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安排什麼啊!”王氏早急得恨不能現在就把這對小夫妻給送去洞房了,“你當初不說了嗎?等你出息了,顧家人也沒話說了,這媳婦就是咱們家的了,他們不能來搶!現在你已經做到了,那就該圓房,他們要再敢說什麼,咱們就把他們告上官府去!你現在是秀才了,去了官府縣太爺也要偏向你這邊,咱們不怕他們了!”
“娘!”柴東簡直聽不下去,“結親是結兩姓之好,必須兩家人都歡歡喜喜的纔對。要照您這麼做法,兩家這是越好越僵,您覺得划算嗎?”
“那有什麼?我兒現在出息了,以後他們要求咱們的時候多着呢!他們敢和咱們翻臉纔怪!”王氏不以爲意的低哼。
“那也不行。”柴東立馬臉一沉。
王氏看着他的冷臉,她到了嘴邊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那你說,你怎麼打算的?你難道真想叫王宗平又壓你一頭?”她壓低嗓音,悄悄的往柴東跟前靠了靠,“還是說,你就是不喜歡這個媳婦,想換一個?”
“娘,你別胡說!”柴東馬上眼神都是一暗。
說話的時候,他還忍不住往春枝那邊瞧了眼,看春枝剛栓好了騾子和毛驢,她還忍不住摸了摸母驢的肚子——母驢十有八九已經懷孕了,再過兩個月,家裡就要添一頭小驢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驢身上,當然沒有聽到他們母子倆的話,柴東才悄悄鬆了口氣。
“這話你以後都別說了!”他忙又回到對王氏說道。
王氏扁扁嘴。“知道了!我不就隨口問問嗎?我看你看她的眼神也不像是不喜歡的樣啊!那你幹嘛就是死活不肯圓房?”
“時機還沒到。”柴東低聲回答。
“還沒到?”王氏聽到這話,她都要瘋了,“那你和我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是時機到了?你說啊,該不會要等你們都七老八十了,我都死了,還不到吧?我可還等着抱孫子呢!”
“哪有您說得那麼嚴重?”柴東無奈搖頭。可架不住王氏的死纏爛打,他只能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咱們家這個房子太破了,我不想我的孩子生在這個地方。而且……當初咱們幾乎就是騙婚,婚禮也沒怎麼辦,這是我們對不起她。我想等徵求了岳父岳母的同意後,重新再和她成一次親,然後一切就順理成章的。”
“哦,原來你是這麼打算的啊!”王氏明白了。
她突然就收回手,不再又喊又叫的,這倒叫柴東不適應了。
“娘,你怎麼了?”他小心翼翼的問。該不會是被他的話給氣到沒脾氣了吧?
“沒怎麼,就是知道了你的心意,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王氏擺擺手,“不就是蓋房子、重新和親家商量再風風光光的成一次親嗎?我知道了,這事你就交給我,我保管在王宗平成親的日子前給你把一切都給辦妥了!”
眨眼的功夫,她就變得這麼開明大方,柴東反而很不自在。
“娘,你沒事吧?”他忍不住摸摸王氏的額頭。
“我沒事!”王氏不耐煩的推開他,“你當我願意這樣啊?可你小子什麼德行,我是你娘,我能不清楚?你非要給她個正正經經的名分,給她大屋子住,你都已經拿定主意了,你還會改嗎?我讓你改你答應嗎?”
他不會。柴東搖頭。
“就是啊!既然你不答應,那我幹嘛還和你費這個口水?那還不如趕緊依你的意思,把事情都給辦妥了,你們好老老實實的給我圓房生孫子!”王氏沒好氣的說,“反正你只要答應我,趕緊和你媳婦生個孩子出來,這事你們一定得搶在王宗平的前頭!”
