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這纔回身去抱住他。
“好了,沒事了,睡覺吧!”
“睡不着。”柴東小聲說着,也跟立小子一般的依偎在她懷裡。
“睡不着也躺着!”春枝說着,不由分說把他給按到牀上。
然後她吹熄了蠟燭,也在他身邊躺下了。
柴東趕緊又靠過來,雙手緊緊圈着她的腰,把頭靠在她肩上,許久沒有說話。
這一晚,柴東又是睜眼到天明。春枝的心情當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雖然閉着眼,可是久久都沒有睡着,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眯了一會。
等到天光發亮的時候,他們倆就起牀了。
兩個人都精神不好,尤其是柴東,他喝了太多酒,又一夜沒睡,現在臉色蠟黃蠟黃的,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搖晃晃。
隔壁的王氏沒有出來,但是戴仁兄弟倆聽到動靜就趕緊跑出來了。“叔叔,嬸嬸,你們這麼早就醒了!”
“今天不是要考試嗎?再不起來,一會就要錯過時間了。”春枝淡聲說。
戴仁兄弟倆就是一愣,他們齊刷刷看向看帶着一身酒氣的柴東。
春枝立馬點頭。“沒錯,他要去考。來都來了,也已經在京城住了這麼長時間,就差這臨門一腳,怎麼能說不幹就不幹?”
柴東疲憊的點點頭,依然靠在她身邊沒有說話。
兄弟倆這才怔怔的點頭。“那好吧!那,咱們現在就走?”
“當然。”春枝頷首。
考試用的東西早就已經收拾好了。春枝將之提起來,和柴東一起下樓去用個早飯,夫妻倆就在戴仁兄弟倆的簇擁下往考場去了。
從頭至尾,王氏都沒有出現。柴東也沒有多嘴的過問。
這次又是連考三天,柴東難得的每一場都按時進了考場,然後到了時間才交卷出來,考前考後都沒有出現任何波折。但每次考完後,他就和春枝一起回到客棧,關起門來躺在牀上一聲不吭。就連之前和他一起談論過文章的人想過來和他切磋,他也置之不理。
就有人生氣了,在他房門口低聲罵:“不就是文章做得比我好麼?現在我只是來打聽一下消息,你就防備我防備得跟什麼似的,難道還怕我的名次超過你不成?我倒是要等着看看,看你這個三江省的解元能考多少名!”
柴東在房間裡聽到了,他也就跟沒聽到一樣。
春枝則是坐不住了,她噌的一下站起來,走過去拉開房門看着對方冷笑:“怎麼我相公不想和你說話就是防備你?那考前他和你說了那麼多,他怎麼就不知道防着你了?現在他就是累了,不想理人,不行嗎?你有本事就去好好考,憑自己的真本事考,我看你能考中多少名!”
“你!”那學子被她氣得直哆嗦,“憑自己的真本事就憑真本事!誰還怕了你們不成?”
然後他氣呼呼的走了。
春枝才又關上門,回頭看看依然呆呆坐在那裡的柴東,她抿抿脣,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等全考完後,柴東也是這般。雖然沒有再嚷嚷着要喝酒,但整個人都蔫蔫的,一點精神都打不起來。他飯也吃得少,覺也睡得少,短短半個月就瘦脫像了。
春枝看在眼裡,她簡直都快急死了!
然後,就到了放榜的時候。
這天一早,春枝就拖着柴東去考場門口等着了。
當大紅的榜單一貼出來,她趕緊拽着柴東往前跑。好容易在人羣中擠到了前頭,她先從頭榜看起——沒有;再看二榜——依然沒有;最後,她將注意力轉移到三榜上,卻依然沒有發現柴東的名字!
她的心就是狠狠一沉。
連忙回頭看着柴東。就見柴東掀掀脣:“你沒看錯,我沒有考中,就連三榜都沒進。”
“哦。”春枝點點頭,她就拉着他鑽出人羣回去了。
他們剛出去,戴仁兄弟了就迎了上來。兩個都激動得不行:“怎麼樣怎麼樣?中了沒有?第幾名?”
