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帶着楚安和小香兒回到作坊裡,他倆歡情的見着誰就說了要上私塾了,惹弄得院子裡的夥計都得停下手來,和他們倆說叨倆句。
楚戈和李老頭時不時的走動走動,給個別的幾個夥計指指細處,楚福也坐在他們中間,他動作有些生疏,不過學的還蠻快的,畢竟早先幾天,他也在院子裡看着這些夥計做工了麼。
王二家的婆姨在竈裡瞧見楚安和小香兒,她知道是秀娘回來了,就出來打了聲招呼。
秀娘應了一聲,瞧見竈膛裡升起了火,竈口上的大鍋也開始冒煙了,想來定是這王二家的,把晌午買來的排骨拾掇好下鍋了。
其實要說這熬煮排骨湯啥的也不難,就是把骨頭排骨啥的焯一遍熱水,去去血沫子,然後就擱鍋裡煮就得了。
可是,這一開始的清洗就夠費勁兒的,秀娘她們作坊裡沒有大刀片子和木墩子,到肉鋪子裡買骨頭啥的,都是叫鋪子裡的屠夫事先給剁好的,那屠夫用的的木墩子,表面早就剁的亂七八糟的了,這排骨一旦放到上面,就得沾上了好些木屑,咋洗都洗不乾淨,只能用手慢慢的摸索,把木屑一點點的弄掉。
這活兒是費事又費工,所以秀娘早先買來排骨,就趕緊喊着王二家的拿回去拾掇拾掇,別到時趕不上吃午飯了。
不過秀娘沒想到王二家的手腳這麼快,這茬就下鍋煮上了,她笑笑的誇叨了她一句。
王二家的婆姨往竈裡瞧了一眼,笑着說了,“秀娘姐,我手腳哪有你快啊,這又不是我弄的。”
秀娘瞅着她。“哦,那是誰弄啊?”
王二家的笑道,“不就你家大嫂麼,她早先瞧見我在水井那塊洗着,就打南屋裡出來,和我嘮了一會,然後說叨着去燒了點熱水,說是這樣洗還快些。”
秀娘聽了只是點了點頭,她倒沒有覺得意外啥的,因爲這兩天文氏也不知咋的了。也不在屋裡待着,總是到院子裡瞅着,昨個兒還幫着她到竈裡做飯來着。
“喲。弟妹,回來了,”文氏抱着一些木柴放到竈裡,瞅着秀娘身邊的菜籃子,說了。“嗯,今兒吃的白菜麼,那王家妹子,咱先把菜摘了吧。”
王二家的婆子瞅着秀娘一眼,見她只是點了點頭,就把菜籃子拿過來。和文氏一同往竈裡去了。
秀娘若有所思的瞧着文氏,然後回頭看了看在院子裡作活兒的楚福,心裡越來越覺得這倆口子奇怪的很了。
這文氏以前擱下陽村的時候。總是有理由賴着不動彈,可這會兒倒是自個兒主動要幹活兒了,還有這楚福,原先不是最沒主意的麼,文氏說東他就不敢往西。沈氏說西他就不敢往東,可那天晚上。他倒是會反駁沈氏,說叨着自個兒的想法了。
秀娘這麼想着,抿了抿嘴,隨後瞅向了在前頭和李老頭說話的楚戈,這直愣子那天晚上也怪的很,幹啥不讓她說話哩,還說讓楚福把話先說完。
她尋思着走過去,“楚戈,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哦,秀娘,我也有話要和你說哩。”
楚戈聽着秀孃的聲兒了,擡頭看着她,說叨着牽起秀孃的手,往鋪子的方向走去,那塊地界小,沒人過去。
他瞅着周邊沒啥人,才說叨,“秀娘,剛纔李叔兒告訴我,你在曹嫂子那裡租的屋子,裡面的木料板子已經讓咱們用的差不多了,興許這倆天就用完了,早先你不是說了,後面會有人給咱們送木料的麼,那人兒啥時候來麼?”
秀娘聽着一愣,早先她是和楚戈這樣說的,可她咋知道會託這麼舊哩。
“這、這我也不清楚,估摸着快到了吧,要不,咱先到鎮子上的那幾家木行裡收些過來,先給銀子就先給銀子麼。”
楚戈搖了搖頭,“不行啊秀娘,前天李叔兒瞧着屋裡的木料快沒有了,就叫三兒他們收去了,可是,可是咱還是晚了別一步……”
“怎麼,難不成又讓園木行的給收去了,”秀娘瞅着楚戈點了點頭,她氣的暗罵了楊二爺一聲,皺着鼻子說道,“這園木行的都是些啥人兒麼,自個兒在北面山都盯着木料了,還來跟咱搶這鎮子裡的,哼,改明兒咱也到北面山定木料去。”
楚戈看着秀娘有些孩子氣的樣子笑了下,“秀娘,你以爲北面山的木料都跟咱鎮子裡的一樣,把樹皮樹根,樹幹子樹葉都給你拾掇好了,再劈成一板一板的讓你用麼。”
“難道不是麼?”秀娘瞅着楚戈,她是不知道那些買賣木料的人兒是咋做的了,不過估摸着也差不多麼,
楚戈瞧着秀娘,木木的說了,“當然不是,他們把樹伐下來……”
秀娘忍不住擺了他一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跟我細說了。”
楚戈說叨一半,聽着秀孃的話了就再沒往下說,不過他是換了另一個話茬,“那秀娘,咱的木料咋辦麼,你說咱要不要去催催人家。”
秀娘抿了抿嘴,“不用催,催了也沒有,人家離咱這遠着哩。”
楚戈沒啥多大的反應,只是有些失落的應了一聲,“哦。”
秀娘瞅着楚戈那樣,尋思着說了,“楚戈,你也別太擔心,我說的那人,他準會來的,你放心好了,再着說了,那人兒你也認識的。”
楚戈問了,“誰麼?”
