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真的是我男人他自己想通了。”春枝小聲說。
“算了吧!梨花姑還有東小子這兩個人我還不知道嗎?在梨花姑眼裡,她的兒子就是她的神,命裡就註定要當人上人的。那這人上人哪能碰家務事那些俗氣的東西?東小子從小被他娘這麼教着,眼睛也是長在頭頂上的,村子裡的泥孩子他都不屑於和人玩。都這麼多年了,他要想通早該想通了,哪用等到現在?所以,肯定是你戳到了他的痛處,才能叫他及時醒悟過來。”王三媳婦笑着說,“所以還是你厲害。纔剛成親多久,就把你男人給扭過來了。我一開始還說你以後要吃大苦頭呢!現在看看,說不定你是有大福要享的呢!”
春枝淡笑。“纔剛開始呢,你也先別把事情想得太好了。”
“不是我想得好。而是今天東小子的舉動大家都看在眼裡呢!他雖然從小不說話,可是性子倔得很,只要想幹的事情就肯定會幹好。我男人以前也進學堂唸了幾天書,當然他不是爲了考狀元,就是想多認識幾個字,也好以後出去不被別人給騙了。他跟我說,東小子以前在學堂裡的時候就是最小的一個,所以學起東西來最慢。因爲這個,那些大孩子都笑話他來着。他聽後很不服氣,可他不和人吵架,而是抓緊時間看書,放學後大家都去玩去了,他還在家裡拿着棍子在地上寫字。這麼一兩月後,他就趕上其他孩子了,先生還誇他字寫得好,文章也比其他人寫得好,小小年紀就這樣,長大後必成大器!”王三媳婦悄聲對春枝說。
原來她的小相公身上還發生過這種事?
這春枝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連忙點頭:“他的確性子倔,跟頭牛似的,只要下定決心就必須幹到底,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今天早上挑水那件事已經很好的證明了。不過,她倒是沒有想到他原來從小就已經是這樣了!
王三媳婦點頭。“所以說啊,東小子雖然一直不聲不響的,可是肚子裡主意多着呢!現在他既然有心幫你做事,那以後他肯定也不會做得少了。他不是那種裝裝樣子就算數的人。”
“這樣啊!”春枝聽了,她那顆還有些砰砰亂跳的心就安寧了不少。
其實今天看柴東那麼費力的折騰,她都嚇壞了。尤其今天天氣又不好,他爲了挑滿一缸水可是吃盡了苦頭。這一幕肯定會成爲他的一個噩夢,說不定讓他厭惡上挑水做家務都有可能。不過,聽王三媳婦的意思,他可不是遇到困難就會退縮的人!
嗯,看來她這個小相公除了聰明外,也還是有別的長處的。春枝很開心。
一邊和王三媳婦說着話,春枝一邊把柴東的衣服都給洗乾淨了。
洗好擰乾了,她端着衣服回家,一路遇到村裡的人,大家還忍不住向她打聽:“東小子媳婦,東小子今天回去後怎麼樣啊?他有沒有撲在他娘懷裡哭鼻子?”
“沒有,他好着呢!”春枝昂着下巴大聲說。
“是嗎?那這小子還真有點本事啊!”村裡人摸着下巴小聲說。
說話間,他們看着春枝的眼神已經開始變化了。
春枝明白,這是因爲大家都知道她家的男人已經選擇站出來了的緣故。柴東就算再弱,他也好歹是個男人。只要這個男人擺出強硬的姿態出來頂立門戶,其他人就會主動退讓三分。這就是在村子裡立足的規則。
而現在,他們已經邁出去了第一步,這一步帶來的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再往前走幾步,她又看到了王老九。
昨天知道王氏去他家大門口鬧過一通,然後兩家被老族長判了個平手後,他就放心了,當天晚上就摸回了村子裡。一大早的,他又跳出來,在村子裡到處嚷嚷春枝貓妖投胎的事,還把昨天那事添油加醋了一番,說得神乎其神的,叫許多孩子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不過一看到春枝走過來了,王老九立馬就跟見到貓的耗子一樣,脖子立馬一縮,就閉上嘴巴灰溜溜的跑了。
不管在人前怎麼詆譭春枝,可是現在看到這個害得他家裡人滿臉是傷、哀嚎了一晚上的人,他還打從心底裡的發憷。
那天春枝沒有直接往自己臉上鬧上一爪子,他簡直都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只不過,既然她都已經出手過一次了,他可不覺得她會收手。所以,爲了保住自己這張臉,自己還是離她遠點吧!自己都還沒娶媳婦呢!
