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夫人立馬回頭瞪她。“好啊,你爲了把責任往我們家頭上推,都開始和這個人同流合污了?不過她剛纔的話你都聽到了,他們可沒打算放過咱們。就算你現在再順着她的話說、再拼命的拍她的馬屁也沒用,她纔不會心軟!這個小娘子,她的心比男人的還硬!”
“我沒指望她心軟。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本來就已經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莊夫人擦擦眼淚,她又昂起頭,“今天我之所以過來,只是來向她說一句話——當初我果然還是小瞧你們了!”
“你!”
史夫人被她的態度給氣得差點一蹦三尺高。
“好好好,我算是知道了,你們姓莊的是破罐子破摔了是不是?那你們自己摔去吧,我們史家不奉陪!”她咬牙切齒的大叫,眼睛裡差點都甩出刀子來了。
不過等轉向春枝的時候,她眼神裡又帶上了幾分柔和:“柴娘子,我不想把事情給鬧得太難看。只是你要知道,我們史家既然能在省城立足這麼多年,那我們家就不是吃素的。如果你非要和我們鬧個魚死網破的話,那我們也只能奉陪到底。只不過,何必呢?你剛纔也說了,你們還年輕,你男人前途也好得很,他至於爲了一時意氣,把自己給帶進溝裡去嗎?”
她這是又在用柴東的前途威脅她?
春枝冷笑不止。“我們不是一時意氣。”
“還說不是!”史夫人搖搖頭,語重心長的勸告她,“你們從鄉下來,經歷得少,不知道外頭複雜的世道。我現在只勸你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不然,一旦你們踩到了別人的底線,別人也回頭拼死一搏,你們撈不到什麼好處的!我記得,你夫君還是你婆婆唯一的兒子是嗎?”
她還在威脅她!
春枝都忍不住握緊拳頭。要說一開始她其實還對這個人存着幾分同情的話,那麼現在她對姓史的已經徹底沒有任何好感了。
柴東說得對,對於這種人,就該一腳踩死,不能給他們任何苟延殘喘的機會!
“得饒人處且饒人,那是對好人說的。可是你們一家都不是好人。史少夫人雖說是莊家的女兒,可是現在她已經是你們史家人了。她做的那些事,你們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你們都不說,也沒有攔着她,那隻能說明你們就是故意縱容的!你明知道她和你兒子關係緊張,可是你總覺得兒子沒錯,捨不得怪兒子,那就順水推舟,讓她真以爲罪魁禍首是我們,然後放手讓她來對付我們。只等她在我們身上發泄夠了,就放過你兒子!你纔是真的歹毒,好歹莊夫人還知道教導女兒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呢!”春枝冷聲高喝。
然後,不等史夫人有所反應,她又冷冷說道:“你們一家人,都是心思歹毒、自私自利到了極致的人。現在你是爲了保全史家,低聲下氣的來求我,可誰知道事情過後,你會不會又把罪責一口氣推到我們頭上來,然後再對我們下手?不,不是誰知道,而是肯定!直到現在你都沒覺得你錯了,你只是覺得我相公太討厭,一直追着你們咬你不高興,所以纔回來拿錢買我們息事寧人!”
史夫人被說得心頭一陣猛跳,她的臉色也漸漸陰沉下來。
“這麼說,你們是死活不肯後退一步了?”
“不退!”春枝堅決搖頭,“你們要是不死,轉頭來肯定就是我們死。可我們不想死,所以現在就只能讓你們去死了!”
史夫人臉色一陣灰敗。
“是嗎?那看來我們沒什麼可說的了。”她冷冷說着,又淡淡掃了春枝一眼,“不過,柴娘子你可別後悔。你這個男人,他心思可比我們還歹毒多了。才只是一個秀才,他就能煽動那麼多學子鬧事,可想而知他野心有多大!這樣的男人,你覺得你一個村姑能鎮得住嗎?”
春枝心頭立馬咚咚咚的一陣亂跳。
“弟妹,你別聽她胡扯!”戴良媳婦本來沒說話的。可是現在一聽到這個,她忍不住了。她趕緊扶上春枝的肩膀,“柴兄弟他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春枝深吸口氣點頭,“我相公他有情有義,他是有野心,可是他也有良心!他和你們家不一樣!”