“好。”柴東有他的執念,王氏也有她的。母子倆既然敞開心扉把話給說明白了,當然也就選擇互相妥協一下。於是,這一次柴東爽快的點頭答應了。
王氏臉上纔算是浮現一抹笑。
“你個臭小子!”她輕輕在柴東額頭上戳了一記,眼底卻早已經笑開了花。
春枝安置好毛驢和大青騾,再把小三子也給放到屋裡去休息。它的傷還沒好全,必須再好生養幾天。村子裡的夜貓們嗅到她身上的氣味,也都尋了過來,她挨個揉揉它們的腦袋,和它們說說話,時間不知不覺過得飛快。
等她忙完了這些瑣事再回頭的時候,就見這對母子倆已經湊在一起有說有笑了。
剛纔他們不是還吵得面紅耳赤的、王氏眼看都要發瘋了嗎?怎麼一轉眼,他們倆又怎麼好了?春枝眨眨眼,她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那麼等到晚上關起門來,她當然就要問柴東了。“你都和娘說了些什麼,叫她變得那麼高興,都不死咬着那件事不放了!”
當然,王氏不追在他們屁股後頭催着他們趕緊圓房,她也是鬆了口氣。可是……這件事情吧,他們一個字不提,她反倒又開始覺得心裡不大是個滋味。本來這次回來,她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的。
“秘密,不告訴你。”柴東立馬扭開頭。
這小無賴!
春枝被他這懶洋洋的態度氣得不行。她差點就想和他吵,可是柴東卻眼睛一閉:“我很累了,睡吧!”
其實春枝不一樣累得不行?去了一趟省城,來回路上折騰就不說了。在省城的時候,身邊的事情也是一樁連着一樁,叫他們幾乎都沒有喘氣的空間。而且外頭畢竟是外頭,就算牀再軟、吃得再好,那也不是家裡,他們總是不大習慣。所以還是家裡好啊,雖然裡裡外外都簡陋得很,可她心裡就是覺得舒坦。現在躺在牀上,她也覺得眼皮沉甸甸的,只想趕緊睡個好覺!
既然他不說,春枝也累了,也懶得現在逼問她。她乾脆也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至於那個秘密,回頭她再好好問他!
只不過,很快她就知道,柴東既然決定了要守口如瓶,那不管她怎麼逼問他就是不肯說。就連她婆婆王氏,春枝旁敲側擊的問她那天和柴東說了些什麼,王氏也不吭聲,反倒是涼涼的看着她,嘴裡陰陽怪氣的說着什麼:“你可真是命好啊,怎麼就嫁給我兒當媳婦了?嫁給我兒真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春枝被酸得牙都快倒了,卻一個有用的字都沒問出來。她最終也只能悻悻作罷。
等他們休息兩天,春枝爹孃就也聽到消息,帶着弟妹們過來看望他們了。
這還是她孃家人第一次這麼整齊的出動。當看到孃家的親人全都出現在婆家的時候,春枝激動得差點想掉眼淚。
春枝爹孃也都歡喜得不行。尤其春枝娘,她到了這裡就拉着春枝的手感慨個不停。“我的好閨女,你可算是熬出頭了!現在女婿有了功名在身上,以後你們的日子就能好過多了。娘也就能放心了!”
春枝爹卻虎着臉。“你瞎說些什麼呢?女婿本來就是個有本事的人,現在他能有今天我早料到了!”
“切,真要料到,你們當初還會哭着喊着要把她給贖回去?”王氏就在一旁冷笑。
春枝爹孃都一陣尷尬。
春枝趕緊低叫。“娘!”
“算了算了,事情都過去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王氏立馬擺手,就又過來拉上春枝娘,“走吧!本來我還想叫人傳信請你們過來商量個事的。現在既然你們自己來了,那正好,給我省事了!走走走,咱們進屋裡說去!”
然後,她就把春枝爹孃都給拉走了。
她這又是要和她爹孃說什麼呢?春枝不解的看着柴東,卻發現柴東早已經扭開頭,都不理他了!
這混蛋!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直這德行,這些天了還這樣!
春枝根本都沒打算再從他嘴裡掏出來話。她就等着她爹孃出來,她問他們好了!
結果誰知道,等她爹孃出來後,這兩個人居然也把嘴巴給閉得緊緊的。春枝問多了,她娘就只摸着她的頭笑說:“我的閨女是個有福氣的人。你放心,這是好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啊啊啊,到底什麼好事啊?春枝覺得,她估計還沒等到好事臨頭,她就要被這羣人的合夥欺瞞給氣得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