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東淡淡一笑,卻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我和你說真的。”他馬上又一本正經的說。
春枝一愣。“什麼真的假的?”
“既然都已經這麼做了,那以後你就堅持到底吧!不管誰再妄想往我身邊塞女人,你都站出來拒絕。我當然也會在一旁配合你。”
呃……
春枝眨眨眼。“你說真的?”
“當然。”柴東頷首,“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身邊有太多女人。一個娘,一個你,就差不多了,最多我還能再忍受咱們多個小閨女。但至於其他那些和我沒關係的女人,我爲什麼要忍受她們?有那個時間,我多讀幾本書都好啊!”
“可是,那兩個丫頭我剛纔看到了,她們長得的確不差呢!”春枝小聲說。
她這張臉,在村子裡的確還算出挑。只是等到了省城,那就完全不夠看了。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什麼的就算了,可春枝發現,就連今天常家拿出來招待他們的丫鬟,那一個個也都嬌美動人得很,自己連她們都比不上!
更別說她都已經二十歲了,那些丫頭卻還只十四五歲,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誠如戴良媳婦說的,哪個男人會不動心?
“那又如何?美人在骨不在皮,那些人卻只空有一張好看的皮囊,可論聰明還有手巧,他們都差你太遠了。”柴東搖頭,“而且我忙着呢!每天那麼多正經事要做,誰有空和她們一起廝混?我要真收了她們,天天被她們勾帶着尋歡作樂不幹正事,那我一輩子纔是毀了!”
說罷,他鄭重的衝春枝一禮。“所以,還請娘子狠狠心,在這必要的時候站出來幫扶爲夫一把。爲夫是真不想因爲女色毀了我辛苦經營多年的成果。”
原來,他讓她幫忙,不是因爲他對那些女人不動心,而是因爲他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忙啊!
春枝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裡又有些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
她知道自己在吃醋,她也知道自己吃的這醋很莫名其妙,可她就是不高興!
就像是自己苦守了許久的寶貝,現在卻被人給盯上了,還一窩蜂的舀來搶,換誰誰不生氣?
柴東馬上又長嘆口氣,她又將她給拉過來摟在懷裡。“好了,不生氣了行嗎?咱們夫妻本來就是一體,我最喜歡的人也只有你一個,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
好吧,有他這句話,她心裡好受點了。
春枝撇撇嘴。“知道了。不就是讓我當悍婦嗎?我當!”
如果他讓她委委屈屈的當小媳婦,歡天喜地的幫他納妾收暖牀丫鬟,那她肯定做不到。相比之下,做個妒婦把那些送到跟前的女人都往外推,她就覺得輕鬆多了。雖然她知道以後肯定會被別人罵,可是無所謂啊,只要關起門來,家裡還是清清靜靜的,她心裡舒坦!
外人的幾句責罵,和自己一輩子的清淨比起來,她當然是選擇後者了。
他們倆坐在常家的馬車裡,大大方方的討論着這件事,那些話當然一字不漏的都鑽進了車伕的耳朵裡。
然後,‘柴解元夫人是個愛吃醋的妒婦,都不許柴解元身邊收攏丫鬟’,‘柴解元懼內,被夫人勒令出去吃酒席也不能多看別的女人一眼’之類的話就都傳了出來。
春枝潑辣善妒的形象是徹底在百姓們心中樹立起來了。
因而,接下來她再和柴東出去其他人家拜訪的時候,那些女眷們看着她的眼神都帶着幾分異樣,當然也會有人不軟不硬的刺她幾句,春枝都狠狠的頂了回去——反正她已經是個妒婦了,她還怕什麼?她村裡長大的野丫頭,也不懂規矩!
