀孃的肚子,“哎,妹子,這事兒啊,你可得抓緊些了啊。”
秀娘聽着劉氏這話,那臉又燒了起來了,雖說自個兒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兒,不會對不對就臊臉啥的,可對於這夫妻倆之間的事兒,她還是有所矜持的,再着說了,這生娃是倆人的事兒,可楚戈那直愣子簡直就是一塊木頭。
這牀笫間的事兒,總不能叫她一個女人家,把人兒楚戈擱霸王硬上弓了吧,反正她知道,楚戈對她也是有感覺的,只是她總覺得,楚戈好像有在顧慮些啥似的。
唉,算了,現在不是琢磨這事兒的時候,她得先把她和楚戈的店面先搗騰起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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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和劉氏回到了下陽村,秀娘下車後跟劉氏說叨倆句,拿着布料要進家院,可瞅着大門上鎖了,她知道楚戈一定是送沈氏回去了。
她掏出鑰匙開門,進屋後把布料放上,洗了把臉繫上圍腰,走到竈間淘米下鍋,開始做晚飯了。
秀娘把早上在石老刀那塊買來的肉洗好切了,再尋着倆塊嫩姜,琢磨着晚上弄盤薑絲炒肉,好着下飯麼。
她這先架着火把飯煮上,然後再把肉洗淨切片,加上醬油澱粉,少許的鹽,使着筷子攪拌勻了,擱着一邊。
這茬煮飯用的土竈,得費着些時辰,她趁着這空,出去收拾了一下院子,回來後看着飯快熟了,就使着菜刀把嫩姜和肉絲切了,下鍋開始煸炒。
楚戈提着一小壺酒,走着快到家了,忽的聞着薑絲炒肉的香味,他揚了下嘴角,緊着幾步到了院子裡,“秀娘,你回來了。”
秀娘回過瞅着院裡,她看着楚戈笑了笑,說着,“回來了,先着洗洗手吧,很快就能吃飯了。”
楚戈應着一聲,把小酒壺放到牆角,拿着木盆走到了水缸邊上。
秀娘把肉片炒好盛起來放到一邊,再舀着些油到鍋裡,放上薑絲叫上少許鹽炒着出香味了,完了再把肉片倒進去,炒着一會就得了。
楚戈幫着把碗筷,還有炒好的薑絲肉片拿到堂屋,秀娘刷好鍋再做了盆雞蛋湯,這一菜一湯的就是他們倆的晚飯了。
秀娘又給倆人拿着湯勺過來,瞅着楚戈已經把飯盛好了,正坐着等着她來哩。
她瞅着笑笑的,把湯勺拿給楚戈,坐到了他的對面,“吃吧。”
楚戈看着秀娘吃了,他也端起碗,扒拉了一大口米飯吃了起來。
秀娘喝了一勺湯,尋思着說了,“楚戈,你剛送婆婆回去後,還到哪去了?”她可瞅見楚戈回來的時候提着一小壺酒哩。
楚戈嚥下一口飯,說着了,“秀娘,我剛到李叔那去了,和他老嘮了會兒話。”
秀娘問叨着,“那你去找李叔兒嘮話了,再還提着一壺酒回來哩?”
楚戈說了,“那前兒李叔兒擱裡閒的沒事,就自個兒造了幾個木桶,和徐伯搭夥釀了幾桶酒,今兒趕好是到時候了,李叔兒就給了我一壺說是叫我嚐嚐。”
秀娘聽了扯扯嘴角,得,倆怪老頭湊到一塊了,可就不閒着了,這李叔兒就不說,但是這個徐伯也是個叫人兒頭疼的主。
這徐伯是釀酒的好手,村裡那有着幾家,可就屬他釀的酒最好,村裡的人兒全都到他那去打酒吃,其他幾家只能挑着到鎮子上的賣去。
雖說秀娘沒喝過這徐伯釀的酒,不過她聽說,這徐伯釀的酒,連外頭的大戶都巴巴的送着銀子過來討買哩。
而之所以秀娘會說他怪,那是他也有個怪脾氣,他瞅着外頭的人兒進村來買酒,只給嘗不給賣,說是隻賣給下陽村裡的人兒。
以前聽着季老六說叨過,徐伯這麼做是有理由的,他就是要讓外面鎮子上的人兒饞嘴吃不着,好叫他們眼饞下陽村的人兒。
秀娘暗自笑了笑,說着,“楚戈,你找那李叔兒嘮話去,有沒有和他說,要他過些時候到咱的鋪面裡來當木工師傅麼?”
楚戈應着一聲,然後就再沒說了,“嗯。”
秀娘看着楚戈,心裡想着這老頭鐵定那麼容易答應的,楚戈估摸着是吃癟了,“楚戈,你也別在意,這李叔兒這次不答應,咱下次再去,他要是……”
“秀娘,李叔兒他應下了啊。”
“……還不答應,那就換我去……啊,什麼?”
秀娘正說着,忽的聽到楚戈這話,她有些疑惑的說叨。
“我今兒剛和李叔兒說叨起,他就答應下了。”
這怪老頭。
“不過,李叔兒說了,他只造自個兒想造的玩意兒”
這死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