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頭看了一眼時間,對馮氏道:“你去周虎家看看,問問你娘還回不回來吃飯。”
馮氏應了一聲。
錢氏生了很多孩子,她雖然不是接生婆,但村裡誰家生孩子,都喜歡讓她到院子裡坐一坐,哪怕是什麼都不做,陪產婦說說話也是可以的。
馮氏很快就回來了,道:“沒那麼快,才發動了,入夜能生下來就不錯了。”
於是大家也不等她了,開始拿碗筷吃飯,吃完了飯,馮氏幾個就幫着把碗筷都收到廚房裡,今天輪到周喜洗碗筷。
然後大人們就齊齊搬了椅子凳子到院子裡坐着對今天的工作進行彙總,孩子們則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玩耍,大一些的則拿了燒過的木棍在院子裡寫寫畫畫,都是在記滿寶教他們的字。
滿寶又教了他們一篇論語,並不長,只有三句話,她用木棍在地上清晰的將字寫出來,教他們唸了兩遍後就丟下木棍湊上去聽二哥說話。
週二郎把這次進城的收入都拿了出來,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凝住,因爲裡面有四串串好的銅板,還有一大堆沒串起來的,目測也有五六十文。
週二郎樂陶陶的道:“爹,豆腐和菜蔬雖然便宜,但積少成多,我們帶去的野菌也賣得不錯,今年賣野菌的人少,那些有錢的人家很願意花錢。”
老周頭不耐煩,這些東西他們家都賣過,是知道價錢的,這不是他最想知道的,於是他直接道:“你直接告訴我茯苓賣了多少錢就行。”
週二郎臉上的笑容就怎麼也壓不住,“你們一定想不到,那茯苓,都還帶着泥呢,鄭掌櫃全收了,連着皮一起稱的,八十文一斤,我帶去的那兩塊有三斤半,所以賣了二百八十文。”
就那麼兩塊茯苓,賣出去的錢比得上他帶去的一簍野菌,兩筐菜蔬和兩桶豆腐了。
要不是有那一簍野菌,恐怕還得再加一筐菜蔬和一桶豆腐才比得上那兩塊茯苓。
老周頭也很驚訝,問道:“這東西這麼貴?竟然比女貞子還貴?”
“可不是,聽鄭掌櫃說,有些人家的老太太太太和小姐喜歡用茯苓做點心和甜品吃,說是美顏聖品,比燕窩也不差的,所以一盒子茯苓能賣出二兩到十兩的價格。”
週二郎還有些惋惜呢,“我們的茯苓大,而且肉白,據說是上好的,炮製好以後,一盒起碼能賣五兩,我看過他們裝茯苓的盒子,肯定裝不下一斤,估摸就七八兩的樣子。”
老周頭心裡的算盤就開始打起來,“是不是切下來曬乾?那我們家自己曬……”
“爹,您別想了,不是那麼簡單的,”週二郎道:“得炮製,這茯苓可不是女貞子,熱水一燙,拿出來曬乾就行,聽說還有好幾種法子呢,而每一種法子得到的茯苓都不一樣,治的病也不一樣,有一個叫什麼什麼硃砂制,可難了,反正我記不住。”
老周頭就看向滿寶。
大家的目光也順着看過去。
滿寶正聽得津津有味,見大家都看着她,她便眨眨眼,問道:“怎麼了?”
老周頭期盼的問,“滿寶啊,你在莊先生和善寶家有沒有看到炮製藥材的書籍?”
滿寶想了想道:“好像莊先生那裡有一冊薄薄的。”
老周頭眼睛亮晶晶的,問道:“你能讀得明白嗎?”
滿寶就知道老爹打的什麼主意了,道:“爹,你別想了,炮製藥材很容易失敗的,咱家有沒有熟手,還得買硃砂,萬一火候掌握不好,烘的一下炮製不好,那不僅硃砂白費了,茯苓也白費了,多浪費呀。”
這東西這麼難找,怎麼能隨便浪費呢?
滿寶這麼一說,
週二郎也立即醒過神來,道:“爹,這一斤茯苓可是八十文呢,帶皮粘泥的。”
滿寶忍不住道:“二哥,茯苓皮也是藥材,當然要帶皮的了。”
“哦哦,連皮都是藥材啊。”
那週二郎更捨不得了,道:“爹,連皮都要炮製,這個,就是滿寶能教,我們估計也學不會呀。”
週四郎狠狠地點頭,“爹,這東西可不好找。”
老周頭就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好吧,那我們就找茯苓賣茯苓吧。”
但是平白失去了這麼多錢,老周頭還是有些心痛,於是恨鐵不成鋼的瞪着一衆兒子道:“瞧瞧你們這一個個,白長那麼大個,連炮製個藥材都不會。”
衆兄弟:……您會,您倒是上呀。
其實周大郎他們覺得他們已經很厲害了,擱他們小時候,現在他們做的這些事,他們爹做過哪一件?
以前,他們爹可只會在地裡幹活兒,一年到頭能不餓肚子就行,兄弟幾個穿的衣服可都是撿的舅舅家的,然後再一個一個的往下傳。
滿寶和她的哥哥們一樣容易滿足,先生不止一次的教過她和白善寶, 要把腳步慢下來,不要才學會走路就往前跑,更不要纔會跑就想着飛到天上去。
前者會狠狠地摔一跤,而後者卻有可能從天上掉到地上。
前者可能只是很痛,一陣過去就好,但後者卻是會死人的,當然,這個後果是滿寶和科科經過深入討論後得出的結果。
所以她雖然總是自信滿滿,但一定程度上,她覺得自己還是很謙虛,很有自知之明的。
科科:纔怪呢!
老周頭讓滿寶去把賬本拿出來,將今天週二郎帶回來的錢都記下,然後就開始把所有的錢都接過去,想了想,他又從零散的銅板裡數出十文錢給他,道:“既然菜蔬和豆腐都能賣出價,那你明天就繼續去縣城,不是說小灣那邊的菜可以吃了嗎?”
“可以是可以,就是太嫩了,好吃是好吃,這時候賣我們有點兒虧。”
“那明天就繼續賣菜園裡的菜,過個兩三天小灣那邊的菜就合適了,老大家的,你現在去把豆子泡上,明兒一早起來做豆腐。”
小錢氏應下。
週二郎接過那十文錢,憂傷的嘆了一口氣,要是娘在家就好了,要知道,現在他進城的收入都是交公的,自己可沒有分成,所以他每次進城娘都會給十五文錢給他。
除了進城費,保護費外,他還能剩下五文左右,既可以在縣城裡買碗熱湯配乾糧,也能偶爾奢侈一下吃個包子。
可他爹今天就給了他十文錢。
滿寶也覺得老爹很摳,同情的看了一眼二哥後拍拍屁股去看侄子侄女們寫字,她洗澡換衣服了,今天是不能出去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