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入耳,春枝就忍不住開始磨牙。
“既然這樣,那你還說個屁啊?”她氣呼呼的推開他,“很晚了,趕緊睡吧!我累了!”
柴東卻反而更用力的把她給圈進懷抱裡。“娘子,你聽我把話說完行嗎?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又聰明又能幹,也知道積極努力的學習進步,我相信你能陪着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畢竟以前那麼多難關我們都已經一起度過了不是嗎?你一直表現得很好,那麼現在,你只會表現得更好!”
“哼哼,那你就真太高看我了。”春枝沒好氣的說着。
柴東卻將頭靠在她頸窩處,又深深的吸了口氣。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且娘子,說句實在話,我雖然心裡是急着想見宮裡的姐姐,可我心裡也明白,你是我的娘子,你纔是以後要陪我共度一生的人。對我來說,你纔是最重要的。只是因爲現在你在我身邊還好好的,所以我才一門心思的想着要去見見從沒有見過面的姐姐。等見到了姐姐,確定她和小外甥都安好,我就能徹底放心,以後都安安穩穩的和你一起過日子。”
“那要是他們不安好呢?”春枝輕聲問。
柴東就是一頓。
春枝也忍不住咬脣。
看樑王那架勢,她真不覺得這對母子的狀況有多好。更別提他姐姐以奴婢的身份入宮,雖然後來得皇帝寵幸,還生下了樑王。但是,樑王都這麼大的人了,她卻只是一個嬪!
跟着柴東一路走來,她早不是當初那個眼界狹窄、什麼都不懂的鄉下丫頭了。宮裡妃嬪的排序她大概也了結一些,就像樑王母妃這樣的人,在生了孩子後的確是會封嬪,但兒子現在都這麼大了,馬上都要成親了,她就算熬資歷也該熬上妃了纔對。可是看現在皇帝的意思,他根本就沒有給她升位分的打算!
這其中的意思就很值得深究了。只怕,柴東他爹在中間起的作用十分關鍵。
“他們要是不安好……”好一會,柴東才又慢慢開口,“我自然會想辦法讓他們安好。”
春枝身形立馬一僵。
她耳邊又傳來了柴東的苦笑聲。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可我真的沒辦法。那是我的親姐姐,我的親外甥,我在這世上爲數不多的幾個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過苦日子。尤其爹孃已經不在了,兩位兄長也跟着他們一起走了,我就是柴家唯一的男丁。我必須成爲他們的靠山,保障他們一輩子安穩無憂。不然,你說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春枝咬着下脣半天沒有說話。
柴東就又低嘆了口氣,他雙手攬上她的腰,也沒有再說話。
再過上一會,春枝卻主動開口了。“我明白了。”
柴東一頓,春枝繼續幽幽說着:“你對你姐姐的心思,不就和我之前對待春雷他們的心思一樣嗎?爲了讓春雷春風他們的日子過好點,我也一門心思的爲他們籌劃了許多。這期間你沒有說過任何話,只是一門心思的支持我,你的舉動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如今我孃家的日子已經越來越好了,我不是那麼不知足的人。所以,現在你想幫你姐姐,那就去幫吧,我沒有意見。”
雖然她心裡也明白,柴東姐姐的狀況和她孃家的截然不同。一旦決定要幫他們,那他們註定要付出比當初幫扶顧家還要多出至少一百倍的努力才行。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那是他的親姐姐親外甥啊!
柴東聽了,他眼眶也不知不覺溼潤了。
他連忙將臉在她頸窩裡埋得更深。
“娘子,謝謝你。”他輕聲說。
春枝搖搖頭,她拍拍他的手背。“好了,睡吧!一覺醒來,就是下一年了。”
“嗯,馬上又是一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老天爺……也真是殘忍。”柴東輕聲說。
明明眼看着眼前的道路越來越寬敞,一切都柳暗花明,他們的日子也是越來越好了。可偏偏老天爺大手一揮,給他們來了個峰迴路轉,就又把他們給逼到了死衚衕上。
現如今,這路竟然還越走越窄了!
