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人看了一眼後道:“沒了,就挖出來她一個,剩下的不知道還活不活着。”
周滿忙將人抱進帳篷,讓人去拿一牀乾淨的被子來,將她身上的溼衣裳去了,用被子將人包起來,她把人連着被子抱在懷裡,“倒一杯溫水,再煮一碗紅糖水,快一點兒。”
連忙有人領命而去,周滿將人抱在懷裡,扯過針袋,拿出幾枚細細的針,摸索着在她身上紮了幾針……
溫水很快送來,周滿小心的喂她喝了半碗,又喝了一碗紅糖水,孩子的脈搏慢慢強勁起來……
周滿鬆了一口氣,將人放在木板上,給她按好被子,這纔拿了針袋離開,“讓他們把身上的溼衣服全都換下,要是衣裳不夠就生火,多飲溫水,注意保持溫度,小心失溫。”
“是,不過周大人,現在是六月,人不會失溫吧?”
周滿:“現在雖然雨停了,但已經下了好幾天,天氣本就涼,人要是再穿着溼衣裳吹夜風,就算不失溫也會生病的。”
“我現在就讓人去。”
周滿忙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她才全部看清他們停留的這一塊地方。
這是一片種了豆子的旱地,旁邊是荒地,但因爲來的人太多,官府直接把這一片豆地給踩平了徵用。
村子在一座山腳下,此時已經毀了大半,只有零星幾間房屋還在,村子不遠處的田地被山洪沖垮,那裡正一片狼藉。
縣尉還在帶着人挖人。
周滿站在田邊,身形晃了晃,西餅忙扶住她,“娘子,你都累了一天一夜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周滿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睡覺的傷患,問道:“都處理過了?”
“是,凡是送來的病患都處理過了,剩下是縣衙的事了。”西餅頓了頓後道:“他們救援的速度趕不上我們治人的速度,娘子,我們要不要去幫忙挖人?”
周滿道:“大家都一天一夜沒睡了,你去安排一下,讓大家都睡一下,留下一部分人,剩下的與我去另一個村子看看。”
“娘子昨日不是分了一隊人馬過去嗎?”
“他們人少,
帶的物資也不多,我要去看看,而且還有別的村子呢,大夫還是太少了,不知道其他縣會不會有大夫過來。”
對於醫者而言,在後方治病救人比親自去挖人效用更大。
周滿只去眯了一下,不到兩刻鐘便醒了,然後吃了一碗稀粥,叫上嚮導便去了下一個村。
孫縣令就在此處,他也一夜沒睡,不過他正要走,“我得回縣衙調派物資,周大人,這邊就交給您了。”
周滿點了點頭,就在幾個受災嚴重的村子裡輪轉,每天最多睡兩個時辰,等唐鶴和白二郎找過來時,看見她時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
唐鶴嘖嘖搖頭,“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如此狼狽。”
白二郎:“我雖不是第一次,但也很少見,你這是幾天不洗漱了?”
周滿伸出四根手指,一臉疲倦的看着倆人,“你們是怎麼湊在一起的?”
白二郎來她猜到了,賑災嘛,唐鶴怎麼也在這兒?
唐鶴道:“我到了泰山,五天前感覺到地動,一打聽是青州這邊傳過去的,我便過來了。”
唐鶴看了一眼已經被清理出來的村莊,嘆息一聲問:“傷亡如何?”
白二郎把身上專門裝點心的荷包遞給她,周滿接過,坐在了旁邊的草蓆上,從裡面捏出一塊點心來吃,“統計工作不是我們醫署做的,但以我們這幾日瞭解的情況來看,不下六成。”
唐鶴驚懼,“傷亡怎麼會這麼大?”
“天災,時候不對,”她給了西餅一塊點心,伸手和她討了一碗水,喝了一口後道:“地動是凌晨時分,那會兒大部分人都還在睡覺,又在下雨,早起的人很少。”
“地動後不到半個時辰,山洪就衝下來了,本來埋着的人還有很大的機率活着,這一下活的人就更少了,更不要說才死裡逃生的人,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就被山洪沖走了。”
她道:“現在失蹤的人還有許多,大多是被山洪沖走了,一時找不着,還有的則不知去向。”
唐鶴眉頭緊皺,問道:“救治的成功率高嗎?”
“還好,”周滿道:“擡出來還有氣的,八成都能救活,剩下的兩成是沒辦法。”
她道:“我們帶的藥品足,縣衙那邊的水和糧食、被子衣服等都還能供的上。”
唐鶴點點頭。
白二郎:“所以這完全是天災了?”
周滿:“地動肯定是天災了,山洪嘛,應該也不是人禍,不過這次之後長壽縣的人應該要重新選個好點兒的地方定村了。”
唐鶴踮起腳尖往村子背後的山看了一眼,道:“山也該加固。”
白二郎呆住,“怎麼加固?”
周滿一邊吃着點心一邊道:“種草,種樹,挖溝修牆,多的是方法,就是需要的人力大而已。”
唐鶴點頭,“是啊,不過爲了活着,這些都是值得的。”
周滿將點心都吃完了,心情略好了一點兒,她拍拍衣服起身,“我幹活兒去了。”
她沒管倆人,自有縣衙的人來招呼他們。
唐鶴是帶着人微服過來的,縣衙的人不認識他,還以爲他是和駙馬一起來的,因此客客氣氣的將人請到一邊。
白二郎把大批賑災的物資都留在了縣衙,就帶了一部分下來,主要是來看周滿的。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北海縣的大夫,因爲有他們的到來,周滿輕鬆了不少。
現在新的病患很少了,但之前的病人也需要打理,每天處理傷口,開藥換藥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今天夜裡周滿終於空閒下來,她洗了一個熱水澡,又洗了一下頭,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便坐在木板牀上昏昏欲睡。
白二郎和唐鶴找過來,“我們帶來了不少糧食,還有一些肉,決定多做一些安慰一下大家,你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周滿強打起精神,讓西餅給她挽好頭髮便隨倆人出去。
夜色漸暗,大家已經圍着篝火吃起來,而受傷的人分了幾波,傷重的不必說,基本只能躺在帳篷裡了,輕傷的倒是和大家坐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