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聽着一愣,往外走了幾步,左右轉着腦袋瞅着。
劉氏見着秀娘怪怪的,問叨了,“妹子,你尋摸啥哩?”
秀娘擱院子外邊瞅着一圈了,說着,“六嫂,你不是說我婆婆來了麼,這人兒呢?”
劉氏“嗨”了聲兒,“來了是來了,可着又走了。”
秀娘看着她一眼,抿了抿嘴兒,“六嫂,你這大氣兒喘的……那我婆婆啥時來的啊?”
劉氏說叨着,“哎,不就早間麼,你們前腳出門那會兒,過着不多時人兒後腳就來了,我那正要出門洗衣去,趕好給碰上了。”
秀娘想想說了,“那我婆婆幹啥來了?”
劉氏揚起眉頭,“這我哪知道啊,我只是瞧着她扒拉在你家門上,順着縫往裡瞅着,那樣子怪彆扭的,我這才喊着她過屋來的。”
秀娘聽了還是挺謝謝劉氏的,好在她把楚戈的娘領到她家去了。
她知道早間楚戈的老孃要是蹲守在她家院口,這叫了那些個碎嘴事兒婆瞧見了,指不定胡咧咧的傳開了,說楚戈老孃過着屋來,他們鎖着門兒不讓進,讓老婆子擱外頭晾着。
她點了下頭,笑笑的,“六嫂,可着謝謝你了。”
劉氏笑着擺了下手,“哎,這有啥謝的,不就一碗茶和陪嘴子嘮叨的事兒麼。”
秀娘尋思着問叨着,“那六嫂,我婆婆可有的說啥麼?”
劉氏撇撇嘴兒,“我正想和你說叨哩……哎,二娃子,可着吃完了。”
這茬劉氏說到一半,楚安就躥着出來了,他見着人兒問叨着。“好六嫂,黑娃子哩?”
秀娘瞧着他手裡拿着好些玩意兒,可是耐不住性子要找黑娃子顯擺去了,這不,剛聽着劉氏說黑娃子擱屋裡蹲着呢,一溜腿就跑出去了。
小香兒杵在院口,見着楚安走了,怯怯的對秀娘說叨了聲兒也跟了過去,那丫頭手裡還抓着倆彩麪人兒,可着是楚安給她耍的。
秀娘瞅着點點頭。這楚安是個當哥哥的料,得着玩意兒了知道留些給自個兒妹妹耍的。
好,以後嫂子定給你尋着一門好媳婦兒。
她對楚安和小香兒喊了聲。“安子,把嘴擦一下,帶着點兒小香兒啊?”
楚安聽了等着小香兒過來,抹着嘴兒拉着她走了,“知得了嫂子!”
劉氏瞧着楚安乖娃的很。笑着古怪的對秀娘說叨,“喲,沒瞧出來,你把楚安這倔娃子還教的好的很……咋樣兒,不和楚戈搗鼓個娃子出來自個兒帶帶。”
秀娘擺着個眼兒,揚起個眉。“六嫂,你要和我說叨了就是這事兒啊?”
劉氏依着笑叨了幾句兒,完了說叨。“哎,妹子,說正經的,我覺得那楚嬸兒是念着楚戈的好了,今兒過着村來就是來看他們兄妹幾個的。”
秀娘聽着背地裡冷哼了聲兒。現在知道楚戈好了,那早先把楚戈叫到下陽村過活的時候咋不念叨着哩。
她這想着。到嘴兒還是說叨着,“哎,有啥好不好的,到底兒是當孃的,哪能不念着自個兒的孩兒呢。”
劉氏撇撇嘴兒,“哪啊,還不是叫那大媳婦兒給欺負的,完了那楚家老大還不管着,這嬸兒今兒就說了,楚戈小時咋咋聽話,咋咋孝順的……”
秀娘哼了聲兒,不孝順能聽着話自個兒帶着弟妹出來過活麼。
“哎呀妹子,你不知得那老大家的咋折騰人兒,就嬸兒說着的,那婆姨仗着肚子見天的賴在牀上,張嘴兒嚷嚷着要吃要喝的,還自個兒開着小竈吃獨食兒,這飯菜擱頓的就不吃,鹹了淡了就吵吵,整天鬧騰着住大屋……”
說着說着劉氏也來氣兒了,“你說這婆娘矯情的,跟誰沒懷過孩兒似的!”
秀娘笑笑的說着,“哎,聽着老輩人說的,這女人兒懷了娃子是會耍着小性兒的,可我婆婆稀罕着人兒是大世家出身的,多大的鬧騰都受的起就是了。”
劉氏覺的秀娘說的不是個味兒了,忙叨叨着,“嗨,那是啥大世家麼,對了妹子,你原先是不和嬸兒打過照面兒了(秀娘點了點頭)……難怪哩,今兒那嬸兒可把你好好誇給了一頓。”
秀娘聽着一愣,她那次和沈氏是在趕鎮子的路上遇到了,楚戈當時也在場,她聽着沈氏埋汰楚戈作了火,給人兒甩了個臉子就拉着楚戈走了。
她斜過腦袋,“啥,我沒聽錯吧,我婆婆誇叨我?”
