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給三人說好賬冊要怎麼整理,看他們都上手後,唐縣令便和楊縣令拎了一壺茶在窗邊坐下,倆人推開窗看了眼外面的院子。
院子裡點起了燈籠,朦朧的紅色燈光照在院子裡,有種溫馨的感覺。
週四郎正拉着萬田、明理和大吉在院子裡玩牌,其餘的下人一個也沒有。
唐縣令就舒心的呼出一口氣道:“還是你這兒好,說些什麼也不怕過了第三人的耳朵。”
“嫂子治理內宅一向嚴格,在家也不安全嗎?”
唐縣令搖了搖頭後嘆息道:“華陽縣不比羅江縣,我總覺得最近怪怪的,也有可能是我在查的這個案子讓我想多了,今年益州王府春宴就辦了七場,全都是春遊宴,宴請來蜀的各地才子,張大人幾乎次次都被邀請出席。”
楊和書也微微坐直了些,問道:“不是在王府辦的?”
唐縣令搖頭,“不是,沒有女眷,說是春遊宴,但更像選才宴,大家吟詩頌詞和談道,你也知道,張大人喜歡清談,我去過兩次,他們清談搞得很好。”
楊和書沉默了一下,許久後道:“這次我回京,陛下,”他壓低了聲音道:“陛下和太子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我父親說,陛下甚至朝會上說出了廢太子的話。”
唐縣令頭疼的扶額,問道:“太子還是沒有子嗣嗎?”
楊和書搖頭。
倆人沉默下來,所以近來益州王動作頻頻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
唐縣令扭頭看了一眼正在埋頭工作的三孩子,道:“讓他們整理出來,我們自己再抄錄一份留下,原本送回京中吧。”
楊和書問:“給誰?”
唐縣令沉思片刻,最後道:“給我父親。”
楊和書點頭,“我和魏大人見過面,此事若坐實,他不會不管。但我父親……”
唐縣令知道楊大人一向滑溜,恐怕不樂意沾這攤渾水,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緊,你在水中,楊世伯還能置身事外嗎?”
楊和書可是家裡唯一的嫡子,且還是最優秀的一個,楊大人可不會捨得。
唐縣令想到嘴裡笑了笑,楊和書橫了他一眼,將他的手拍下後道:“你什麼時候把嫂子和侄子送走?總不能還把人留在益州城吧?”
唐縣令頭疼道:“得找個不引人注意的藉口呀。”
雖然他只是個小小縣令,但奈何家世擺在那裡,益州城中有個什麼事都會想起請他家,所以家眷突然離開,除非有合情合理的藉口,不然還真會引人懷疑。
楊縣令想了想道:“要不然我讓崔氏下帖子請嫂子和侄子來家裡住一段時間,然後你讓京城來一封信把人接回去?”
唐縣令:“侍疾?可我爹好着呢。”
他繼母又太年輕,根本用不着侍疾。
楊縣令就輕咳一聲道:“你岳母呢?”
唐縣令認真的想了想,覺得雖然不太好,但還是點了一下頭,“我回去和她商量商量。”
倆人低聲商量着這案子接下來要怎麼查,十二年前的東西是到手了,但十二年後的東西呢?
從他們剛纔翻的賬冊來看,十二年前益州王就養了不少的私兵,開始私自開礦鑄造兵器,這都過去十二年了,現在有了多少,那些兵在哪兒,兵器又在哪兒?
他是已經放棄了造反,還是在靜待時機?
這些都要查。
等把這些商量出來,外面已經敲響三更的鐘聲了,週四郎他們已經從院子裡移到了側屋,
就坐在門檻那裡圍着火爐看守,昏昏欲睡起來。
正院裡,崔氏也沒睡下,而是在等楊和書。
紅雪將手中提着的燈交給下人,進來低聲道:“書房的燈還亮着呢,白少爺和滿小姐他們都沒出來,似乎還在忙,大奶奶,不如您先歇下吧。”
崔氏很好奇,“他們在忙什麼?”
紅雪搖了搖頭,“不過奴婢打聽到了,原來善少爺是府學的二級學生了,這次他們是被大爺召回處理公務的。應該是公事。”
崔氏卻是懂得些政務的,搖頭道:“又不是服役的時候,也沒什麼突發之事,怎麼會需要召幾個學生回來幫忙?”
“可奴婢看今晚大爺可能不回來了,說不定就歇在書房了。大奶奶還是先歇下吧,明兒起早些,您過去看看,不然悄悄的問問滿小姐就是了。”
崔氏只能點頭。
外面敲了三更,楊縣令看了眼已經在打哈欠的三人,出聲道:“行了,今晚先到這兒吧,明天早上再來。”
滿寶也沒勉強,放下筆起身,看了眼桌上擺着的東西,問道:“東西怎麼辦?”
“就這麼留着吧,”楊和書有潔癖,府裡伺候的人,尤其是書房附近伺候的人都是他絕對信得過的人,所以道:“有萬田和明理看着呢,不怕。”
唐縣令就邀請楊和書,“秉燭夜談?”
楊和書點頭,“行,我正巧有些事要與你說。”
要說的則是最機密的事,不適合在三個孩子面前說的了。
滿寶和白善白二郎告辭。
週四郎打着哈欠跟在大吉身後,見他一點兒睏意都不顯,不由嘟囔道:“你是怎麼做到不困的?”
大吉笑了笑沒說話。
回到他們的客院,滿寶要進自個的房間,白善緊隨其後,白二郎見了,也跟着擠了進去,本來都要轉身回自個房間睡覺的週四郎見了也立刻跟着擠進去,一臉戒備的盯着白善和白二郎看,“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們跑我妹妹的房間來幹啥?”
白二郎就看白善,“大晚上的不睡覺,你找她說什麼悄悄話?”
白善:……
他想了想,轉身便要出去。
白二郎卻一把拉住他道:“你沒話說是吧,我有話說,剛纔楊縣令他們說話我都聽到了,原來這裡頭還有這麼多事啊,原來益州王不只是貪墨河工的銀子,還造反呀,你們瞞着我幹什麼?”
滿寶好奇的問他,“你不怕嗎?”
白二郎一臉的莫名其妙,“我怕什麼,又不是我要造反。”
他盯着倆人問,“說,除了這事你們還有什麼事兒瞞着我?”
連最大的秘密造反都被他知道了,那似乎是沒有什麼用得着特意瞞他的了,滿寶道:“也沒有什麼了,就是還有一件,我不是我爹我孃的閨女……”
白二郎一臉驚悚,然後唰的一下盯着白善驚叫道:“不是吧,你倆是兄妹?你們不是要定親的嗎?”
一旁的週四郎跳腳了,問道:“誰要定親了,誰要定親了?你把話說清楚,善少爺,你是不是揹着我跟滿寶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