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先生這纔不好意思的道:“我之前只是似有所感,並不能窺見全貌,還是昨日見到了白縣令,和縣令懇談後才知大人的深謀遠慮,某慚愧,當不起知己一說。”
周滿嘆息一聲,扭頭和文天冬道:“我不知將來醫署會怎麼樣,是會和前朝的太醫署一樣只存在十幾年便如流星一般消失在天際,還是會如同六部一樣一經創立便能經久不息。我等能做的最多的事便是當下的事,做好了當下的事,再爲將來考量一二就算無愧於心了。”
她道:“當下的事便是爲天下人醫,不僅包括權貴富人,也包括平民和貧民,凡爲人都在這其中。尤其是貧困之人,他們若能知道就醫的好處,哪怕將來醫署不在了,他們也可向其他藥鋪醫館求醫。”
“若能在治病時普及一些常見病患所用的藥材和治療方法就更好了,”周滿道:“就算他們將來實在看不起大夫,也可憑藉自己知道的一些醫理自救,我們如今人少,能做的還很少,但太醫署還在開,將來會有許許多多的同道加入到其中來,我希望你們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將來會有怎樣的影響。”
文天冬起身恭敬的應下。
錢先生眼中神采奕奕,他忍不住高興的和周滿道:“我便是因爲周大人才選擇的醫署。”
當初在青州酒樓裡見到白善夫妻,他便一直留意着。
他想要出仕,但他能力有限,他不僅需要伯樂,更需要知己,需要一個志同道合的上官才行。
他看不上前任刺史,更看不上前任縣令,連路縣令他都不是很喜歡,所以他炒了前任刺史和前任縣令,在路縣令找上門來時便拒絕了對方。
白善倒是一個更好的人選,他不僅更年輕朝氣,也更有抱負,錢先生一開始也的確很心動,想着是不是來北海縣求個官職試試看。
實在不合適再辭官唄。
反正他已經辭過兩次,再辭一次也沒什麼。
但他看着北海縣,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被醫署吸引去了。
他最後更屬意醫署便是因爲周滿。
她不僅是青州醫署署令,她還是太醫署的創始人之一,她的意念代表着將來太醫署的發展方向,而醫署是太醫署在地方的縮影。
相比之下,白善還只是一個縣令,縣令上面有刺史,刺史上面有節度使,再上面還有京城朝廷,有皇宮,有皇帝。
對於職權的話語權,周滿一定遠勝白善。
周滿一個年輕女子,初到北海縣就能夠揹着藥箱頂着大太陽走遍縣下村莊,有此可見她對醫署的重視和信心,跟着她,錢先生更自信能施展自己的才能,做出一番功績來。
錢先生倒是挑中了周滿,周滿便也不客氣的問他,“那先生何以知道醫署就能挑中先生呢?”
錢先生就不由坐直了一些,和周滿道:“從今日來就醫的人看,北海縣醫署的名聲已經打出去,大人再不用,或者說可以儘量減少下鄉了,接下來大人要做的應該是建設青州城那邊的醫署。”
他頓了頓後道:“大人一開始選擇北海縣建立醫署的確是最好的選擇,這樣在青州城建立醫署後還能以此爲藉口在青州治下再選幾個縣來建立醫署分部,這樣一來,整個青州的百姓都能夠就近到醫署看病。”
就不知道太醫署能不能給青州撥出這麼多人來。
周滿挑眉,和白善互相看了一眼。
他們打算在青州治下共開三個醫署的事並沒有公開,目前還只是刺史和七位縣令知道,周滿可以肯定,知道此事的人一定不超過二十人,就不知道他這番推測是完全的推測,還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她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他的話,“錢先生能爲此做什麼呢?”
錢先生道:“說來慚愧, 某蹉跎三十年,現在年過而立還一事無成,但年少時曾經四處遊歷,對青州七縣都還算熟悉,我曾給四位縣令一位刺史當過吏員和下屬,其中有臨淄縣、壽光縣、博昌縣和千乘縣,我對四縣都有一定的瞭解,在某些地方也還說得上話。”
便是對他有一定了解的白善都忍不住目瞪口呆,好傢伙,青州就七個縣,他一口氣在四個縣幹過啊。
周滿有點兒擔心的問道:“錢先生輔佐過的最長的一個人是?”
錢先生嘆氣,“前壽光縣縣令,一年零八個月。”
周滿:“……最短的是?”
錢先生:“前刺史,不到三個月吧。”
他前腳辭官離開,後腳青州上下的官員就被拿去京城問罪了。
周滿:……好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