劉氏不知道其中原由,她笑叨着,“可不麼,那嬸兒都說了,第一次見着你了,就知得你是個孝順的兒媳婦,知禮的好娃子,還有長得俊,可着乖娃的很……哎呀,反正啥好話都說叨上了。”
秀娘咧了咧嘴兒,叨叨着,“這可真是天地顛倒個兒,大紅日頭打西邊出了,還難爲我婆婆想出這些兒好詞兒了。”
劉氏笑叨着小勁兒的搗了秀娘一下,完了看見楚戈直瞅着這邊兒,手裡還端着個瓷碗的,她忽的想起秀娘還在吃飯呢。
“這女子瞧你說的……喲,你瞧瞧我,你這還在吃飯哩,我竟拉着你嘮叨了這長時的,得了,趕緊先吃着去吧。”
秀娘說叨着,“哎,那成,一會兒我再過你屋去,哦對了,六嫂,你把那幾份果子帶上。”
劉氏剛抱起木盆,又喊住秀娘說叨着,“哎,妹子,剛在小溪邊我遇見柱子他爹了,那前兒你不說着要接過他家的屋子麼,人兒問你現着要不要?”
秀娘一手搭在院門上,正要進院子裡去,她聽到了忙說着。“嗯,要哩,咋地不要。”
這早先聽着劉氏說村裡有人兒要搬到上陽村去,那屋子比自個兒現在住的要多出倆間來,她這茬接過手,趕好搬過屋去,那樣兒他們這一家子就不用擠在一屋子裡頭睡覺了。
劉氏笑着,“那成,一會兒我叫老六回着他話去,到時啥價你們倆家嘮叨,還有啊妹子,你到時看着合適就拿下得了,那柱子家我去過,那屋子是去年新翻修的,可着不錯,這會兒村裡好些人兒都去跟柱子說要接過手哩,今早兒那嬸兒也說叨着,叫你們趁熱……”
秀娘聽着一頓,打斷劉氏的話,“六嫂,你說着‘嬸兒也說叨了’,難不成我婆婆也知得我要尋買屋子的事兒了?”
劉氏說叨着,“可不麼,那嬸兒早間一直嘮叨着吐苦水兒哩,說着自個兒原先把楚戈叫着下陽村來,她家也沒好過多少,當初可着不該聽那老大媳婦兒的,要不雖說這楚戈呆愣,可住着一塊兒也有的幫手不是。”
秀娘來着氣兒了,“啥叫楚戈呆愣啊,啥叫也有幫手啊,這……”
劉氏笑起勁兒了,“哎彆氣彆氣,我那時聽也不舒氣,就想叫嬸兒悔青個腸子,所以就說着你們家現在過的可富餘了,過着些天兒楚戈還要置新屋哩,你別說,那嬸兒聽了半天,連話都說不出來哩。”
她這話說的,叫秀娘解氣了許多,只是不知咋地,自個兒心裡總有些個怪怪的,“那啥六嫂,我婆婆聽着你說的了,就只是喊着我和楚戈趕緊置辦屋子麼?”
劉氏說着,“是啊,這嬸兒一開始沒回過味來,可過着會兒了可是歡情了,說着這下子好了,倆娃子都有的大屋住了。”
秀娘聽着一愣,倆娃子都有大屋住了?難道楚家老大擱上陽村也弄着新屋咧。
她這想着也沒多說,只是跟劉氏笑叨了句兒就回屋了。
這茬楚戈吃完了,把自個兒和楚安小香兒的碗都收拾進竈間了,那茬有一鍋冒着熱氣兒,許是楚戈想着要洗碗,駕上火給燒開了的水。
秀娘瞅着說叨,“楚戈,你把碗放到鍋裡就好了,等會兒我來洗。”
楚戈擱着竈間應了聲兒,出來走到院裡尋摸啥子。
秀娘說完就趕緊坐到堂屋裡,剛纔她和劉氏聊到一半自個兒肚子就餓了,她那碗熱乎的番茄雞蛋蓋澆面還沒吃幾口哩,這會兒頓着這麼長時間了,估摸着麪條都糊到一塊兒了。
楚戈給她那碗上面兒蓋了個盤子,好着保溫些,她拿起一邊兒的筷子,掀開盤子,瞧着還有熱氣兒冒出來哩,她瞅着趕緊攪了幾下,吹着涼了吃着起來。
可是這滑溜麪條剛一入口,秀娘倒是頓住了,她嚼了幾口皺着個眉,低頭瞧着這碗麪條。
秀娘把嘴裡的嚥下肚,夾起筷子又吃着一口,可還是不糊爛啊,怪怪的,那她這擀的啥麪條麼,泡着湯汁裡久了都不糊?
她想不明的搖搖頭,攪着麪條吃着,擡眼兒看了看院子裡,瞧見楚戈頓了一會兒,完了就給笑出來了,“噗,哈哈哈……”
楚戈聽着笑,回過瞧了秀娘一眼兒,人兒那拿着筷子捂着嘴兒,笑彎着倆水透透的眼兒瞅着自個兒。
他這俊臉兒上一窘,支吾着悶莫聲兒了,完了扶着自己因爲吃着多了,漲的圓鼓鼓的肚皮繼續走動着,好着快些消食兒。
秀娘剛瞅着他走道那樣兒,心裡可是明白了,爲啥自個兒這碗麪泡着久了不爛糊。
那定是因爲楚戈,他見了她和劉氏說叨久了,那碗麪兒早爛糊掉了,所以他自個兒吃完了,就又給她重新下了一碗。
可這直愣子瞅着那碗爛糊的麪條,定是覺着倒了可惜,又自個兒給吃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