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
春枝嚇得一愣，她連忙也伸出雙手在他後背上拍了拍。
“我這不是沒事嗎？你也別擔心了。我跟你說，我今天還從他們手上賺回了四十兩銀子呢！四十兩！”她故作歡喜的轉移話題。
柴東點點頭，但並沒有把頭擡起來。
“以後你不許這樣了。”他沉聲說。
剛纔是誰不許她說以後的？結果怎麼現在他反倒自己還說起來了？
春枝心裡小聲說着，但還是趕緊點頭。“肯定不了。不過其實，我今天也是考慮到了多方面的因素，我是知道玉蓮那丫頭想用帕子誣陷我是誣陷不成的，我隨身帶着證據呢，我纔不怕她！所以我纔會答應往官府走一趟。不然，我也不會那麼傻啊！”
“你還是太小瞧某些人的無恥了。”柴東卻搖頭。
他這才擡起頭，春枝頓時發現他眼睛裡已經有了幾道紅血絲，眼睛也水亮水亮的，眼皮都微微發腫了。
這傢伙還真哭了！
而面對春枝訝異的目光，柴東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但馬上他還是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從古到今，多少人有理有據的人在衙門裡被屈打成招、或者被生生冤枉至死？很多時候，不是你有證據你就能贏。對許多人而言，有權有勢，那就能暢行無阻。而對於無權無勢的人來說，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今天你是運氣好，再加上楚旭中途出現幫你撐腰，你才能全身而退。不然，在史家選擇出面的時候，你就註定要失敗了。而一旦莊家也進來摻一腳，你就死定了！”
他的這些字句灌進耳朵裡，春枝就猛地一個激靈！
她才發現，自己真是傻得很！這麼簡單的道理，自己當時居然沒想到！
這就難怪柴東會這麼生氣了。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她才意識到自己真是傻到一定地步了。要是現在再讓她往府衙去一次，她是死活都不會再動了。
好險好險！
她趕緊拍拍胸口。
“相公，我真的錯了！”
柴東抿脣。“這次的事情是個教訓，對你來說是，對我來說也一樣。咱們……以後行事還是小心一點吧！如今至少史家和莊家已經盯上咱們了。”
啊？
春枝又哆嗦一下。
“那，咱們該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又對你下手？”她忙抓住他的手。
她就怕那些人又想出什麼辦法來對付柴東。畢竟這場秋闈，他已經考了兩場，就差最後一場了！要是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她會哭死的！
“不過暫時也沒多少事。”柴東又搖頭，“那個玉蓮不是已經抖出了史家和莊家的公子買試題答案的事了嗎？現在那兩家都要忙着先把這件事給擺平了。但科考舞弊，這從古至今都是大案，稍不注意就會牽連甚廣。尤其玉蓮還是當着那麼多百姓的面說出這話的，如今他們自查都來不及，又哪來的心思找我的麻煩？就算要找，那也該是至少半個月之後了。”
“那可不一定。對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對付咱們這樣的人，只需要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行了，哪還需要他們那麼用心的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咱們身上？”春枝搖搖頭，她已經不那麼樂觀了。
哎，她頓時後悔得不行。
早知道這樣，她真不該直接上公堂和玉蓮對着幹的。只是……轉念又一想，當時玉蓮是卯足了勁要弄死她，當時更是死活拉着自己往公堂去，自己難道能不去嗎？而上了公堂，自己要是不抓緊機會辯解，那就會被她給當頭扣上一頂又一頂的大帽子，那自己更沒活路了！連帶的柴東也是一樣！
這麼想來，那不管她是反抗還是不反抗，最終結局都不會太好。那她不後悔了。
至少反抗了，自己還出了一口惡氣呢！現在也能和柴東在這裡團圓一下。要是不反抗……呵呵，只怕自己和柴東就要在牢裡團圓了吧？
“算了不管了！”她連忙搖搖腦袋，又昂首挺胸站穩了，“反正都已經到這一步了，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嗯，走一步算一步吧！本來我們一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柴東立即點頭。