“沒中。”春枝搖頭。
“啊?怎麼可能!”兄弟倆都一臉的震驚,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話音剛落,那邊人羣裡就傳來一陣大笑。
“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人羣裡就一陣鬨鬧,然後旁邊的馬車上立即下來兩個壯漢。他們走進人羣裡,將這個人擡起來就往馬車裡扔。緊接着,馬車就逃也是的往前跑了!
戴仁兄弟倆見狀嚇了一跳。戴義捋起袖子就要追上去,戴仁連忙拉住了他。
“哥,你拉我幹什麼呀?”戴義急得不行。
“光天化日之下,他們幹這種事,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戴仁淡聲問他,“而且剛纔那輛馬車你也看到了,那麼華麗的馬車,上頭還標着家徽,誰會蠢到在這個時候用自家的馬車做壞事?”
“啊,這不是搶人?那是在幹什麼?”戴義傻傻的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咱們得問叔叔才行。”
戴仁說着,兩個人連忙齊刷刷的看向柴東那邊。
柴東抿着脣沒有說話。春枝想了想,她立馬想到了:“這應該就是他們說過的榜下捉婿吧!”
“什麼榜下捉婿?”兄弟倆都是第一次聽說。
春枝看看柴東,見他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她纔對他們解釋說道:“就是那些大戶人家,特地在放榜的時候在這裡等着。一旦看到有的學子中了,就立馬過來把人給捉住帶回去,招爲女婿。這就叫做榜下捉婿。”
“哇!”
兄弟倆聞言驚呆了。
“原來還有這等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戴義雙眼都睜得圓溜溜的,“不過,他們就不怕抓到的人又老又醜嗎?這些大戶人家裡的小姐們應該都長得不差吧?而且,要是他們抓住的人已經成親了又該怎麼辦?”
說着,他又想到柴東,他可是長得一表人才。要是這次他考中了的話,只怕好多人家都要爭着來搶他吧?只可惜……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又幾個考中的舉子在歡喜的呼號幾聲之後,被幾輛馬車給帶走了。
柴東見狀,他猛地一把抓住春枝的手腕。“走吧!”
春枝點點頭,幾個人就默默的回去了。
回到客棧,店小二本來也是滿臉歡喜的迎上來的。可是,一等看到他們一羣人全都是一臉落寞的樣子,他就把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嚥了回去,只笑嘻嘻的說道:“柴公子回來了?您累了吧,趕緊回房去歇着,小的一會就給你您送一盆熱水上去給您洗把臉!”
柴東低低的嗯了聲,就繼續沉着臉上樓去了。
然而剛到摟上推開了房門,他們又聽到蹬蹬蹬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柴兄,柴兄!”
一聲高昂的呼喚聲在背後響起。幾個人轉頭去看,就見之前那個被春枝罵過的舉子興高采烈的過來了。
“柴兄,我中了!雖說是三榜同進士,可好歹也是榜上有名不是嗎?這也算是全國上下幾千名舉子裡的前一百名呢!”他樂滋滋的看着柴東,眼神中不無炫耀。
柴東靜靜看着他不語。
這個人就更過分了。他又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哎,不過我的本事還是不如柴兄你啊!這次答題的時候,我好多地方都引用了柴兄你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平時我還不覺得,等到考試的時候,我才發現你說的那些還真管用。我這次能上榜,可都是多虧了你呢!所以現在,我是特地來向你道謝的!”
他畢恭畢敬的朝柴東作揖行禮。
春枝氣得又想上前去罵他。
但柴東把她給拉了回去。“不用謝。”他冷聲說。
“不過也是,柴兄你這麼有才華的人,在人前說的那些肯定只是你所知道的冰山一角。那麼你答起題來的時候,肯定更加遊刃有餘吧?不管怎麼說,你可是這一屆兩江省的解元呢!”對方還在笑呵呵的說。
故意把他給吹捧得高高的,他才又狀似關切的問了句:“對了,剛纔我太過興奮,都忘了問——柴兄你考了多少名?以你的聰明才智,就算進不了第一榜,那你怎麼也能在第二榜前列吧?”
春枝頓時氣得牙癢癢。
這個人既然去看過榜單了,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柴東的名次?
結果現在他裝模作樣的又是恭維又是賀喜的,現在更是直接蹬鼻子上臉了!她真恨上次怎麼沒有狠狠揍他一頓!
現在,她開始考慮把小三子叫過來撓他的臉了。
但柴東立馬又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沒中。”他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