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原來楚兄弟也去過平谷山啊。”
“嗯,原先和秀娘她(爹)……我老丈人一塊去過,那前兒有個大戶給了個高價,要弄一張狐皮,我們在那兒呆着仨倆才逮着一隻。”
“是麼,呵呵,不過山狐狸這東西,是很難逮着的,我前年是要去看藥材,路過那裡歇了歇腳,和倆個夥計在山腳下還打到了幾隻野兔呢。”
“哦,要是逮着野兔子的話,那要架上火烤來吃纔好哩。”
“哎,對對對,那時,我們就是這樣弄的,呵呵,看來楚兄弟還挺懂得享受的……”
秀娘在竈裡把水燒上,拿着木櫃上的一個茶壺下來,尋思着泡上些茶,她打開茶葉罐子,瞅往裡抓了把茶葉扔到壺裡,倒上八分多的熱水,要不一會兒茶葉泡開了就要把水溢出來了。
她瞅着把竈膛裡的柴禾抽出兩根踩滅了,然後取了倆個杯子,提着茶壺出去了。
聽到院子裡楚戈和田掌櫃嘮叨着,只有那田掌櫃笑的聲大,秀娘撇了撇嘴兒,沒想到這田掌櫃還是個話嘮呢。
這茬楚戈和田掌櫃坐在圓木桌旁,倆人笑笑叨叨的說些別的,那個和田掌櫃一塊過來的老頭一直站在籬笆邊上,摸着鬍鬚的瞅着那株掛滿花骨朵的二寶藤。
秀娘瞧着那老頭應該就是泰仁藥鋪裡的總管賬房,她走到楚戈身邊,把杯子放到桌上,她瞅着楚戈笑道,“楚戈,你這和田掌櫃說叨啥?”
楚戈看了秀娘一眼,把桌子裡的椅子拉出來,好叫秀娘坐下。他笑着,“那啥,田大哥正和我說叨上山打獵的事兒呢。”
秀娘把茶壺擱下,將兩杯茶放到田掌櫃跟前,“喲,看不出來啊,田掌櫃還會打山物哩。”
田掌櫃笑了下,說着,“小嫂子莫笑,田某隻是略懂一二罷了。還算不上入門呢。”
秀娘笑了笑,提起茶壺,邊給往那兩個空杯子裡倒茶。邊喊着老吳和田掌櫃過來喝水。
老吳回過頭來,瞅着秀娘和桌上的茶水了,笑笑的直說了幾個“好”,然後又轉過頭去看籬笆圈裡的家雞兒了。
剛纔楚戈給圈裡撥拉了些菜葉子,那些雞兒顛着腦袋吃的正歡哩。老吳饒有興趣的盯着它們,還幫着出手趕了趕幾隻在籬笆邊上轉悠着的家雞兒,好讓這幾隻也過去吃食。
秀娘瞅着杯子滿了,就放下茶壺,坐到楚戈旁邊,她對田掌櫃說。“田掌櫃,我們這山野鄉村的,也張羅不了啥好茶葉。你就湊合着喝那麼倆口解解渴吧。”
“哎,小嫂子真是太客氣了,田某這番不請自來,已是叨擾,這時天干氣躁。能有這麼一杯……”
田掌櫃擺了擺手,十分客套的和秀娘說了幾句。剛想着要喝茶哩,這一低頭,好麼,瞧這一杯黑乎乎的是啥麼!
楚戈瞅着田掌櫃瞪大了雙眼,他有些奇怪的問叨,“田大哥,你咋了?”
田掌櫃一頓,看了看楚戈,呵呵笑了兩聲,“哦,沒什麼,我是想着,這走了一道,確實是渴了,能有這麼一杯……茶水,已是很好的了。”
老吳聽着偷偷一笑,摸着鬍鬚晃了晃腦袋,真的是,好一杯高碎(篩茶時篩出的茶葉末)啊。
秀娘朝他擺了一下手,“嗨,這茶啊,能入的田掌櫃的口就得了。”
田掌櫃端起杯子,瞅着秀娘,“哎,小嫂子和楚兄弟這麼不同飲一杯呢。”
秀娘笑着瞅了楚戈一眼,“我們倆不愛喝茶。”
楚戈也是笑着,“是哩,我們家只有來着客人了,纔會泡茶的。”
田掌櫃僵硬的扯了扯嘴,瞅着跟前這杯黑乎乎的高碎,“哦,這山泉水,加香茶,當然是極好的,田某,當真是太榮幸了。”
秀娘認真的說着,“哎,要不說的,這讀書人說的話就是不一樣,這田掌櫃喝個茶,說叨的話文縐縐的,可就是這麼好聽。”
田掌櫃皺了下眉頭,端着杯子,硬着頭皮的喝了一口,“嗯,不錯。”
秀娘知道,這田掌櫃只是碰了碰嘴就放下來了,“那田掌櫃你就多喝點。”
田掌櫃忙擺了下手,從袖筒裡掏出一個信封,暗自吐了吐嘴裡的茶葉末,“不用了,不用了,還是正事要緊啊……小嫂子,還請你收下這個。”
秀娘看着沒有接過手,她問着,“這是啥?”
明知故問,田掌櫃強扯了個笑臉,“小嫂子,這是地契啊。”
秀娘還是一臉疑惑,“什麼地契?”