這麼兩三次後,那些人就老實了。女人們不再和春枝提什麼小妾通房之類的事,男人也不再想給柴東送侍妾丫鬟什麼的,大家相安無事,就聊聊那些正常的話題,賓主盡歡。
而在這期間,秋闈舞弊這個案子也已經接近尾聲。
史家莊家兩家的公子買通先前的主考官的兒子拿到答卷的事早已經證據確鑿,此事毋庸置疑。但因爲這樁事又牽連出了幾十年前的一樁公案,再加上其他學子鬧事,非要將之前每一次考試的事情都徹查一番,到最後還添了一筆史家莊家想要冒領那幾箱無主的銀子的事,事情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禮部和刑部的人不眠不休的徹查了許久,終於確認莊家已經故去的老爺子莊行遠當初之所以能考中舉人,的確是讓人頂替他進考場的結果。甚至,莊家史家之前考中秀才舉人的子孫當衆,也真有幾個是買了答案的!然後,這背後的一串利益鏈還被拎了出來,又讓喝茶吃瓜的百姓們看了一場好戲。
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莊行遠的功名被革除,莊家、史家所有子弟的功名也都被革除,這兩家的子弟五代內都不許參加科舉。而且,因爲這造假的功名得來的好處,他們也要全都還回去。
因此,這兩家都被抄家了。所有家產充公不說,那些被革除功名的男丁因爲犯下欺瞞朝廷的大罪,史家莊家家主還有幾個主犯被押往京城,只等來年秋後問斬,餘下的男丁要麼被流放,要麼充軍,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竟然無一倖免。女眷倒是都沒事。只是家裡的男人都沒了,錢也沒了,她們孤苦無依的,又該怎麼活下去?
更別說,其他平時和他們家來往密切的人家一看他們家落難了,唯恐被牽連,趕緊和站出來和他們斷絕關係。這都算是好的了,更有一些不要臉的,他們甚至還趁火打劫,哄騙這兩家的女眷說什麼可以想辦法幫她們贖回來幾個人,哄得她們把手頭的私房錢也給交了出去,結果那人拿了錢就跑了!好些人受不了,都上吊自盡了。
剩下的人也都不再掙扎,趕緊收拾了行囊,各自回鄉下老家謀生去了。
從今往後,史家莊家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不過啊,史少夫人現在可是慘了呢!她男人因爲是直接參與了今年的舞弊案的,所以和她公公一樣被判的斬刑。這事本來又是因她而起,所以史家人都恨死她了!可是莊家也一樣恨她不輕啊,她親爹、親兄弟都被她給害死了!甚至連祖輩打下來的基業都被給連根拔起,莊家都一家不認她這個女兒了!她現在是人不人鬼不鬼,哪裡都不要她。她也就只能厚着臉皮繼續待在史家,和史家人一起走了。”
戴良媳婦是個包打聽。她在省城裡人脈又廣,就沒有她打聽不到的事。所以,她很快就把那兩家的結局都給摸得一清二楚,然後來和春枝咬耳朵。
“不過,我聽人說,昨天她們走的時候,史家的女眷還在打罵她呢!可她就跟沒聽見一樣,只垂着腦袋往前走,隨便她們說什麼。”
“哎!”說到最後,戴良媳婦都忍不住搖頭長嘆,“你說她這個人怎麼就這麼臉皮厚呢?幹出來這麼一件事,害得兩個家都毀了,以後她就是史家莊家的千古罪人!要換了我,我肯定早就以死謝罪了。可她倒好,她竟然還這麼頑強的活了下去,誰給她的勇氣啊?”
“好死不如賴活着啊!”春枝感嘆一句,“再說了,她要真是要臉的人,她至於幹出來那些事嗎?現在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其實也都在情理之中。”
“好吧!”戴良媳婦搖搖頭,“這個人的厚臉皮我比不上。我也就不和她比了,反正我瞧不起她!”
春枝就笑笑。“現在咱們的確是可以瞧不起他們了。這兩家現在是從根基上被毀了,現在就剩下幾個零星的女眷,還有一兩個等着長大的孩子。他們要想重新崛起,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況,五代之內不能再考科舉,那就等於是生生的斷了他們的後路。而等到五代之後,自己和柴東都已經不在了,那春枝就更不用擔心了。
“這也算是惡有惡報了。”春枝笑着點點頭。
戴良媳婦也跟着點頭。但是馬上,她又忍不住看春枝一眼。“不過弟妹,你有沒有覺得,柴兄弟他這事做得太絕了點?”
“絕嗎?我不覺得啊!”春枝笑眯眯的搖頭,“對那些人來說,決絕才是好事,以除後患!我們可不想幾十年後,再被別人的後人來報復。”
戴良媳婦聽到這話,她又冷不丁的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