“那也只是現在他地位低罷了。等以後進了官場,被眼前的富貴迷了眼,你看他還能有情有義多久!而且良心這東西……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人要想活得好,良心根本沒用!”史夫人冷笑說道。
春枝握緊拳頭。“那是你們這麼認爲!所以現在你們乾的壞事都被人翻了出來,你們家要倒了!這就是你們自身不正的結果!我們纔不會和你們一個樣!”
史夫人被罵得臉色難看至極。
“是嗎?那好,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個男人能不能留着良心到最後,有良心的他又能最終混到什麼地步!還有,我更要好好看着,看你們倆以後能不能白頭到老,還是說……等見識過更廣闊的天地後,他就休了你,去娶富貴人家的小姐,也好給他的仕途增添助力!”
春枝被氣得渾身直髮抖。
她連忙抓起一根棍子就朝那邊揮了過去。“你給我滾!”
小三子也跳起來,揮舞着爪子就往她臉上抓了過去。
虧得史夫人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連忙跳出來擋。史夫人倖免於難,可是那個丫鬟卻被小三子一爪子抓爛了衣服,胳膊上也被撓出來幾道血淋淋的痕跡。要不是衣服擋着,只怕她的傷口都要見到骨頭了!
而一擊不中,小三子馬上又跳起來往史夫人那邊撲過去。
史夫人嚇得臉色刷白,她趕緊轉身,竟然連丫鬟都不扶了,就一溜煙朝外跑去。
小三子這一爪子下去,又只抓到了她的的後發,就直接把她的髮髻都給抓散了,她頭上的金銀首飾掉了一地,還薅下來她一小團頭發。
史夫人也只是痛呼了一聲,卻都不敢停留,趕緊就跑了。
她都跑了,其他丫鬟見狀,她們也自然不敢耽擱,連忙也跟着跑了。
莊夫人見狀,她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她纔對春枝點點頭。“我們也走了。從今往後……大家各自好自爲之吧!”
“這個人感覺其實也沒那麼壞啊!就是一個女兒沒教好。”目送莊夫人施施然離開,戴良媳婦忍不住小聲說道。
春枝就忍不住的笑了。“嫂子,你又被她給騙了!”
“啊?她騙我什麼?”戴良媳婦不解。
“她們倆,今天是上門唱雙簧的呢!”春枝輕笑,“你沒看出來嗎?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紅臉,一個氣勢洶洶的對我威逼利誘,一個小心翼翼的退讓妥協,這都是她們的套路!要是史夫人真能拿錢把我給砸暈了,那她們就不用裝了;可要是砸不暈,她再和我鬥智鬥勇,把所有我在乎的人和事都拉出來嚇唬我一遍;要是這些還不行,那就該莊夫人出面了。她因爲沒教好女兒而自責不已,都沒臉說任何求饒的話。可仔細算下來,這些事情裡頭,其實都是史家的人在上躥下跳,莊家並沒有怎麼插手,你現在是不是這麼覺得的?”
“的確。可是,這樣想難道不對嗎?”戴良媳婦問她道。
“當然對了,因爲這就是她想讓咱們這麼想啊!”春枝笑着點頭。
戴良媳婦就臉色一變。“還真是!我上當了!”
春枝又笑了,只是這次的笑容裡帶上了幾分冷意。
“這兩家人真的好厲害,套路一個接着一個,難怪那天相公一再叮囑我千萬不要不能心軟,不管她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能退讓!不然,我剛纔好幾次都差點想原諒他們了!”
她長出口氣,連忙拍拍胸口。“其實說白了,他們兩家人把算盤打得很精——眼下出了這事,他們兩家肯定不能都保全了。那麼,他們就只能選擇保全一方。但保全哪一個呢?他們自己說不了算,就只能來探探我們的口風。反正他們兩家一直在結親,不管哪家倒下了,另一家裡頭也有他們家的血脈,那麼這個血脈就能重新將他們的家族給振興起來。他們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個機會!”
“我的天哪!”戴良媳婦聽得眼睛都直了,“這裡頭原來還有這麼多學問?弟妹你不說,我都想不到!”
春枝扯扯嘴角。“我以前也想不到,不過跟在相公身邊看得多了,我就想到了。”
說到這裡,她又忍不住想到了今天還在外面的柴東。
哎,她這個小相公,也是每每都能給她驚嚇呢!現在,自己被他帶的,也能出去嚇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