秀娘笑了笑,“到時人兒來了,你不就知道了,興許就這一兩天了。”
楚戈又是木木的說了,“哦,那秀娘,你再想想別的法子吧。
秀娘也是隨意的應了一聲,“哎,知道了,我再想想……哎,你,你自個兒咋不想法子哩。”
楚戈木木的說了,“想法子,太費腦瓜子了,再着了,我也沒有秀娘你腦瓜子好使麼。”
秀娘聽了睜着倆眼兒瞅着他,這直愣子,能說出這話來的,讓別人費腦筋想法子,自個兒在一旁閒閒的杵着,這還叫腦瓜子不好使麼!
她指着楚戈剛想說啥,就聽着楚戈問了,“秀娘,你剛說的,有話要和我說,是啥事兒麼?”
秀娘一頓,腦子裡轉了一圈,忽的想起來了,“哦,我把這茬給忘了,我是想跟你說,你覺不覺得大哥有些個怪怪的,那天晚上還跟婆婆呢慪起氣來了。”
楚戈這會倒是笑了,“這事兒我忘了告訴你了,自打爹孃來到咱這的第二天,大哥就和我說了,娘這茬來,就是想把大哥給弄到咱的作坊裡當個工頭啥的。”
秀娘不由得擺了一眼,沈氏這算盤打得也太精了,又想弄荷花那一出了,這天底下哪有不幹活就來錢的美差事啊。
她想着說了,“那大哥和你講了,你咋不跟我說叨一聲哩?”
楚戈直着說了,“那時鋪子裡的事兒多,我怕你心煩就沒說,再着了,那時我要是和你說了的話,你指不定就跑去找娘吵……說叨這事兒了。”
被說中心思,秀娘沒的話說,只是沒好氣的嘮叨了,“那,那大哥幹啥跟你說哩,他不會就由着婆婆來(鬧騰)……和咱說叨麼。”
“秀娘,大哥那茬和我說叨這事,就是不想來佔咱的便宜,那次我們哥倆嘮叨了很久,我看得出來,大哥還在爲早些年,讓我和楚安小香兒到下陽村過活來那件事,感到有愧……”
“其實,這些年,他也不好受哩。”楚戈微微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在院子裡的楚福。
秀娘扁了扁嘴,在心裡嚷嚷了這一句,他心裡有愧有啥用啊,趕你出來的是你老孃,還有他婆姨,要她倆感到有愧纔有用!
楚戈還說了,“那茬大哥說了,早先到從村裡來的時候,他就把米麪倉庫的活兒辭掉了,想着在咱這打份零工,我尋思着,工錢和夥計算一樣就成。”
秀娘聽着點了點頭,心裡還是嘀咕了,這楚福不是裝慫麼,在自個兒兄弟的作坊裡幹活,咋的說都要在那個米麪倉庫裡扛麻袋強麼。
不過她這樣嘮叨了幾句,純粹就是發發牢騷,楚福會這樣想着也是不錯,反正都是憑自個兒的雙手幹活吃飯麼。
楚戈說着瞅了瞅秀娘,“秀娘,你說哩?”
秀娘看着楚戈,說了,“這有啥成不成的,大哥不還是咱的大哥麼,到了年下,咱也不能白着人家,不是麼。”況且瞧他幹活還是挺賣力的,不給工錢能成麼,那到時楚福沒錢養活沈氏了,她不還得來鬧騰麼。
楚戈瞅着秀娘一笑,他就知道秀娘是最通情達理的,“秀娘,你……”
“掌櫃的,掌櫃的……”
前櫃的一個夥計邊喊邊進來,等他掀開門簾,忽的楞了一下,誰會想着這掌櫃的和老闆娘會出現在面前哩。
楚戈走到秀娘身邊,瞧着他,問叨他啥事,這個夥計剛要說叨,從他的後面又躥出了一個人兒來。
這人又黑又高,瞅着楚戈和秀娘一笑,露出大白門牙,“楚哥,秀娘嫂子,看我給你們帶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