他跑了,其他剛聽他危言聳聽了半天的孩子們看到春枝,他們也嚇得小臉一白,馬上也一窩蜂的四散跑開了。
昨天那事後,春枝就想到肯定會出現這樣的情形。現在真正發生了,她只能扯扯嘴角,繼續端着盆回家去。
再回到家,柴東已經擦洗好了身子,也換上了一套新衣裳,正被王氏拉到院子裡曬太陽。
看春枝回來了,他又耳朵尖一紅,連忙轉過頭去,低頭假裝看手裡的書。
王氏在做飯。爲了彌補兒子,她一大早的就剖了一條魚,燉了魚湯給柴東吃。柴東接了魚湯,卻主動給王氏碗裡舀了幾勺子。
王氏忙捂着臉要躲,柴東干脆就把她的碗給拿過來了。“這麼一大碗,我喝不完,娘幫我分擔點。”
給王氏舀了,他再擡頭看看春枝,就眼睛一眯:“你還等着我跟伺候娘一樣伺候你?”
春枝一笑,連忙把碗送過去。“謝謝相公!”
柴東輕哼了聲,也給她舀了幾勺子。
三個人分吃了一碗魚湯,立即精神了不少。
不過柴東一早上做了那麼多力氣活,他現在已經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了。王氏也不許他再亂動,非要他就坐着不許再亂動,然後回頭拼命的使喚起春枝。
春枝自知理虧,就老老實實的任由婆婆折騰。
到了下午,王宗平說話算話,真的帶着村子裡的木匠過來給他們家量大門了。
木匠量了尺寸,又問王氏:“你們家打算做個什麼樣的大門?是用楊樹做,桑樹做,還是棗樹做?”
“哪個木頭好用哪個做!反正又不是我們家花錢!”王氏立馬大聲說。
春枝無力扶額。
她的這個婆婆喲,事雖然可以這麼幹,可是話你不能這麼說啊!不然多丟臉!
柴東也眉頭微皺。不過他目光一閃,想到春枝那天說的話,就把想要教訓他孃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裡去,只對木匠點頭:“我孃的意思是要兩塊最好的門板。之前我家的門板發生了什麼事你也知道,以後我們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是就是!”王氏趕緊點頭。
春枝也悄悄鬆了口氣。
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他這話和王氏一個意思,可是聽在耳朵裡卻叫人覺得順耳多了。
木匠忙不迭點頭。“好,我知道了,那就用棗樹做吧!棗樹板最結實耐用了,給你們做兩塊門板正好!”
王氏聽了,她歡喜得不行。“哎,早知道平小子還真是打算叫人來給咱們做門,咱們一開始就該多訛他一點,讓他也答應給咱們把屋頂也給修了纔對!”
她這就叫貪心不足了。春枝無奈別開頭。
柴東只是輕咳了聲。“先修好門,其他的再說。車到山前自有路。”
“哎,現在也只能這樣了。”王氏點頭,可還是有些不甘心,“要是他再過來和你打個賭就好了。我兒這麼聰明,肯定能贏他,然後咱們的廚房也就有人給幫忙修了!”
結果她這話鑽進耳朵裡,卻猛地叫柴東臉一沉。
“以後我都不會再和他賭了!”他冷聲說。
王氏嚇得一愣。“兒啊,爲什麼呀?”
“不爲什麼,就是不想和他賭。”柴東冷聲說着,擡腳轉身就走。
王氏莫名其妙的,她下意識的又回頭來瞪春枝。春枝心裡都快冤枉死了!
現在這個和她沒關係啊!柴東和王宗平之間本來就是一筆爛賬,這兩個人的淵源早在她嫁過來之前就開始了,可不是她挑起的!
不對!
她馬上想起來,她兩次和柴東一起遇上王宗平,王宗平總是話裡話外的把話往她身上引,然後柴東的反應就很微妙了……
上一次,他是直接冷下臉走人了,後來好久都沒給她好臉色。這一次,柴東更是直接掄起扁擔就往王宗平身上掃過去了,還讓他滾……
我的天!
把這兩件事疊加在一起對比,春枝才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
原來,上次柴東莫名其妙的生氣,也是因爲她嗎?還有這一次……
這麼說來,王氏瞪她瞪對了,這事還真和她脫不開關係!
她的小心肝兒禁不住的開始咚咚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