田掌櫃把信封放到秀娘跟前,“小嫂子,這不就是早先我和你說道好的那間鋪面作坊麼,昨天我已經幫你買下來了……”
秀娘恍然大悟,“哦,就是原先我拿着二寶藤和田掌櫃說叨好的,要是二寶藤的苗子長的好,你就幫我在鎮上尋買一件鋪面作坊這件事啊,原來這茬都過去兩多月了,田掌櫃還記着哩,可真真的是記性好啊。”
田掌櫃嘴角一扯,自己剛纔可沒說倆多月前,他瞅着秀娘沒有拆開看,就尋思着對楚戈說叨,“楚兄弟,你看看,這間的鋪面作坊在後街的當間,這個位置可是很好的,你做木工活趕好……”
楚戈把田掌櫃推到他跟前的信封又推了回去,笑了下,“田大哥,這個鋪面好不好的,我看不來的。”
秀娘瞅着暗自一笑,這田掌櫃盤算的也太好了,心想着只要她收下這個地契了,就啥事都沒有了,剛見着自個兒不收,就尋思着打楚戈的主意,難怪剛纔一個勁兒的和楚戈嘮話套近哩。
楚戈面上看着憨厚老實,可腦瓜子也麻溜的很,她剛纔在竈裡洗碗,咋的看到田掌櫃把馬車駕到家門口,她就和楚戈簡單的說叨了,讓他一會不要理會這個田掌櫃,不管田掌櫃對他說道什麼,他把啥事兒都推到她身上就是了。
田掌櫃瞅着,又對秀娘說了,“小嫂子,你也不看看麼,你早先趕了幾次鎮子,爲的可不就是這茬麼。”
秀娘忽的一笑,說叨了,“是哩,早先我是爲了這個鋪面作坊常往鎮子裡跑,可現在我這作坊要不要的,還得聽我家男人的。”
田掌櫃讓跟前這倆口子推來推去的,笑臉有些撐不下去了,他回過瞅着老吳一下,皺着眉頭清了下嗓子,意思是讓他來說和說和。
可老吳愣是裝着沒聽見,還是瞧着那籬笆圈的家雞兒哩。
田掌櫃這下可是有些窩火了,但是他想到來這的目的,又自己給自己緩了緩氣,他瞅着秀娘,心裡嘀咕着,看來這小婆子不讓他認慫是不會罷休的了,今早他讓王師傅來替他送地契,可這小婆子愣是要他親自來,這爲的不就是要出一口氣麼。
他這想着,暗自嘆了口氣,唉,算了,認慫就認慫吧,誰叫自己原先那樣對待人家呢,非得想着要整整人家,這事弄成這樣,還不是自己攪合出來的。
田掌櫃尋思的明白了,心裡也不彆扭了,他瞅着秀娘,把信封拿在手上,給秀娘遞了過去,他還歉意的說叨了,“小嫂子,原先那件事,是田某太過魯莽了,請小嫂子莫要上心,現在,還望小嫂子不計前嫌,收下這張地契,化干戈爲玉帛,小嫂子你看如何?”
秀娘聽着一頓,沒想着田掌櫃會這麼說,她是知道田掌櫃說的‘原先那件事’,指的是他沒有按照約定給自己一張地契,反而是想要以這間鋪面爲由,收取她的租子,故而換做了一張租契給她,只是田掌這麼說,算是來認錯的麼。
她瞅着田掌櫃倒是愣登住了,她本來還準備了好些話想和這人兒說叨說叨哩,可他這會認慫了,她倒是沒辦法往下接了。
老吳在後面瞅着,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掌櫃的雖說做買賣時間不長,可倒是塊好料子,那女子明擺着就是要變着法的讓掌櫃的發火,然後自個兒就有話好唸叨了。
這女子估摸着會說掌櫃之前在藥鋪裡晾了她那麼多次,這會她只是晾着掌櫃的一次,掌櫃的就受不住了咋咋了的,不過,現在掌櫃的一躬到底了,這女子可就沒啥話好說的了。
秀娘看着田掌櫃這樣,她卻是沒啥好多言語了,她皺了皺眉,尋思着把信封接過了手。
田掌櫃笑了笑,誇叨了秀娘倆句,“小嫂子還真是深明大義,心胸豁達啊。”
秀娘心裡想着,你這下是鬆了口氣了,可這會兒該輪到她不舒服了,她抿了抿嘴,打開信封看了看,對田掌櫃說了,“和着這間鋪面作坊,田掌櫃是五十七兩買下的麼?”
田掌櫃笑笑的,“不錯,就是五十七兩。”
楚戈看着秀娘,見她把信封拿給自己了,就對着田掌櫃說了,“那田大哥你先坐下,我回屋給你取銀子去。”
田掌櫃一頓,說道,“楚兄弟不用了,這間鋪面作坊,算是我給小嫂……你們兩口子賠禮道歉的,我還有事想請小嫂子幫忙呢。”
楚戈依舊是笑叨了一句,然後齊聲,就拿着地契往裡屋走去了,田掌櫃本還想喊着他不用去取銀子了,可是秀娘這邊倒是先開口了。
“田掌櫃,這鋪面作坊的事兒是我和你早先說好的,只是請你幫着我尋摸一間,並沒其他意思,而你剛纔說的要我幫忙……”
她瞅着田掌櫃一笑,“這事兒,可是一碼歸一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