來年註定會是一個繁忙又辛苦的年成。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要咬牙走下去。
柴東想着,就慢慢的閉上了眼。
這一晚,夫妻倆是懷着滿腔的心事睡去的。
或許是因爲前一天晚上鬧得太晚,又心事重重的緣故,他們晚上睡得不大好,因此導致第二天一早他們起晚了。
不過好在是大年初一。按照規矩,他們應該在家中拜會長輩纔對。可是現在他們遠在京城,根本沒有長輩可拜。春枝就和柴東兩個人遙遙的向着三江省所在的地方磕了三個頭,就當做是給王氏拜年、也給柴東故去的爹孃祭拜了。
楚旭倒是精神不錯。今早吃完飯,他就溜達了出去。
等到晌午時分,他興沖沖的回來了。
“表姑爺爺,表姑奶奶,大事啊,外頭出大事了!”他跑到柴東跟前,扯着嗓子大叫。
柴東今天精神不大好。被他這麼吵着鬧着,他只覺得頭都要炸了。
他連忙揉揉太陽穴。“有事說事,少扯那些沒用的!”
楚旭就吐吐舌頭。“好吧,就是昨晚上那輛想要撞上咱們的馬車,你們還記得吧?我剛纔出去打聽消息的時候聽到了,說是馬車昨晚上是被五城兵馬司的人給收走了。大過年的街上出了這事,可是叫百姓們好一通人心惶惶呢!不過說起來,這京城的確是比三江省更熱鬧。大年初一,三江省就算省城裡肯定也沒多少人了,這京城的茶館酒肆裡卻還有好多人。我進去坐了會,就聽到說書的人正在說那件事呢!他們消息也夠敏銳的,昨晚上才發生的事情,現在就已經被變成故事給人說了!”
他一個在省城裡長大的人,以前也曾洋洋自得,覺得很了不起。可是這次來京城轉了幾圈後,他是徹底的尾巴抖不起來了。
和京城一比,三江省果然就是個鄉下地方!他也是個沒見識的鄉巴佬!
柴東卻從他的絮絮叨叨裡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你是說,那件事這麼快就被人知道了,還被說書人在茶館酒肆裡大說特說?”他連忙問道。
楚旭忙不迭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柴東頓時眉梢一挑。“那還真是有點意思。”
“可不是嗎?”楚旭也跟着點頭,“按理說,大年三十的晚上,有人喝醉了酒出外縱馬然後出事,這也不是沒有的事。京城百姓們見多識廣,應該早習慣了纔對。可是爲什麼說書人要把這些故事搬出來講?而且我跟你說……”
他悄悄湊到柴東身邊,壓低了嗓音說道:“我換了好幾個地方聽了一耳朵,發現那些人對昨晚上的細節瞭解得還真清楚。就連馬是怎麼死的,還有馬車怎麼個碎法,都說得分毫不差。對了,那車堆裡果然還埋着一個人。據說,他本來都已經跳車保命了,結果誰知道運氣不好,他剛跳下去,馬車就壓了下來,生生把他給壓死了!你說這人慘不慘?”
“很慘。”柴東頷首。
“可不是嗎?太慘了!”楚旭連連點頭,“你說這個人,既然都能趕那麼快的馬,他怎麼就沒想到他跳車之後會發生的那些事?結果現在好了,人就這麼死了,屍首也被五成兵馬司給擡了回去。因爲出了人命案,這事他們都管不了,只能請了京兆尹出來。如今官府的人正在挨家挨戶的盤問,想找出這個人的身份呢!”
“是嗎?大過年的,可真是辛苦他們了。”柴東嘴角一勾,輕聲細語的說着。
楚旭又點點頭,他就斜眼看着柴東。“表姑爺爺,你說,樑王殿下說的會給咱們一個交代,是不是就是這個交代?”
“想知道?”柴東也斜眼回過去。
楚旭趕緊點頭。
柴東就撇撇嘴。“那你等着看不就知道了?”