叩叩叩
這時候，外面門板上傳來幾聲敲擊聲，戴良媳婦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了過來：“春枝妹子，晚飯好了，你們什麼時候出來吃啊？”
“這就來了！”春枝趕緊迴應。
她再看看柴東。“要出去吃飯了，你去不去？”
“去。”柴東點頭。
“可是你的眼睛……”
“這有什麼關係？我不怕出去見人。”柴東淡聲說着，就果真轉身朝外出去了。
春枝見狀，她努努嘴，趕緊就追了上去。
打開房門，他們才發現不止是戴良媳婦，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戴良、以及楚旭都在這裡，甚至連柴東的同窗章鈺竟然也出現了！
“柴兄！”見了柴東，章鈺趕緊興沖沖的迎上來，“你剛纔怎麼跑得那麼快，害得我追了半天都沒追上！虧得我早打聽清楚了你住在哪，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上哪找你去呢！”
“找我做什麼？”柴東淡淡看着他。
“找你道謝啊！”章鈺興高采烈的，“這次真是多虧了你幫我押題，今天的試題果然和你說得差不多。我因爲提前做了準備，所以答得很好。爲了表示對你的感謝，我特地從歸雲樓叫了一桌酒席來給你們吃！”
春枝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桌上滿滿的擺着許多她見都沒見過的菜色，裝菜的盤子也雅緻漂亮，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會用的。
十多個菜，擠擠挨挨的擺在戴家的飯桌上，把桌子都給裝滿了。
戴良媳婦剛纔說的晚飯好了，應該就是指這個吧！
柴東頷首。“既然送來了，那就吃吧！”
“好嘞！”章鈺連忙點頭，就上前來請他入席。
柴東拉着春枝過去坐下，然後也請了戴良夫妻倆過來坐。楚旭見狀，他摸摸鼻子：“相請不如偶遇。既然今天給我撞上了，那我也來蹭一杯酒喝吧！”然後他也坐下了。
章鈺也緊跟着坐下，就主動給柴東倒了一杯酒：“柴兄，這次真的是多謝你。要不是你事先給我提醒，我肯定不會多往那個方向去想。不然，今天面對試卷上的考題的時候，我就只有哭的份了！你的大恩大德，小弟銘記五內，現在小弟敬你一杯！”
柴東點點頭，舉起杯子和他碰了碰。
戴良在一旁看着，他也開心得哈哈大笑。“我這個柴老弟向來聰明，上次考秀才，他最後一場可是晚進去了大半個時辰呢，居然也能答完卷，還中了！這就足以證明他的聰明瞭！”
“是嗎？原來是因爲這個？”章鈺大吃一驚，“我就說呢，以柴兄你的聰明才智，你考秀才怎麼可能掉到最後去的？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可你從來都沒有和我提過！”
“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麼？反正都已經考上了，那就夠了。”柴東慢悠悠的說道。
“怎麼能不提啊！當初在書院裡你要是這麼提了，保管那些人就不會輕視你了，他們反而會一開始就高看你，把你當神仙一樣供起來！”章鈺低呼，“晚了大半個時辰進考場，還能考中秀才……我的天，你也太厲害了！早知道你這麼厲害，我一開始就該緊緊抱住你的大腿的！”
柴東聞言淡笑。“現在你抱住也不晚，”
“那是！”章鈺連忙點頭，頓時雙眼閃閃發亮，“那麼從今天開始，你的大腿我抱定了！不過這樣的話……”他又衝柴東討好的笑了笑，“既然都已經收了我這個小弟了，那柴東你是不是可以再給我透露透露下一場你押的題？”
“這個你最好別問。”柴東卻冷冷拒絕了。
章鈺眼神一暗。“爲什麼？”
“因爲馬上，官府就要對咱們所有學子開始搜查了。你要是在這個時候專門盯着某幾個題看，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柴東靜靜看着他。
章鈺頓時心驚肉跳的。
“我明白了！”他趕緊點頭，“我不問了！”
考試成績再重要，那也比不上自己的名聲重要啊！要是身上被扣上一個科考舞弊的帽子，那他十來年的寒窗苦讀都報廢了！
“不過……”柴東馬上又揚起脣角，“我還是可以給你從大範圍上透露一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