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對此一無所知,她最近在京城閨秀圈子裡混得風生水起,連周立君都混得很快樂。
正是春天,百花開始盛開的季節,而百花中,最名動京城的還是牡丹。
滿寶抱着一懷的牡丹花進宮,算是在京城中打開了名聲,沒兩天,先是劉家娘子讓劉煥去周滿家選了一朵複色的牡丹,然後是李家的娘子派了人來選中了一朵姚黃……
其實相比於買一朵朵的花枝,她們更想買的是盆花。
不過因爲有了前車之鑑,滿寶沒敢賣給她們,只樂意賣花枝。
爲此,周立君特意把飯館收錢的事暫且交給周立重來管,她則跑回來打理滿寶的這些花樹生意。
也不知道小姑從哪兒找到的花場,反正她和白善總能從外面買到好花回來。
她則負責領着上門來的各家下人挑選花枝。
對於特別想買盆花的人家,她是這麼說的,“像這樣的名品牡丹,在外頭一盆花起碼要上百兩,一年也就賞玩一次,一盆牡丹纔有幾朵花能簪到頭上?”
她道:“還不如買的花枝。一枝花貴的也就五兩,便宜的二兩就能買到,小姐們就是天天換着花戴能花多少錢?何況買回去還得費人照顧,也不一定就能種出原色的來。”
看到過小姑拿回來的那些變種菊花的下場,她覺得她也不太敢賣,做買賣還是要講信譽的,賣了盆花,人家只能養一年算怎麼回事?
而對於暗示花枝價格過高的人家,她是這麼說的,“我小姑養的花是用心的,這一盆盆可都是名品,有些品種甚至都沒見過。簪一朵名品往宴場上走一圈,以花襯人,女郎們必定萬分注目,也就幾兩銀子還貴嗎?”
她道:“要知道若是盆花,那可是成百上千兩都不一定買得下來的。”
能代替主人來選花的,那都是很瞭解主人心思的,他們之所以來周家採購花枝,還不是爲了漂漂亮亮的豔壓其他人?
於是哪怕嘴上嫌棄貴,她們也會買。
不過她們的言行還是提醒了周立君,她對滿寶道:“小姑,咱不能有求必應,這花不能賣太多,不然街上都是名品,後面就賣不出價格了,明年還要再做這門生意呢。”
要是十枝花賺的錢和賣一枝花賺的錢一樣,她當然願意賣一枝花了。
於是,再有人上門問花,周立君就不是誰都賣了,總要推脫兩次,說今天沒有,或是你想買的花色沒有,還沒開好,得再等兩天……
反正就沒有她找不出來的理由。
滿寶還以爲她這樣會得罪人,人家會不樂意再來與她買,結果卻更受吹捧了。
更多的人求上門來,連莊先生都驚異的看着周立君,然後和幾個徒弟道:“沒想到,我們這院子還能出一女陶朱。”
周立君讀書少,正在一筆一劃的寫賣花的賬本,聞言擡頭好奇的問,“陶朱是誰?”
白二郎在一邊道:“陶朱都不知道嗎?陶朱公呀,范蠡,春秋時楚國的名人,據說他很厲害,三次成爲鉅富,又三次散盡家財。”
白二郎說到這裡一頓,懷疑的看了周立君一眼,扭頭和莊先生道:“先生,您是不是過譽了?”
滿寶見他貶低自家的侄女,不樂意了,推了他一把道:“這話也不該你說,該立君來說纔對。”
一旁的白善卻將一篇文章放在她眼前,道:“這是我的文章,學裡的博士也都批閱過了。”
滿寶低頭看,驚住了,
“他們怎麼都批了優?”
白善自豪道:“我都說了,我的文章必過的,你看後面的印章。”
滿寶翻到最後看那一排排的優字和印章,許久說不出話來。
白善的這篇文章寫出來有二十天了,他之所以現在纔給滿寶,是因爲要她輸得心服口服,以免她又找什麼藉口不認輸。
他的文章寫出來後,最先便呈給莊先生看了。
莊先生看過後很滿意,給他打了一個優。
白善便讓莊先生把優字寫在文章的最後。
當時莊先生看了他一眼,大約知道他和滿寶打賭的事,於是給他寫上了,或許是爲了增加可信度,他還給上面蓋了個私章。
白善一看,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拿到學裡去給博士看時,便也讓他寫下評定,再按個章。
本不樂意按章的博士聽說他跟人打了賭,這是成績憑證時就很樂意的給他按了私章。
不僅如此,博士還特別殷勤的幫着白善找了好幾個博士,大家一起傳閱評定。
最後文章從國子學傳到太學,又傳到四門學,聽說還被傳到了律學和算學,轉了一圈後落在了孔祭酒的手裡。
孔祭酒細細地看了兩天,於是也在上面寫了一個優,按了一個私章。
所以這會兒滿寶想找個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出來,畢竟這一溜的紅章在後面蓋着呢。
於是她沒空搭理白二郎了,很不服氣的問道:“爲什麼?”
她拿了文章去請教莊先生,“先生,你們就沒想過荒廢農耕的後果嗎?”
莊先生笑道:“農耕不是那麼容易荒廢的,何況,這是一篇文章,我等只看這一篇文章,他說服了我們,我們便給了他優,你要是不服氣,也可以寫一篇文章駁他。”
白善站在她身邊扭頭問她,“你要寫文章駁我嗎?”
滿寶:……她現在哪有空喲?
不過她還是不服氣,於是狠狠地點頭,“駁!”
“那你寫吧,”白善道:“不過我們賭的是我這篇文章能不能過,現在先生們不僅給我過了,還給了我優,便是你寫文駁倒了我的文章,那也是另一件事了,你得認賭服輸。”
周立學特別好奇的問白二郎,“小姑他們賭什麼了?”
白二郎搖頭,“不知道,不感興趣。”
白善已經笑問滿寶,“後日我休沐,後日我們去如何?”
他道:“再過一段時間,山中桃花就要開盡了。”
滿寶點頭:“好吧,那就後日。”
雖然心裡很不服氣,但她自認是願賭服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